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业在晚唐 第318节
还有这新人一定要吗?这帮保义军杀得咱们兄弟们人头滚滚,你当着咱们兄弟们的面说命不重要。
咱们的命也是命啊!
此时,因为这一句话,刘汉宏身边不少人心态发生了变化。
可对于这些,刘汉宏并没有察觉到。
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一个地方豪强,有抱负,可也不是什么天纵之才,没有练成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人精。
此时,他着已经再一次冲入中段军阵的保义军突骑,忽然对旁边他的弟弟刘汉容说道:
“你带突骑过去,就从斜面插过去,将保义军击溃!”
刘汉容抱拳,然后带着候在大纛下的二百骑翻身上马,从左侧绕了个圈,尘土飞扬,然后也从东北方向斜插了进去。
……
“嘣”、“嘣”……
弓弦不断拉响,直到弓弦一下就被拉断了。
此时,赵怀安站在战车上,弓弦拨动,大声叱咤,抬手拉弦,敌人应声倒地。
当弓弦终于经受不住这样的强度而崩断时,赵怀安从赵六手上又接过一把,然后继续攒射。
在四驴驱动的战车,稳稳地停在战场的南面,在赵怀安武力的加持下,如同一座移动的炮台。
在赵怀安这边射箭时,边上的豆胖子举着长戈大吼:
“冲啊!冲啊!不要停下!”
随着他的怒吼,一部分拔山都的武士们已经跳下了骡子,然后在原地开始举着牌盾开始结阵。
即便此刻对面的草军的阵线似乎在不断后移,这已经是将要崩溃的前兆了,这些拔山都吏士们依旧按照操典组成了一个个十人小阵,前后顶着,冲了上去。
实际上,此时南面的草军在看到后方杀出的保义军主力时,尤其是还是一支骡马部队,整个士气直接降到了谷底。
没人告诉他们,后面还有一支敌军。
当这支唐军出现在战场,那形势就完全不一样了。
原先他们是包围保义军,而现在呢?是人家包围他们!这种落差如何让本就战意不坚的草军们能接受?
此刻,在战场的外围,保义军还没有接战的部位,已经有草军开始丢弃了手中的兵刃,开始向北奔跑。
可跑了一半,就有一股草军老贼骑着战马兜了过来,他们在马上用马槊将溃兵抽翻在地,其中一个为首的草军骑将,一边砸着溃兵,一边大吼:
“回去,都给我回去,继续杀!”
一开始还有人畏惧,然后在刀枪的威逼下犹豫不前,可忽然,不晓得谁扔了一块石头过来,正好砸在了那个军将的额头上,顿时血流如注。
那人被砸得晕头转向,捂着伤口,大吼:
“谁,谁扔的?不自己出来,谁都别想活!”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草军们的愤怒,随后就蜂拥向前,人潮汹涌,扑向那些老贼。
人潮也是潮,没有谁能以血肉之躯抵挡浪潮涌来的。
也不晓得谁先将战马上的草军给拉了下来,总之当第一个人开始这么做后,混乱再无法避免。
以往作威作福的老贼不是被踏死,就是被突然砸来的石块打得头破血流。
剩下的草军骑士则惊恐地看着那个被拉下战马的草军骑将。
此时的他早已没了人形,被无数双脚重重碾过的躯体像一摊被踩烂的破布,胸腔早就被压塌,喷涌出的血液早就浸透了身下的泥土,然后又被草军们踩成了暗红色。
看着自家骑将死得这么惨,这些草军骑士竟然没想着复仇,而是直接调转马头,奔向了东北方,准备向那边的票帅王重隐汇报着情况。
可当这些人穿越混乱的战场跑到东面时,却看见了这样一幕。
原先飘扬着的“补天均平”大旗早已经不见踪影,最后一面写着“王”字的大旗也在他们的眼前飘落。
然后他们就惊恐地听到一声爆吼:
“敌将王重隐已被我王进斩首!尔等还不投降?”
这一声炸雷几乎将这些草军突骑给炸得晕头转向,勇猛的票帅就这样死了吗?
有些人似乎不相信,要冲过去看,可一些突骑则直接向着东面奔逃,看都不看一眼那边已经被无数保义军铁甲士淹没的本阵。
见此,本要冲过去的草军骑士,也不敢冲了,马头也不用拨转,就从东面奔了出去。
而此时,票帅王重隐的大纛和将旗先后飘落,它的影响终于扩散到了整片战场。
几乎在同一时间,草军还在战斗的东南西北四阵全线崩溃!
从四面八方涌上来的保义军们,发出山呼海啸的胜利声。
随后便是,执槊夹马,追亡逐北。
第247章 追亡
战争随着保义军主力抵达的那一刻就结束了,可战斗却依旧继续。
汶水南岸的旷野上,原先还在战斗的草军四面,在看到大旗落下的那一刻,几乎全线崩溃。
人类与动物的巨大不同,那就是人类有脑子,所以当他们看到这惊恐的一幕,就晓得票帅凶多吉少了。
本就打得艰辛,敌军又从西南驰奔了更多的援军,现在连票帅都丢了,那还怎么打?
