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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业在晚唐 第187节

  “袁参军,你不晓得的,双河军镇是隶属在淮南节度使下的,别说使君无权调动,就是张镇遏要动兵,也是不行的。”

  然后袁袭才“恍然”,可下一句却是:

  “这个镇遏使大可放心,之前我家使君早已通禀过节度使,节度使对咱们使君剿匪一事是非常支持啊,特拨了军费黄金四百两,所以镇遏使尽管出兵,我家使君早就在定城虚席以待了。”

  见袁袭已经把话说到这了,张瑄沉吟了会,终于点头:

  “好,参军稍待,等我军整备好,便往定县与使君汇合。来,继续吃酒。”

  然后就不管后面李成贤这些人的焦急,和袁袭杯盏交错。

  而这小袁也不晓得遍尝世情冷暖,早早晓得圆滑世故,还是和他们家使君有样学样,总之和武夫出身的张瑄没有丝毫隔阂,吃起酒来很快就熟络了。

  可这边两人是吃美了,那边李成贤等一干李家人,却是没滋没味。

  ……

  很快,酒席散尽,袁袭也没有提什么历年关卡的账册,也没有说要巡营一遍的想法,和张瑄这边拜别后,就与县令谢元赏一并车舆往南面的固始县赶去。

  在张瑄独自在帐内饮酒思考时,那边李成贤已经自己掀帐进来了。

  他气汹汹地问着张瑄:

  “张瑄,谁让你出兵的?你晓得双河渡口对节帅有多重要吗?你将兵带走,一旦出了差错,这事你能担吗?”

  张瑄还在吃着酒,并没有理会李成贤,还在想着事情。

  然后气急了的李成贤直接扑了过来,大喊:

  “我和你说……”

  后面的话他如何也说不出了,只因为一把光寒如秋水的横刀已经塞在了他的嘴边。

  如果刚刚李成贤再跑的近一点,这一剑已经塞在了他的嘴里。

  此时张瑄一手执刀,一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喟叹了句:

  “好酒好酒,可惜不能与赵大郎共饮啊!我听军中兄弟说,赵大郎曾在雅州外,与一干军中豪杰置酒高歌,说那功名与利禄,清风与明月,都不如与兄弟们共饮,惜哉,我张瑄不能列席。”

  然后他才抬眼望了下李成贤,嗤笑道:

  “你这样的颟顸猪狗,如何能懂得我张三的心意?滚!”

  李成贤一句话不敢多说,连忙撤出了大帐。

  而那边,张瑄摇了摇头,望着猪犬一般的背影,不屑。

  ……

  那边李成贤一出帐篷,连忙奔回自己的帐幕,那边已有几个李氏家将和伴当等候在那里。

  他们一见李成贤脸色出奇的差,就晓得出事了。

  果然,李成贤一进来,就沉声道:

  “我们收拾一下,立刻回家中,我感觉事情不对劲。”

  伴当们则依令而行,而那家将武士则疑惑道:

  “二郎,怎么了,如何就要回去?”

  李成贤此时哪里有之前的嚣张,皱眉道:

  “你觉得那州里的参军过来,就是为了看一看双河镇的情况?”

  这家将也是有脑子的,闻言直接摇头:

  “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依某家看,这是冲着咱们来的!”

  李成贤出奇的冷静,点头道:

  “之前我父就说,我们家此刻情况很是危险,这些年给光山那边销赃,纵然隐秘,可多年下来必然瞒不住贼党的核心,如今许应一党一网成擒,很难说没有核心党徒被拿了,然后将咱们家给供出来。”

  “从最坏的来说,那袁参军来镇,就应该是观察那姓张的态度,我本以为他是刘节帅的人,所以多为倚仗,可今日这顿酒下来,这人起了心思了。”

  家将这会也意识到严重了,他们之所以在许应他们被灭了后,还没有过多慌张,就是因为有这双河镇的三百镇军作为倚靠。

  双河镇将张瑄是节度使刘邺提举的,而自刘邺来淮南后,他们李家就将生意的一半作为土产敬奉给了刘邺,不然真靠着脸就能攀上节度使啊。

  可现在听自家二郎的意思,这镇军有点靠不住了,所以此人忍不住问道:

  “二郎,不该呀,那姓张的难道就不怕节度使责怪下来?要晓得咱们可是给节度使做事的,他敢不用心?”

  此时李成贤已经将人都赶了出来,就独自留下这个心腹家将,然后才说了心中的猜测:

  “正是那姓张的变得太快,所以我才觉得是节度使可能要放弃咱们了。”

  家将傻眼了,不晓得怎么就被抛弃了?

  然后就听李成贤叹道:

  “你不为官,不晓得官场上的做派。你以为节度使是最大吗?这在河朔,自然是敢讲这么一句的,可我淮南可不是这样,在刘节帅的上头,有监军使刘季述,刘老公,他才代表着朝廷。”

  “你晓得贩私盐所得意味什么吗?意味着从圣上兜里偷钱,而偷圣上的就是偷他们这些宦官的。你觉得一旦这事弄张扬了,那节度使会保咱们?告诉你吧,到时候节度使为了把自己洗干净,所有事情都会往我们家来推,到时候咱们李家有多少头够砍的?“

  此刻家将一听家中最聪明的二郎都说得这么言之凿凿,是彻底慌了神了,忙问道:

  “二郎,那咱们该怎么办呢?”

  李成贤目露凶光,问道:

  “那袁参军真是和谢县令回城了?”

