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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业在晚唐 第178节

  然后赵怀安见杜宗器是本地人,就随口问了句:

  “你有认识熟悉山里情况的吗?”

  但就这么一问,问出事了。

  那杜宗器以为赵怀安知道什么,就一五一十讲了光州的一个难言之隐。

  原来州里是有牙兵七八百人,可那个是武士精锐,拿着一年二十贯的俸禄的。大部分在地方做事的,比如哨所、巡检这些,还是其他人。

  但之前杜宗器也说了,就州里的情况给牙兵们发钱都是好的了,所以这些在地方上的,基本都是发点俸米,让你饿不死就行,毕竟刺史太贪了,直接卷了钱跑路。

  可光他们这些人饿不死有什么用啊,这些人哪没有家人,他们也要吃饭的呀。

  所以杜宗器就告诉赵怀安,在下面,这些县卒、土团、巡丁基本都自己搞买卖。

  这些人搞买卖能是什么买卖?不就是走私一条路。

  巡检的人和水上贩私盐的关系非常紧密。

  贩私盐是怎么卖的呢,你直接卖盐很容易被打击,所以他们都需要弄些菘菜、萝卜什么的,腌渍咸菜,然后就方便卖了。

  而这些菘菜、萝卜什么的,基本都是巡检的人卖给这些人的。

  还有一些胆子大的巡检所,更是直接参与贩私盐,他们自己去收盐然后让盐贩子去卖,从中获利。

  这种情况在光州都不是秘密了,之前节度使那边的盐铁官几次弹劾过光州这边的情况,说这是损害国家利柄,危害甚大。

  可淮南要是搞得定山里、江上的的私盐贩,也不会让他们活动这么久了。所以那些弹劾也就成了一堆废纸。

  江上的巡检所如此,陆地上的各土团也是一样的,他们这些人时常收受商旅的贿赂,光州的商税只有隔壁寿州的十分之一,除了水道船流量小,这些人包庇走私也是很重要的一个原因。

  本来杜宗器以为刺史这么爱钱的人,一听这个,必然是要铲除这些毒瘤,可赵怀安听了后却没什么反应。

  杜宗器还问了下,然后你晓得赵大怎么说的?

  他乜了一眼杜宗器,骂道:

  “不给人家发饷,还不准人家自己搞钱啊?他们也就是偷,去走私,要是换成我,我早就抢他娘的了!”

  杜宗器一噎,看着匪气十足的刺史,对他们这位使君又有了更完整的认识了。

  不过杜宗器提供的这个消息却真的帮到了赵怀安。

  原先他就愁如何搞清大别山内的情况,那深山老林的,没有内部人带,刚进去就能被打了伏击。

  现在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咱自己内部就有他们的人啊!也幸亏自己大张旗鼓说什么剿匪,不然直接就惊动了山里的山棚了。

  那些巡检、土团既然和那些人做生意,必然关系密切,他现在正可以从这些人身上打开突破口。

  于是赵怀安问杜宗器:

  “这些人中,哪家有漏地税的,你报个名单过来,不要是一个地方的。”

  那个杜宗器一听这话,涨红着脸要解释,可赵怀安直接笑了:

  “行了,这也不是你们的错,常情嘛,我赵大不是不晓得世情的人,没事,你就按照说的报,要那种偷得最严重的那些。我好办他们!”

  杜宗器这会已经有点汗流浃背了,因为他发现自己干了蠢事,那些巡检、土团一旦落在刺史手里,目的是为了惩治走私,但这偷地税的事情也经不住问啊。

  一想到里面的关系,杜宗器张了两次口,都还是没说话,只能低着头领了命令。

  算了,这和我又没关系,想那么多干什么。刺史要名单,那就写好了。

  谈了小半天,赵怀安自己喝茶都喝了七八碗,这会直接是膀胱炸裂,他最后又和杜宗器说了一些营田的情况,了解到大概在哪片地区,就打发杜宗器下去了。

  那边杜宗器一走,赵怀安就见到王铎一直在沉默,拍了一下他,喊道:

  “走,去放水。”

  然后赵怀安就和王铎走到茅厕开始放水,边放,他边对王铎道:

  “你今天也听得差不多了,这数字你觉得有问题吗?”

