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在初唐 第1010节
同一时间,长安城,皇宫中。
李二陛下早早下了朝,走在金黄华盖下,在一干宫人的簇拥中,怒气冲冲地走进了夙凤殿内。
杨妃正在吃着早膳,一见皇上突然驾临,顿时慌了神儿。立马停下手中的金碟银筷,急急起身相迎道:“臣妾参见皇上,今天怎么一早就来臣妾的夙凤殿呢,陛下?”
“哼!”
李二陛下屏退了身后所有的宫人,大马金刀坐到了餐桌边儿上,双眼几乎迸出火花般地看着杨妃,怒道:“杨妃啊,你替朕生了个好儿子啊。朕的这个好儿子,去了蜀中就藩才几天啊,居然长出息了,能耐了啊!”
杨妃平日就在宫中呆着,几乎禁绝了出宫到坊间的机会,而且也鲜有和朝中大臣往来。
因此对于一些时政之事也是仅从宫人的闲言碎嘴中得到。
她多少听到了一些关于蜀王在蜀州的事情,但是知道得不是很具体也不全面,只知道好像最近朝堂上都在议论自己的儿子,还有蜀州那边好像出了事情。
但是,她听得出来,皇上正在气头上,说得肯定是反话,肯定不是真得在夸赞自己的恪儿。
难道恪儿真得惹来天大的祸事了?
当即,她猛然跪倒在地,诚惶诚恐地悲戚喊道:“陛下,恪儿年幼,如果犯了什么错惹得陛下龙颜大怒,臣妾这个当母亲的甘愿替他受罚。”
“嘭!”
李二陛下拍案而起,怒指而啸道:“你替他受罚?你受得起吗?真是慈母多败儿,你知道他这次替朕惹来多大的祸事吗?现在,长孙无忌等一干朝臣们正拿着恪儿的事情,向朕发难呢。他们这些人正逼着朕对裴寂、萧瑀等武德旧臣斩尽杀绝,他们要逼着朕和父皇再次决裂,他们要让朕当着天下人的面对自己的父皇动刀子,要让朕落下一个不当人子的骂名啊!!!”
“啊……”
杨妃心中大惊,吓得三魂没了七魄,整个人身上的气力仿佛在一瞬间被抽空了一般,霎时瘫软在地,久久无法爬起。
李二陛下见着杨妃这般模样,丝毫没有同情,视如无睹般又是痛斥道:“这一切的一切,始作俑者就是你我那个胆大妄为不长脑的儿子啊,杨妃!你知道他都干了些什么事?你自己好好看吧,这是他派人呈上来用以炫耀功绩的折子,你自己看看吧,这个不长心不长脑的狗东西!徒惹天下人笑话的败家玩意!”
啪~
李二陛下从龙袍宽袖中抽出一份奏折,狠狠摔在地上落到了杨妃跟前。
杨妃战战兢兢地捡起奏折,细细看了起来,看罢之后立马明白了其中的关节,满脸不可置信地摇着头,低语呢喃着不可能,不会的。
李二陛下冷笑道:“看到了吧?连你都觉得这事儿不应该这么办,可偏偏咱们的好儿子却要这么办,而且办得全天下皆知,生怕天下人都不知道他的丰功伟绩。难道他不会低调处理此事吗?他难道不会暗中派人给朕递来折子吗?他愚蠢透顶,长孙无忌他们岂会放过这么一个打击裴寂、萧瑀他们的机会,还不趁机利用恪儿的无知,对萧瑀他们发难?这是要逼得朕表态,逼得朕昭告天下,说朕那位皓首苍颜的父皇要图谋复辟啊。这是家丑,岂能外扬?你让朕如何处置?而且你知道吗?”
说着,李二陛下又突然变戏法似的从龙袍宽袖中掏出几份奏折来,啪啪啪统统一股脑摔在地上,叫骂道:“这是御史台的御史们弹劾李恪的奏折,你自己看看吧,一个藩王未经朝廷允准居然敢私自纵兵捉拿一州刺史,眼里还有没有朝廷的法度?而且朕让他节制九地军务,你猜他怎么着?居然连蜀州政务都延揽了过来,眼里还有朕这个父皇吗?御史台的这些御史们岂会轻饶了他?
你自己在看看第三道弹劾奏折,他居然未经朕的允许,大赦其他六府涉案的折冲都尉,谁给他的权利?光这些罪状,别说夺了他的蜀王爵位,朕就是贬他为庶民都是轻的,呵呵,这些罪状都够将他推出午门斩首了,杨妃!!!”
