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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业在晚唐 第287节

  “杀!杀光他们!”

  话落,他纵马即到,手里的飞斧一下子凿在了一个宣武军步甲的兜鍪上,随后他就从挂钩上取出马槊,跃进了前阵。

  铁斧深深插进了兜鍪,那个甲士靠着惯性续行数步,随后一头栽在了地上。然后数百只马蹄踏在了他的尸体上,铁铠混着骨肉,烂成一地。

  此刻,营地内,刚刚还惊慌失措的草军们,纷纷大吼,他们再次从地上捡起牌盾、刀槊,大声呼喊地爬上两侧的壁垒,随后杀向了上面的宣武军弓手。

  那些弓手抵挡不住,只能从两侧溃败,向着后方奔逃。

  而在营地的外围,更多的草军从营外杀了进来,又一支草军奉命支援过来了。

  ……

  乱了,彻底乱了。

  当张翱带着五百赤心都骡子步甲抵达城北附近,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得说不出话了。

  眼前的还是宣武军大营吗?他晓得宣武军受到了草军第一波打击,可想着宣武军也有万余兵马呢,实力比保义军都强,能有什么问题?

  可现在看,这问题大了去了。

  从石桥到城北宣武军大营的旷野上,数不清的草军在奔跑,他们有的从大营的缺口杀进去,有的直接顺着营垒外侧奔跑,一边射着壁垒上的宣武军,一边像蚂蚁一样爬上壁垒。

  望着那些悍不畏死的草军,张翱倒吸一口凉气。

  这还是刚刚被他像鸡一样宰的草军吗?怎么这么猛!

  就他来的这会,他就看见越来越多的宣武军放弃营地,从壁垒上缒下,然后向两侧旷野逃窜。

  一些人傻,逃命的时候还披着铠,随后就被奔上来的草军用木叉子给叉倒,随后一拥而上给分了尸了。

  看着那些草军,一边举着宣武军人头,一边扒着尸体上的铁铠,这哪里还是灾民?说是杀人如麻的老卒,他也信啊!

  难道这些人是草军的核心老兄弟?可眼前密密麻麻的,难道都是?

  还有一点他想不通,那就是宣武军怎么败得这么惨啊?

  这一次不是他们设计伏杀草军吗?怎么看着是宣武军被人设局啊!

  宣武军的实力张翱是晓得的。

  那天使君去迎杨监军使的时候,他们这些都将都在列,所以也看到了当时一并来的宣武军。

  只论战兵,宣武军就有十二个都,共计一万两千人,而其携带的辎重兵六千人、随夫又是一万两千人,只人数就有三万。

  当时他们立下的大营就是十二座,虽然那会时间紧,只是立了个木枪栅,可后面也很快就修建了正经木栅营地。

  这十二座营地以棋盘式排列,每排三座,每排又是四座大营前后相连,其东西长二里半,南北长三里半,不说固若金汤吧,那也是一等一的大营。

  别说草军这种没有攻寨工具的,就是他们保义军来打,也不是短时间能下来的。

  所以眼前这一幕直接惊掉了张翱的眼球。

  他怎么都理解不了,一万宣武战兵就是一群猪,他也不会溃得这么快啊!而且就算他们真的是猪,可那些大营总不能是纸糊的吧?

  有问题,这支草军绝对有问题。

  随着一个个宣武军大营陷入混乱,越来越多的草军冲进了营地,然后消失在了张翱的视野。

  他犹豫了一下,又望向了东北面,在那里,石桥和吊桥构成的通道已经赫然在望。

  那边石桥外也有一支草军列在那里,并没有随着其他草军一样冲锋向前。

  此刻,当张翱望向他们的时候,对面桥头上的草军也望向了他们,他能看见有几个骑士从石桥上奔回了城内。

  按使君军令,他现在应该毫不犹豫地带着赤心都杀奔石桥,将石桥和吊桥都夺下来。

  可眼前的战场形势,张翱却不敢这么做。

  一支军队,无论他再如何精锐,武士再如何骁勇,在面对腹背受敌的情况下,都是死路一条。

  因为人再厉害,他的后脑勺都没有眼睛,而且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想象。

  想象会放大人的恐惧,人是真的会被自己给吓崩溃的。

  而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他当然不怕桥头上的那支草军,即便这支草军装备了大量缴获来的唐铠,可张翱依旧有信心击溃他们,完成使君的任务。

  可问题是,他不晓得宣武军那边还能坚持多久,更不晓得城内已经冲出去多少草军,又有多少已经在宣武军的营地内。

  他都能想象,一旦他带着赤心都贸然杀向石桥,会引起什么后果呢?

  石桥通道作为外面草军的唯一后路,一旦晓得有被截断的危险,他们会直接放弃攻打宣武军,然后兜身回来夹击赤心都。

  到时候,归师勿遏加上腹背受敌,饶是赤心都精锐,那也是有死无生。

  作为武士,死在战场是荣幸,可却不是这样浪费性命的。

  到时候不仅是使君不会放过自己,他自己也不会放过自己。

  这五百赤心都都是寿州子弟,都是随他出来的乡党,他们每一个后面都有一大家子。

  要是兄弟们都死在这里,他又如何向他们的家人交待啊!