不跑,就是给友军垫刀口;不跑,就是给友军逃出生天!就问你跑不跑!
本就不多的胆气在这一刻尽数化为流水,数不清的草军丢弃了他们手中的刀槊,这些都是他们从曹、濮、兖、郓四州缴获的库藏,也是精良甲械。
可这会全部被弃之如履,只为了减轻身上的一切负担。
赵怀安的四驴战车辗过一摊烂肉,继续向着战场中央进发,此刻杀戮依旧在继续,他也没有丝毫要制止的意思。
此时在他的视野中,无数草黄的人群像是被炸开一样慌不择路,四散奔跑,而代表着保义军的红色色块也散成了一条条细线,紧紧缀在那些色块的身后。
在赵怀安的身边,赵六举着长槊,大吼:
“杀啊!杀啊!”
所有人的杀意都被战场的氛围给激发出来了,刚刚还结阵的保义军重步这会又跳上了骡子,三五个一起,向着草军追杀过去。
此时,赵怀安踢了一下旁边嗷嗷叫的赵六,喊道:
“吹唢呐,立红色三角旗,让战场上的都将们都往我这里靠!”
这一套旗语加唢呐配合,它的意思就是召集军中都将们速速前来!
听了这命令,赵六连忙从车厢边取下唢呐,然后开始吹了一支完整的曲目。
当尖锐刺耳的唢呐声撕破天空,当那高悬于战场之上的红色三角旗随风飘扬,太阳彻底升上了天空,向人世间宣示着它至高无上的存在。
……
远远的,赵怀安就看见王进手上拎着一个人头就奔了过来,在他的身后,十来骑人马带血,挺槊挎刀,紧随其后。
就在刚刚,在听到唢呐和那面红色三角旗后,王进就带着亲从奔马过来,路上还遇到了一支草军,还想抢夺他手上的王重隐的首级,然后被他们杀散了。
但即便如此,这些亲从还是将王进护在中间,越是在混乱的战场穿行,其风险就越高。
多少大将、名将都是死在穿行战场的时候的。
而王进在看到前面车驾上的赵怀安,心里一突,晓得自己做了岔事,在距离车驾还有五十步的时候,便下马,趋步前来。
车上,赵怀安看到了,只是看着。
直到王进捧着人头跪在了车驾前,大喊:
“使君,末将不辱使命,将地帅首级斫下!”
赵怀安点了点头,冷笑道:
“好啊,好啊,打得真好啊!”
这声音一出,王进额头的汗滚滚往下滴,心噗通噗通地跳着,在刚刚,他死命拼杀都没有如此。
他艰难地抬起头,对赵怀安道:
“使君!我……。”
可不等王进说话,赵怀安探手就拿了豆胖子手里的长戈,然后一戈抽在了王进手上的首级。
这一抽,直接将王重隐的人头给抽飞了十余步,本来脸上还挂着不敢置信的神色,然后直接就被抽烂了半张脸。
看到这一幕,王进整个人抖了一下,连呼吸都停住了。
随后赵怀安指着王进的鼻子骂道:
“我不要你砍的首级,我也不怪你擅自出击,我只是不想哪一天你因此而死!我早就说过,为将需慎,尤其是大将,更要慎之又慎!”
“那贼帅是个什么东西,值得你犯险地?你王进是我赵怀安的肱骨,是我的底气,因为这么个玩意,而让你伤了,这狗东西就是死上一百次,也不够!”
一番话说得王进眼睛都红了,他颤抖地望向赵怀安。
然后就听赵怀安指着战车面前,毫不留情,大吼:
“跪过来,今日我抽你三棍,让你长这个记性,以后就再要如此犯险,就想想今日这三棍痛不痛!”
王进几乎是膝行至赵怀安面前,弯着腰伏在地上,接受处罚。
可那三棍却迟迟没落下。
只见赵怀安刚从车拦上取下一根哨棍,正要狠命抽,忽然就愣住了。
只见王进背后的衣甲早已破碎,剩下的还挂着的衣甲上也满是刀痕,看着如此的王进,赵怀安举在空中的手就这样凝在了空中,再没有落下。
这个时候,赵六忽然跳下了车架,将刚刚被抽飞的王重隐的首级又给捡了回来,看着已经都看不出面貌的首级,可惜道:
“也是可惜了,这脸都看不清了,也不晓得核算军功的时候还算不算!”
赵怀安听到这话,直接骂道:
“我看谁敢!这是王进拼命挣来的,谁敢不认,就把他脑袋给拧下来!别说这是真的贼帅,就是不是,我看谁敢说不是!”
被这一打岔,赵怀安举着棍子就抽了下来,然后点在了王进的肩膀上。
完全没有任何力道,可每打一下,王进就抽一下,如是三下,王进背后早就湿透了。
此时,赵怀安才对王进道;
“老王,我有后了。以后我的事业不仅仅止于我,当我死了,还有我的儿子担着我的理想。但我能活多久呢?十年,二十年,三十年?这谁能晓得?多少英豪天纵之才,却天不假年使英雄早早折戟,所以我要有人为我,为我的儿子,保驾护航,而我选的这个人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