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业在晚唐 第90节
他亲自割掉了南诏将的耳朵献给了高骈,然后在这人奄奄一息后,砍掉他的四肢,割断了他的喉咙。
赵六绘声绘色地讲着他从长武军乡党那边听来的故事,因为口条过分好了,在场几个幕僚听得都有点不寒而栗。
乖乖,这隆舜手段这么毒辣的吗?
赵大摸了摸短髯,看手下幕僚都有点被吓到的意思,直接骂了赵六:
“让你到处跑,不是让你尽打听这些的,之前刘信和刘知俊两个不是要来咱们军嘛?这事你办得怎么样了?”
一说到这个赵六就心疼了,这赵大是真不会做买卖,上赶着去要人,最后被人家感化、兖海军敲了竹杠,要换军籍可以,一人二百贯,概不打折。
之前他还想拖一拖,然后又被赵大骂了一顿,这才去把钱给交了。
这会他给赵大说了进度:
“兖海军那边很痛快,刘信那的军册已经给咱们了,小刘和他营里的兄弟吃酒,估摸也是想带几个人来咱们这,所以现在还没归军。就是感化军那边有点麻烦,那时三郎多半在忽悠咱们,说两百贯不够,要十匹战马才愿意放人。”
所以,赵六想了想就说要不算了,可没成想赵大听了这话,半点不带犹豫:
“一会我让老郭跟你一起去,十匹战马给他,这时三郎要是再戏耍咱,那就没意思了。”
赵六暗暗咋舌,这赵大挣钱是越来越快了,但花钱更快。
十匹战马换个人,真是敢给。他好不容易从刘信那边买的战马,这会全都送人了都。
不过他也摸清了赵大脾性了,知道赵大要办的事,不要问为什么,就问怎么做。
所以赵六点点头,就准备一会去办。
谁成想赵怀安这点时间都等不及,催了一句:
“别坐着了,我现在就让老郭带你去感化军,赶紧把小刘带回来。”
说完,赵怀安看了一眼远处的郭从云,招手让他过来。
正在这个时候,从队伍的后方奔来一个背着令旗的骑士,手持羽檄直奔赵怀安这边,高喊:
“右厢兵马使赵怀安听令,着你部立刻赶往鸡栋关,打通前往雅州的通道。”
赵怀安接过羽檄,看了一下果然是杨庆复的押印,大声回令:
“末将得令。”
片刻,保义都全体加速,向西南方的鸡栋关奔去。
第90章 奔袭
乾符二年,二月十日,寅时三刻。
鸡栋关北十里外,晨雾缭绕,空气湿润清新。
通往鸡栋关的土道上,陆仲元、党守肃两个队正在烂泥地上艰难前行。
他们本来奉了赵怀安的军令,带所部作为先遣奔袭鸡栋关的,但昨夜半夜忽然下了一场大雨,这场夜袭自然也就泡汤了。
刚刚陆仲元、党守肃两人已经商量过了,不管到鸡栋关是什么时候,先干他一票。
但陆仲元这边和党守肃信心满满,那边就内心焦虑。
陆仲元是定边军出身,以前的镇所就在邛雅之间,所以很熟悉雅州这边的形胜,知道鸡栋关的重要性。
可以这么说,拿下鸡栋关,雅州的门户就直接洞开。
但这个鸡栋关却不是那么好拿的。
他们现在所处的这片地区是雅州下面的名山一带,还算是平原,可再往西南走个三四里路就进山区了。
而那鸡栋关就在群山之间,关隘两侧山峰足高三四十丈,只有飞鸟可度。
他们能拿下此关的唯一机会就是昨夜偷袭,但谁知道来了这么一场大雨,所以在陆仲元的心里,他们就算赶到鸡栋关,那也就摇旗呐喊一番,吓吓里面的南诏军。
两个队,大概百人,每个人都背着自己的铠甲,两侧挂着自己的布鞋,然后自己踩着草鞋走在泥泞的土道上。
土道两侧随时能看见错落的稻田,只是可惜因为没人照料,这会都被踩得不像样了。
这会,陆仲元、党守肃两人也和下面吏士一样,都踩着草鞋行军,倒不是草鞋更适合走这泥巴路,而是心疼布鞋。
陆仲元以前在定边军也挣了不少钱,毕竟他们定边军就是在这条商道上吃拿卡要的,可后面陆仲元随队伍在邛州一带被南诏军击溃,他就是那时候被俘虏的。
至此,多年积蓄一招散尽。
虽然入了保义都后,使君发了不少赏钱下来,但这点钱还不足以让老陆大手大脚起来,就他背囊上挂的布鞋,走在泥地上,他也心疼。
保义都的这个先遣百人队又走了大概二三里,这会已经能看到远处群山的轮廓,从那边飘过来山雾弄得大伙心里毛毛的。
此时,天光又亮了不少,太阳正缓缓从东方升起,将这份寒意驱走不少。
这会党守肃看着红彤彤的日出,感叹了一句:
“老陆,你说那鸡栋关是不是金鸡报晓啊!”