  王铎这会也在放松,听了这话后,毫不犹豫点头:

  “这里面猫腻不小,光州的耕田、营田数量都有点少。我们之前和吴县令了解过,光州这地方,水利是很发达的,开元年间就疏导两岸通官陂十六所,灌溉良田三千顷。而这还是沿淮的小部分,整个光州五县之地,这么多年下来绝对不止三万亩。”

  “而如果耕地数字是假的,那营田数字也不能信。”

  赵怀安这泡尿太长了,这会他放松着对王铎下令:

  “老王,等雨停了,我会让一队背嵬护着你,你再去军中找几个熟悉吏事的,就给我去陂塘、营田,还有下面几个县去跑跑,切记一定要低调。”

  王铎哆嗦了一下,将鸟放好,叉着手对赵怀安道:

  “下吏领命!”

  说着,他就要走,然后就听到赵怀安背后喊住了他,叮嘱了句:

  “记得一定要保证自己安全,还有,记得洗手,别和老六学!”

  王铎心里一暖,对赵怀安深深一拜,然后就出去。

  留下赵怀安这边继续放水,直到哆嗦了一下,才笑了:

  “既然你们是又菜又爱玩,那咱赵大就和你们好好玩玩!但输了就不是哭哭鼻子那么简单哦!”

  “桀桀桀!”

第152章 残党

  光山县西南二十里,潢水渡口边。

  夏日竹林,山林掩映,群丘之间,一处庄园坐在其中,左枕潢水,右临群丘,倒是闲情好去处。

  这座庄园主人姓许,管着后丘上的茶园,是光山县首屈一指的茶园户,每到出茶时节,每日都能见到有从淮水下来经潢水抵达码头,然后将一担担茶叶装好发运出去。

  只是今年的春茶早已经结束,此刻码头只有两三艘能行河汊的小舟,便没有其他船只。

  可相比于码头上的冷寂,不远处丘陵脚下的庄园却是人声鼎沸,各色人等全部聚在庄园的茶场上,吃酒吆喝,打眼望去不下数百。

  而在里面的厅堂内,四十多穿着各色衣袍的,甚至还有不少还套着皮甲,这会也在厅内杯盏交换,绿林气十足。

  在上首,一个须髯黑袍汉子正吃着酒,边听边上一个麻衣小厮在哀求:

  “许渠,你一定要救救咱们大郎呀。大郎被州里拿了去了,老夫人急得快闭过气了。你平日和咱们大郎最是要好,现在他要被槛送州里问罪,你可要救救他呀。”

  这须髯黑袍汉子正是此间主人,叫许应,排行老三,人多以许三郎唤之。

  他还有一个身份,就是啸聚江上的大水寇,手下百十悍匪,往来江中,杀掠商贾,自为一党,号“水中仙”。

  这些贼党同样贩私盐,从淮东弄来海盐后,弄到光州来卖,北至光山、西至麻城、南至宿松、东至庐江的大山里,数百聚落皆食他贩的盐。

  他又用劫掠来的财货、金珠和山里的聚落换取茶叶,然后集中在这处庄园蒸熟装担,最后直接到隔壁码头装船,一路过潢水进淮水,发往中原。

  掌握这样庞大的贸易网络,可见其人的财富和势力,休看他庄园内不过数百人,可要是时间够,此人从山里叫人,甚至可以聚众数千。

  这样的豪杰、贼帅,地方能制、敢制?既不敢制,那自然就有人投靠其中,一起发财。

  此时来寻求许应帮助的,正是他在巡检所的一位内应,唤做蒋大郎,是潢水巡检所的一位巡检,手里也有二三十条小船。

  此人之前一直给许应消息,只要发现有大船过所,必会报于许应,然后由此人劫船,最后再分润于这位蒋巡检。

  本来许应今日是高兴的,不然也不会在庄中起大宴,高兴的地方有二。

  一个是卖出去的春茶获利不菲,后面还有一批夏茶,虽然品质不如春茶,但也是一份钱。

  二个就是他新纳的小妇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让他儿子的数量达到了六个,老许家是人丁越发兴旺了。

  可吃着半天,这个蒋家的小厮就哭哭啼啼地奔了过来,要让他去救这个蒋巡检。

  心中烦躁,许应将酒杯往案几上一顿,冲那犹在哭哭啼啼的小厮骂道:

  “哭个屁,你家大郎也是黑了心了,在我这挣得是金山银山,还在地里偷那点税钱,现在被州里拿了,怪得了谁?就怪自己!”