“啊!!!不要,陛下不要哇,不要,求求陛下,您不能啊,恪儿是您的儿子,也臣妾唯一的儿子……”
刹那间,杨妃的体内好像充满了力量,匍匐爬到了李二陛下的脚下,一把抱住他的小腿,泣声啼哭哀嚎道:“陛下,恪儿还小,您不该这么对他啊,他就是有天大的错,他也是您的骨血啊。”
李二陛下有些厌烦地蹬了蹬腿,将小腿上杨妃的双手给推开,恨道:“朕没有这么愚蠢的儿子,要知道他会给朕招来这么大的麻烦,朕宁可生个球,也不会要这种废物。”
杨妃哭得肝肠寸断,整个人伏在地上瑟瑟抖动香肩,哽咽着声音替李恪继续求情道:“陛下啊,恪儿如今也才十来岁,涉世未深,办事不利,您这次轻饶他一回吧。而且,他这次身边有郭业郭长史这种能人陪伴就藩,不该犯下如此泼天大错啊,臣妾在想,恪儿是不是受了什么人的教唆啊,陛下!”
杨妃一边哭啼一边求情,最后一句话算是哭诉到了点子上,立马将李二陛下的注意力给转移了过去。
只见李二陛下听到郭业的名字之后,神情越发地冷峻起来,眉头紧锁语出森然地念叨了一句:“你是说郭业?难道是他在蜀王背后教唆挑动?不该啊,郭业是个机灵人,不该如此自寻死路啊。不过,此次李恪犯下如此泼天大错,哼,郭业身为都督府长史,绝对要负上不可推卸的责任。郭业,又是郭业,哼……”
“来人,传执笔内侍进来夙凤殿,替朕拟旨……”
第672章 见旨速回长安
当场,李二陛下怒下一纸诏书,直接派人八百里快骑飞送蜀州城。
数天之后,圣旨抵达蜀州郡城,蜀王李恪与郭业前来接旨。
这纸诏书仿若狠狠一巴掌,彻底打醒了还憧憬着美好的蜀王李恪,也将郭业的心高高悬了起来。
因为李二陛下在诏书中并未多言其他,仅仅只说了一句话:“勒令蜀州大都督李恪、都督府长史郭业见旨速返长安,听候朕的发落!”
接完旨后的李恪还在半梦不醒间,一副提心吊胆的模样问着郭业:“郭长史,父皇是不是搞错了?本王在蜀州干得有声有色,似模似样,怎得还让本王回长安听候发落呢?”
郭业因为不知道李二陛下到底要怎么处理自己,而感到七上八下,心里没底儿。
现在又听到蜀王李恪问出这么二百五的问题,心中气道,你爷爷的,你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若不是你不听我劝,老子怎么会落得如此田地?你也就跟你那两个哥哥一样,都是一个尿性,都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货色。
心情不美丽之下,郭业连正眼都懒得瞧李恪一眼,没好气地哼道:“你问我,我问谁?不知道,我啥也不知道!”
哼哼罢,他走到传旨的内侍跟前,朗声说道:“本官已经准备妥当,启程动身回长安吧。”
说着,双手握成拳微微提起,示意对方给自己带枷锁,启程出发。
显然,他对回长安一事心里早有了预料。
不过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倒是吓得那内侍一大跳,连退数步轻笑道:“郭大人这是干什么?陛下在圣旨中只说了让您和蜀王殿下见旨速回长安,可没让老奴要给大人带枷锁押解进长安哟。”
说着,内侍太监又走到蜀王李恪面前,毕恭毕敬地说道:“蜀王殿下,您也准备准备,带着一干随行人员,准备动身吧?这蜀州城没必要再耽搁下去了,陛下还在长安城中等着呢。”
李恪哦了一声,失魂落魄地指挥着随行就藩的官员开始收拾打点,一会儿出发回长安。
郭业听着传旨内侍的话,心中奇道,李二陛下是什么意思?居然免去了枷锁套颈的程序,无需在路上遭罪,莫非陛下对我还念着旧情?还是说,陛下并不打算治罪于我?
一时间,他心里惊疑的同时,也升腾起了几分侥幸。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左右,李恪的人已经收拾准备完毕。随着内侍太监的一声令下,数百亲兵前头开路,李恪与郭业夹杂在队伍的中间,一干宫人仆役殿后,朝着长安方向浩浩荡荡动身返回。
沿路之上,自然又引来了不少百姓的驻足围观与议论。
不过这次不同于上次,上次是风风光光来就藩,这次却是灰头土脸地被勒令返回长安。
前后的心情自然是不大一样,个中滋味也是难受得紧,因此,李恪也就没有再钻出马车来卖弄风采,呆坐在车中缓缓朝着前路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