关于这一点陆仲元倒是知道几分,摇头道:
“有这么点意思,不过据说是因为这里出过神仙。”
党守肃撅了下嘴,转头问向陆仲元:
“那老陆,你说这世上有神仙吗?那神仙过的是啥日子?一顿能吃几个菜?”
陆仲元耸肩:
“我哪知道,不过人人都道神仙好,我却还是觉得这功名、黄金、美人好。老党,你说,给你选你选哪个?”
党守肃毫不犹豫:
“我当然要金子,有了钱什么都有了,神仙有什么好的。”
陆仲元一拍手,大为赞同:
“就是这个理,咱们也别想什么神仙日子了,就好好想想怎么把那鸡栋关拿下,只要拿下鸡栋关,以使君的阔绰大方,什么没有?”
党守肃嘿嘿一笑,反问了句:
“也能有胡姬?”
陆仲元呸了一声,不理这个莽汉,就走到队伍前,喊道:
“都精神点,鸡栋关快到了,等咱们拿下关,喝酒吃肉!”
众吏士象征性的应付了几句,全且给队将三分面子。
陆仲元也没有在意,让自己的护旗兵将自家队旗升起来,一会就要到鸡栋关了,不亮旗号,他老陆的名声怎么传?
护旗兵是个粗壮汉子,将包袱里的军旗翻出后,就系在了木杆上举了起来。
而那边,党守肃的护旗兵也如此,也将自家的旗帜给升了起来。
就这样,在场的吏士们就看到两面军旗升起。
一面是红色旗帜,绣着黄色老虎,这是陆仲元所队的旗帜;一面是蓝底黄边,同样也绣着一只黄色老虎,这是党守素的旗帜。
旗帜一升,两队的士气明显好了不少,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句:
“吃使君的粮,拿使君的钱,咱们可得好好打!”
众人纷纷应和。
听了这些话,陆仲元和党守素二人忍不住看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里的惊异。
没想到咱们使君在这些丘八心里这么有威望。
天越来越亮了,眼见着保义都的两队人马快要进入山区时候,从前方传来沉重的马蹄。
陆、党二人大惊失色,慌忙大喊:
“列阵!列阵!”
……
距离先头部队大概七八里路,保义都近千的战斗部队向前行进,中间夹杂着相当数量的驮夫,他们背负着衣甲紧紧跟在所属武士的身后。
一字长蛇的后面,是更多数量的辎重车队,其中夹杂大量的工匠,他们在到了鸡栋关后,将负责打造各种攻城器械。
和先遣部队偃旗息鼓不同,保义都主力各队尽扬战旗、将旗、令旗,数千人蜿蜒的长蛇,几乎被数不清的旗帜所覆盖。
赵怀安站在驴车上,看保义都争流奋发,一幅生机勃勃的样子,内心振奋。
大丈夫当如是。
驴车上,掌书记张龟年一直在思索着,忽然被颠了一下打了个踉跄,撞在了赵怀安的背后,打破了赵大的雄姿英发。
赵大扭头,苦着脸,没好气道:
“老张,岁数也不小了,得学我一样,稳重点。”
张龟年忙点头,担心赵大对自己印象变差,忙将自己刚刚琢磨的事情说来:
“使君,你还记得之前老六说的南诏太子之事?”
赵怀安不明所以,说道:
“这事有甚好多谈的,左不过是一个残暴不仁的主,这玩意的人多了去了。”
但张龟年却对这事有不同看法,他摊开手掌,分析道:
“主公,赵六说那南诏太子刚被咱们送到高使相那边,南诏国主就换了太子,你说这事就这么巧的吗?”
张龟年这话一下子就打到了赵怀安,因为他忽然记得数月前鲜于岳拷打那个吐蕃贵族时得到的情报,那就是唐军之中有南诏的内奸。
然后,赵怀安一下子想到那一天他捶杀颜六郎的事,那颜六郎的反应太奇怪了,非要带着那批俘口走,甚至要和赵大玩生死斗。
颜六郎答应这事,固然有瞧不起赵大的意思在,但如果不是非要带走那批俘口,他也完全没必要掺和这事。
毕竟那句话,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按照颜六郎这样世家子弟的做派,他们各个都是唐三彩,而赵大这样的无资武夫就是陶瓷,哪有用唐三彩和陶瓷碰的。
但偏偏这颜六郎就碰了,足见他应该是认识俘口中的隆舜。
这一刻,赵怀安内心的警惕心一下子就提起来了,他现在百分百确定,那颜家肯定和南诏有关系。
再想到颜师会在白术水不战而走,就更是坐实了其人内奸的身份。
赵大手指敲着车轩,心里琢磨着这事要不要和宋建打个招呼。
以老宋和颜氏的仇怨,肯定不会放过这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