  那小厮被骂得一噎,忙跪在地上哭道:

  “许渠啊,老夫人说了,州里如何会因偷了那点地就拿了咱们大郎?必然是和许渠你的生意事发了,这才遭了祸啊!昨日早,县里喊大郎去领这月的俸米,因州里来了人,就让大郎亲自来一趟,到时候一起酒宴做陪,然后大郎就没回来,下午就被槛车送州里去了呀。”

  许应什么人,会被这言语勾到?一脚就将这小厮踹了下去,骂道:

  “合着那蒋用偷税,被抓了还怪到我头上了?滚,今日咱心情好,不然非得抽你几鞭子。”

  那小厮慌了,下意识看了一眼左侧的一个青衣汉子,然后又继续哭诉求饶:

  “许渠,咱们大郎便不是因为这犯了事,可人到了州里,指不定就扛不住,把这事说了呀,到时候不还是要连累许渠?现在咱家大郎的槛车没走多远,咱们追上去救了大郎,到时候一并回山里,也省了事啊。”

  这番话倒是让许应犹豫了,这小厮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也是这个时候,左下边的青衣汉子就喊了一声:

  “三郎,这小子说的在理,而且我听说新来的刺史手辣地狠,州里那些徐州悍卒被他杀了一半,这样的人怕是不好弄啊!”

  听这人说话,许应骂了过去:

  “咋,手辣又能咋?能奈咱们兄弟如何?那刺史管天管地,还能管得住咱们兄弟穿衣吃饭?”

  青衣汉子嘿嘿笑,回了句:

  “那不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反正咱们兄弟正好吃得酒热,骑着骡子去追,把县里的杀了就往山里一丢,谁晓得是谁弄的。”

  许应琢磨着这事,正要说话,可一个披着皮甲,扎着红额带的精悍枭鸷武士,忽然抱拳对许应道:

  “三郎,今日咱们兄弟们正好都在庄子,不如直接去打那光山县城,那光山令吴玄章的榷场前些日被咱们兄弟们烧了,然后就听说去迎了那个新刺史,此人没准就将这事和那刺史禀报了。”

  许应皱眉,问道:

  “举报了又如何?吴玄章能晓得谁烧的榷场?那州里会管这个事?”

  这红额带武士心里一叹,解释道:

  “三郎,事不是这样啊,咱们干的事又不是什么秘密,就潢水上跑的贩茶船十艘就有八艘是咱们的,那些人又不傻,如何不晓得我们是做什么的?而烧吴玄章的榷场,咱们这些贩私茶的嫌疑是最大的,那县令之所以当没见着,还不是因为咱们势大?”

  “可现在来的那个赵刺史却不是凡人啊,道上都传了,这刺史是四年前霍山那边的豪侠赵大,犯了事奔去了西川,今年春阵斩南诏贼酋功封光州刺史,带着数千兵马上任,咱们江淮这片,多少年没见过带这么多兵马的刺史了,此人如何能怕咱们?”

  许应也晓得这事,心里一沉,迟疑道:

  “小杨,你不是外人,你直接说,那姓赵的会如何?”

  这姓杨的,叫杨师厚,虽是颍州人,可父兄当年都是庞勋党徒,四年前庞勋兵败身死,徐贼余党相聚闾里为群盗,散居兖、郓、青、齐之间。

  其实不光是这位杨师厚如此,在场厅的,十个有七八都是,包括许应也是,而且许应的父亲还是当年庞勋军中大将许佶。

  所以在一众庞氏残党中,就以许应的实力最强,又因把持盐、茶,又是最富,所以隐隐为残众魁首。

  此时杨师厚就颇为心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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