  家将点头,表示是自己亲眼看到的。

  李成贤来回踱步,狠下心来:

  “咱们不能坐以待毙,你现在就把咱们人都带上,我们回城,我要先和父亲商量一下。”

  家将什么也不懂,这会见二郎下了令,只能叹了一口气去办了。

  此刻,李成贤跺着脚,发狠:

  “我倒要看看谁先死。”

  ……

  一队车马向着固始城快速前进。

  此时,光州幕府参军袁袭与固始令谢元赏坐在驴车中,说着事情。

  谢元赏皱眉,有点忐忑道:

  “使君要把双河镇兵调走,然后铲除李氏?这会不会太过激了,那李氏毕竟是节度使的人,使君杀了他们,到时候节度使那边怪罪下来该如何?”

  袁袭笑着道:

  “哦?谢县君是怕了?你要是怕了,其实也无妨,我让人先将你送到使君处,你将印留下,我留在固始坐镇就行。”

  谢元赏又不是个傻子,能将印交了?

  于是他摇头讪讪一笑,说道:

  “我这不是为使君着想嘛,毕竟使君就要攻略大别山,这个时候要是和节度使闹翻了,那岂不被动?更不用说,咱们剿匪还要仰仗扬州的钱粮吗不是?”

  对于这个,袁袭自不会多说,难道告诉你老谢,那刘节度使库里的钱都不一定比使君多?

  自入了赵怀安的幕府后,他就参与过数场各部门的长吏级会议,会上负责管理钱粮的长史王铎就给出了幕中的钱粮。

  目前光州幕府,州库里的夏税留存在四万贯左右,然后幕府的钱库有大概七十六万贯,其中有三十万贯是最近缴获自光山贼党的。

  当这个数字爆出来后,当时从来没接触过的袁袭简直惊呆了,要不是养气功夫还行,非得要惊叫出声。

  里外一算,使君手上竟然有八十万贯的资财,这是何等庞大的财富?

  想到这里,驴车内的袁袭微微一笑,并不回老谢,而是说了个片汤话:

  “而且再说哪有谁是谁的人,大家不都是朝廷的人?都为朝廷分忧解难,现在使君除掉江淮盐业的蛀虫,岂不是国家之福吗?”

  但谢元赏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他对袁袭道:

  “袁参军,你要是不说就不说呗,何必拿这种话搪塞我?我谢元赏进京考科举的

  袁袭听到考科举,进长安,投行卷这些话,心里就不舒服,只是脸上控制地好,恭维笑道:

  “在下险些忘了县君也是进士出身的,又有家学,这些自然是熟稔,我倒是班门弄斧了。”

  谢元赏也听不说袁袭的意思,还要打探:

  “袁参军,这事肯定还是得我办,我在县里这些年也不是白呆的,就很有几个心腹,就外头那个扛旗的县吏,叫王潮,有两兄弟,俱称勇力,有他们在,我只需招书一封,赚得李氏父子入衙,自然就把事办了。”

  袁袭想了一下,问道:

  “那王潮三兄弟靠得住吗?”

  谢元赏笑道:

  “他们祖上也是官宦之家,好像多少代前的祖辈也做过固始令,因本地百姓苦留,最后就落籍在了固始,所以家风还是不错的。那王潮在我来的时候,不过一个手力,家里也中道衰落到了富农而已,我提拔此人,对他有恩,如何差遣不得?”

  袁袭感叹了句:

  “没想到县君后人,也最后沦为斗食小吏。”

  袁袭这话直接被谢元赏给笑话,就在这个驴车里,一个出身江南世家的县君,给一个出自微末读书人的州幕府参军,说了一番迥然的道理。

  “袁参军啊,你这话说得就没见识了,岂不闻‘君子之泽五世而斩?’,什么是君子,那在前代至少也是诸侯国的卿大夫,换到现在也少说是四品的正官才能称得上是一个君子。”

  “为何?因为五品以上子孙才得恩荫,一品可荫正七品上,二品子正七品下,三品子从七品上,依次递降,至五品子从八品下。再往后就没了。”

  “这些荫子只要通过吏部的铨选,就能为官,而且说是要通过‘身、言、书、判’的铨选考试才能授官,可官宦子弟又哪个不掌握这些?所以就是个过场。”

  “而咱们这些县君,说是百里侯,可要是不爬到州主官以上,那也不过是一世富贵,子孙有个不贤的,可能清明都烧不了几盆纸,咱们就是到了下面也是要忍饥受穷。”

  “而那王氏家祖也是如此,怕是自己就止步在了县令的位置,后人不得恩荫,又无科举的门路,那不就是江河日下?”

  这些东西对于谢元赏这样的世家子弟不过是常识,可对于袁袭来说,却是从未听过的,所以一时间也在思考。

  那谢元赏又说了:

  “而且你看我刚刚说的荫庇,一品也不过才荫个七品,要是儿子不孝,他爬不上个五品,他后人要想做官,基本就没路了。而你像南朝那会,成了上品那会,那就是子子孙孙世世为官,永葆富贵,那才是世卿世禄。”

  此时,袁袭忍不住笑了,意识到眼前这位谢县令到底是姓谢嘛,最怀念的果然还是南朝光景。

  于是,袁袭终于讥讽了句:

  “世卿世禄?我看也不见得嘛,这不谢县君这会还在光州打磨嘛。”

  一句话说得谢元赏从对过去的缅怀中醒来,颇为尴尬地回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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