  想到这里,张翱决定改变使君的既定作战,战场上瞬息万变,在宣武军已经无力配合作战的情况下,孤军去夺门的计划已经不现实了。

  其实有一种情况还是有的打的,那就是他带着赤心都去夺桥,在短时间内击溃桥上草军后,就地防御抵抗城外的草军。

  等草军围过来的时候,只要他们后面的宣武军能出动,再从后面进攻草军,那腹背受敌的可就是这些草军了。

  但这个念头只是从张翱脑子里一闪就过去了。

  开什么玩笑,他能信那些宣武军来救他?

  他敢肯定,他带着赤心都这么一冲,那就是给为宣武军挡刀,到时候宣武军逃出一劫,死的可就是他们了。

  于是,张翱做出决定,一边按兵不动,一边令军中踏白选最快的马,现在就奔回去,向使君禀报城北的战局。

  在战场扑朔时,张翱选择更加保守的决策,那就是等。

  然后他又扫了一下东北方的那座吊桥,很显然,草军也舍不得城外的军队,至今没有收起吊桥。

  哎,宣武军怎么这么猪啊!不然今日就是他赤心都扬名立万之时!

  就在张翱在心里怒骂的时候,他眼睛眨了眨,忽然看见一个黑影从水里探出了头,然后又消失不见了。

  什么玩意?刚刚是一个人?

  再然后,他就看见五六步远,那人又从水里探出了脑袋,这人还看了一眼自己,随后再次潜了下去。

  就这样,张翱看着那人时不时探头,一路向着自己身后游去。

  然后,张翱茫然地看向了天空,他今日有太多不明白了。

第226章 直趋

  当李思安趟着水,避开了几支零星的箭矢,爬上了岸时,愣住了。

  只见旷原上,八块齐整的军阵一字排开列着,数不清的旗帜在河畔风的吹拂下猎猎作响,绛红色的军衣配着晶亮的衣甲,熠熠生辉。

  这就是保义军吗?太强了!他们要是出动,咱们宣武军可就有救了。

  可是……

  可是李思安还是不敢相信,这些保义军会去救宣武军,因为他也晓得现在藩军的情况。

  且不说有敌对恩怨的吧,就是同为朝廷下面的忠心藩镇,那也是各家自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的。

  一个最直白的,自家一个牙兵一年花费都二三十贯,更不用说培养一个合格的武士又要十七八年,自家尚且不舍得用,更何况为了他人?

  救你宣武军,死了人了,谁补充?指望朝廷吗?

  而他李思安不是不懂这些,他不过是尽力而为罢了,毕竟军令给他去要援兵,那他就是死了也要去完成。

  抿着嘴巴,李思安爬了上来,将湿漉漉的军衣脱掉,穿着个犊鼻裤就奔了上去。

  外围的几个突骑有人坐在地上休息,忽然看到河里面钻出个裸男,齐齐吓了一跳,有几个家是光州淮水边的,从小就听水猕猴的恐怖故事,说那些不听话的孩子都会被水里的猕猴给拽进河里。

  此刻忽然看见这么个湿漉漉的东西钻出来,儿时的恐怖记忆一下子就涌现了出来,然后牙关哆嗦地指着那边。

  旁边一个东川军出身的骑士看不过眼了,骂了句,然后翻身上马掣着刀就奔了过去。

  此刻那边跑着的李思安看见对面奔来一骑,高兴大喊:

  “在下宣武军李思安,有重要军情要见赵刺史!”

  那东川军的牙兵正准备用铁骨朵敲死这个“水猕猴”,忽然听到对方的话,下意识驭马拉停,最后在李思安附近转着圈,看这东西确实是个人。

  这时候他紧绷的肌肉才放松了下来,然后居高临下看着李思安:

  “有凭证吗?没凭证就当你是草军探子敲死了!”

  说着这话,那东川牙兵却没动作,而是继续打量着李思安,见他肌肉发达,胸背伟岸,啧啧出声。

  李思安一听这个,一拍脑门子,然后就奔了回去,然后从湿漉漉的军衣内衬翻出一面传符,然后递给了对面。

  那东川牙兵接过看,一边按照上面记录的身高信息一边比对着,然后就将传符塞进了怀里,最后扔过来一把麻绳,喊道:

  “自己拿着绑起来!”

  李思安傻眼,哈,自己怎么绑自己?还有,他为啥要绑自己?

  他再一次耐心解释道:

  “这位兄弟,咱是有重要军情要汇报给你家赵刺史的,你快点带我去吧,真耽误不起啊,就咱们说话这功夫,至少没了几十条命了。”

  李思安还算聪明,没上来就说是来要援兵的,不然能不能见到那位赵使君可真就不好说了。

  那东川出身的牙兵听了这话撇撇嘴,就要怒斥,后面就传来一阵马蹄声,随后之前哆嗦不敢上来的几个光、寿子弟就驰马奔了过来。

  他们见自家兄弟能和对面说话,就晓得是个活人,于是赶忙上来帮衬。

  一个年纪有点小的,一边好奇打量着李思安,一边跳下来捡起来麻绳,就要给李思安上绑。

  这下子李思安不乐意了,一把推开了这人,然后大喊:

  “干什么,你们这样我要不客气了!”

  可他这边一推,其他几个踏白直接把刀拔了出来,其中有个精悍的,直接抽着马槊就刺了过来。

  这时候,被推在地上的年轻踏白大喊一声:

  “不要杀他!”

  然后这骑士才将马槊钉在了李思安的脚前。

  这个时候李思安的额头湿透了,也不晓得是汗还是水,他望着走过来的那个年轻武士,注意到有几个精悍武士就将他小心围在中间,醒悟到此人应该是个有身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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