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业在晚唐 第229节
只是这一声,朱景毫不犹豫撒开马槊,矮着头,抓着马鞍,从战马的右侧下马,然后抓着马鞍与马一并跑了两步。
两步一借力,朱景抓紧马鞍,都不用踩着马镫,直接腰胯带着身子,又转回了马鞍上。
这个时候,朱景的眼角余光撇到了马槊在收回,晓得对方将在下一瞬息,就对自己的后背再来一槊。
几乎没有给后面人反应时间,朱景再一次从侧面的马鞍上抓起铁骨夺,随后猛得转身,手臂画着大圈,一下子砸了过去。
这一下,铁骨朵带着万钧力道一下子就砸中了那黄脸贼头的脑袋,几乎就是这一下,那人的脑壳就塌了一块,碎骨渣滓甚至都划破了朱景的脸。
看着那贼头子带着不甘和愤怒栽倒在地,饶是朱景自负勇力,也是一阵后怕。
这人谁啊,箭射中脑门都不死的吗?
望着那边已经快被飞虎骑给屠戮完的贼骑,朱景跳了下来,踩着那贼头子的胸膛,将那支插在脑门上的箭矢给取下。
此时他才发现,这箭矢早就已经动穿了此人的脑门,深到了脑子里。
乖乖,这还真是一个畜生啊!
看着这支差不多被杀干净的盗贼,朱景望向那些软在地上的菜人,对众人喊道:
“我等乃是淮南保义军,奉命来清扫曹州草贼,收拢百姓,你们要是有气力的,就继续随我回大营,那里有水和食物。如实在没力气的,就在此地等着,后面还会有一队人过来,你们休息好了,就和他们一起走。”
这朱景话说完,所有人都舒缓了一口气,虽然他们已经看见朱景这些骑士都是穿着朝廷军衣,但直到听到人家自己承认,这些人才敢确定他们是真得救了。
而一听朱景的话,在场的,就算再没力气,也咬牙站了起来,他们要随朱景走。
开什么玩笑,谁想留在这里休息,等下支保义军?
见队伍已经动了起来,朱景点了点头,然后就让下面人去组织队伍,他自己则走到了那板车那。
刚刚就是这里的人出言提醒自己的。
然后他就看见两个明显带着武人气质的汉子颤颤巍巍站了起来,他们叉手给自己行李,喊道:
“天平军衙内十人将贺瓌、郭绍宾见过将军。”
朱景一听,忙回礼:
“淮南保义军衙内帐下军朱景,见过二位。”
贺瓌、郭绍宾二人这次大难不死,心中喜悦可想而知,可大喜之下,二人只觉得头昏目眩,然后就倒在了朱景的面前。
……
当二人再次醒来时,他们正躺在担架上,两个健壮的随夫正挑着他们走在队伍中。
贺瓌挣扎得支起身,看到这支队伍的人数明显比之前更多了。
大量的丁口正随着人潮向前移动,两侧道上,时不时能见到快速奔驰的突骑奔来,然后没多久就有十来骑组成一个队伍,开始脱离队伍,似向着其他地方突击。
贺瓌点了点头,大概明白这支保义军到底是如何作战的了。
他们明显是以车队为主,然后散出哨骑出去寻找那些游荡在乡野的盗贼队伍,一旦发现了,就会回来组织骑队开始袭击。
然后获得的缴获和丁口就送到车队来,然后继续出动。
贺瓌能看出这只队伍的精悍,他自己是步将出身,但天平军以前就有一支三千人的骑军,所以他也是有见识的。
而在三千天平军骑军中,能有眼前这些突骑实力的怕也是不多吧,其中还有大量都被上任高使相给吸纳进了落雕都了。
想到这里,贺瓌难免想到,如果此时天平军的节度使还是那位高使相,怕我天平军也没有这一难吧。
哎,为何偏偏西川那边就遭了兵呢?
忽然,贺瓌一个机灵,他忽然意识到这支保义军是谁了。
他张着嘴,对旁边也在发呆的郭绍宾,激动喊道:
“老郭,你晓得咱们遇到的是谁吗?”
郭绍宾扭着头,茫然:
“谁?不淮南军嘛?“
贺瓌再忍不住哈哈大笑,说道:
“傻子,这保义军不就是西川的保义都嘛,这是那‘呼保义’的队伍啊!”
郭绍宾仰着头,撑着身子,努力望向前方。
只见在队伍的远方,一座巨大的营盘出现在白沟水畔,在它的旁边还有一座城池,正是那冤句城。
此时城头上,正竖着面巨大的旗帜,上写:
“呼保义”
又有一名大纛,上写“光州刺史”,两侧还竖着两面竖旗,一面写着“救民水火”,一面写着“定乱剿贼”。
而这些旗帜全部围绕着一个偌大的字旗:
“赵”!
郭绍宾张大了嘴,这保义军的旗帜是真多呀。
中午还有一章
第187章 就虚
冤句城内,到处都是披甲持槊的步甲在巡视,四门楼上悬挂着七八个木笼,里面都是被明正典刑的好乱分子的首级。
这些人在保义军入城后就开始四处劫掠,妄图混水摸鱼。
赵怀安乘坐驴车进了冤句城后,发现城内的情况并没有那么差,后来他晓得这是黄巢入城后特意嘱咐的,所以此时城内依旧大体完好。
看来黄巢也是晓得兔子不吃窝边草的。
这一次收复冤句城,赵怀安并没有太多高兴,因为他实际并不是打下冤句城的,而是行军过来后接收的。
正月十六日,大军起船向冤句城进发,可当抵达冤句水道附近,就见冤句城烧起了黑烟,到处都有人在奔跑出城。
当时作为前锋的霍彦威当机立断,下船骑着骡子,带着披甲武士百人直突城内,然后冤句城就被拿下了。
后来才晓得,就在两日前,驻扎在冤句城内的王、黄贼军就已经放弃冤句撤走了,当时的城内只有一伙乘乱而起的浪荡青皮,本以为可以在王、黄军走后作威作福,可很快就被入城的保义军教做了无头鬼。
当冤句城内这个情况传到船上的赵怀安,他当即下令哨骑四出二十里,探查冤句周边的情况,他认为这是黄巢余部的诡计。
可当哨骑们回来禀报,未发现任何大股贼军,赵怀安就纳闷了。
难道他们保义军的威名已经到了这个程度了吗?那些王、黄党徒,竟然打都不打一下,就溃跑了?
但不管怎么样,赵怀安还是令保义军入城了,负责起冤句城内的秩序。
不过他在城外还是扎营三座,令寿州牙兵和衙内步军三都驻扎在城外,同时在白沟水的北岸修连营十六座,专门用来接收乡野的难民。
做完这些,赵怀安就亲自手书一封急信发给后方汴州的杨复光,与他详细说明了这一次入曹州的作战方略。
对此,赵怀安总结了一句话,那就是赈灾以安民心,招抚以堵全境,除首恶,抚余众。
而这种情况下,就需要大量的粮食作为后援,汴州方面必须全力支持。
很快,杨复光的回信就传来,表达了对赵怀安的支持,并让宣武军送来的第一批物资。
这也就是赵怀安了,要是换个人,别说要多余的粮食了,能给你带来的随夫发粟米都已经是良心了。
这果然应了,要做事,先做人!背后没人,你怎么做事?
而也是在后方的这种支持下,赵怀安令车营搭配麾下突骑四出,开始歼灭游荡在野外的盗贼团队,解救收拢更多的曹州百姓。
这些车营就仿佛行驶在海上的巨舟,一支支突骑小队则如同小舟,源源不断地将物资和丁口汇到车营骡马队,然后送到冤句外的大营。
而此时,在城内,赵怀安正在审问一众贼党,他们无一例外都是这两年游荡在曹州境内的盗贼首领。
……
残破的县署内,一处坍塌的墙壁后,赵怀安顶着幞头,坐在堂下,两侧都是披着套着罩衫的军将、武士,而中间位置则跪了十几人,或桀骜不驯,或脸色灰败。
赵怀安并没有看他们,而是在看度支那边整册好的账簿,上面汇总了这几天收拢的丁口和物资情况。
他一边翻,一边对站着的杜宗器说道:
“老杜,这段时间你们再累点,加加班,总之这些丁口的情况一定要摸清,那些有手艺的一定要单独造册,另外之前从过军的,会用刀枪的,都统统编在一起,这些都是不稳定人口,必须加倍防范。”
杜宗器听使君又说要加班,嘴巴动了动,终于开口了:
“使君,我们度支三司已经连熬了半月,实在是人手匮乏呀,请使君允许我们从曹州丁口中招募会数者和善文字者,协助统计工作。”
赵怀安砸吧了下嘴,晓得如杜宗器这样的部门领导对于扩充本部门人手有本能的需求,一般情况下,赵怀安是不会同意的,毕竟度支部门是要害部门,不经过审查如何能进?但现在这种情况,不给度支增加人手怕也是不行的。
于是,赵怀安点了点头,对杜宗器道:
“老杜,允你从文人营招募二十人擅书、算者,不过只发钱粮,不入册。”
说白了,赵怀安就是给他们安排了一批临时工,编制却并没有给他们扩。
杜宗器点了点头,见赵怀安没有再嘱咐的,便抱着账簿下去了。
望着老杜离去,赵怀安哈哈一笑,心里高兴。
这曹州果然来对了,只是入冤句不过数日,就收拢了乡野数千丁口,这些人中光各色匠人就有二百多,还有七八百人都接触过军事训练,具备基础的军事技能。
此时曹州城外就是一处巨大的养蛊场,在那么残酷的环境下活下来半年的,这是什么人?什么素质?
没用的早就成了肉干了。
但同样的反面弊端,那就是这些收拢的丁口实在不能称为良民,人一旦冲破那层道德底线,再想做回人就不容易了。
就比如现在跪在赵怀安面前,五花大绑的十来人,就可称得上拟人,被外面突骑押回来的时候,各个都养了一堆菜人。
将目光放在第一个穿着绿袍子的横肉贼头,赵怀安悠悠道:
“之前驻扎在城内的,是王、黄两家的哪个票帅呀?”
那横肉贼头到底是横啊,被五花大绑着,两侧都是虎狼猛士虎视眈眈,他还冲着赵怀安吐痰,豪横:
“是你耶耶个腿,要杀要剐,痛快点。”
赵怀安点了点头,将一个令箭丢在地上,认同道:
“确实,你着急,那确实不能耽误你,拖出去杀了。”
那横肉贼头看到地上的令箭,明显愣了一下,张张嘴,正要说话,然后就有两个背嵬,一左一右站着,架着这贼头就出了衙外,然后当街就砍了脑袋,然后送到了四门继续悬挂。
这人被拖走后,赵怀安又望向下一人,见这人面白,说道:
“刚刚那人不愿意说,你来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