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在初唐 第156节
顾惟庸突然走到书桌边儿上,摸了摸书桌上那只平日里充当镇纸使用的玉雕狮子,说道:“吴奎,是狗,驯,驯狗,讲究的就,就是一个饱一顿,饿,饿一顿,你懂得。”
啊?
穆师爷惊得抡圆了嘴巴,顾惟庸说话虽然结结巴巴,但是大概其意思他已经听明白了。
跟随顾惟庸这么久,这是他第一次听见顾惟庸说话如此粗鄙,可见其心中对吴奎是有多么的不满意了。
在他认为,这也许正是顾惟庸驾驭政敌的法门。
或者说吴奎这个经常和顾惟庸唱反调打对台戏的县丞,顾惟庸压根儿就没把他当成一个堂堂正正的人看,而是当作了一条可以使唤但是不怎么听话的小狼狗。
不过县令大人这比喻倒是恰当,驯狗之法不就是这样吗?
先狠狠饿它几顿,将它的龇牙的凶性逼露出来,然后让它再饱吃一顿,小小满足它一把,令它对自己感恩戴德。
啧啧,穆师爷这个活了几十年的老秀才也不由对自己这位东翁敬佩不已,这才是上位者应有的手段和残忍啊。
不过这小捕头到底是自己那个得意门生马元举介绍而来,而且这小子刚刚磨开刀刃,正是刀剑最好使唤的时候,再加上这小子脑子机灵,嘴巴乖甜,就这么被撸下捕头位置,委实可惜了。
一想到这儿,穆师爷不禁动了爱才的心思。
当即对着顾惟庸躬身问道:“明府,这位小捕头刚破了一桩案子,解救了近百名被拐带的少女,风头和名声正盛,这个时候冒然将他革职,是不是会有损明府大人的官声啊?再说了,这小捕头上任以来中规中矩,屡立功劳,也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将他革职啊?”
话中之意,郭业不仅不应该革职,还应该奖赏才是,不然就这么稀里糊涂莫须有罪名的革职,那叫人怎么信服?
呼~~
顾惟庸豁然站起沉下脸来,一股上位者应有的气势顿时显露,不怒自威,令整个房中都不觉温度骤降,冰冻三尺一般。
只见顾惟庸将手背后,自顾朝着书房门口走去,冷声道:“这种事情,不该本,本官操心吧?穆,穆师爷,你办事,本,本官放心。”
声音落罢,顾惟庸人已经走远。
穆师爷一脸苦涩的望着顾惟庸消逝的方向,心道,我办事你是放心了,可这事儿到底该怎么整啊?
随即,他想到了自己的那位额学生马元举,看着这事儿还得问问他的意思,毕竟革职一个捕头,如今县尉谷德昭不在了,功主管官帽子的功曹房也必须先通个气儿才是。
抬头看了看书房外的天色,已经一更末了,马元举应该离开衙门回家了。
随即,穆师爷冲着外头喊道:“来人呐,给本师爷备轿,去一趟马功曹家。”
一声令下,几名杂役已经开始张罗起来。
不一会儿,四名杂役抬着一顶素色轿子出了县衙大门,朝着马元举家的方向颤颤悠悠地走去。
……
……
来到马元举家中的穆师爷将县丞吴奎造访顾县令,所提无理要求一事讲了出来,最后更是毫无隐瞒地将顾县令的决定跟马元举说了一通。
这下可把马元举打了一下措手不及。
马元举诧异地喊道:“这怎么可以?恩师,这太离谱了,凭什么无端革职郭业,就凭吴县丞和顾县令之间的较量妥协吗?”
“砰!”
说到这儿还不解气,一掌重重地拍在桌上,怒斥道:“吴奎枉为八品县丞,枉为读书之人,端的厚颜无耻,无耻啊!”
“嘘!”
穆恭先是嘘了一下声,示意马元举小点声,然后轻声训斥道:“你在衙门都多久了?怎的还如此莽撞孟浪?难道你不知,这就是官场之现状吗?一个八品县丞,一个无品无级的小捕头,在县令大人眼中孰轻孰重?”
马元举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早已不复在郭业面前那种谈笑风生的雍容淡定,听着穆师爷的话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穆师爷说得他何曾不懂?但是这也是他最为反感官场的肮脏地方。
在他眼中,郭业这小子虽然不学无术,章法杂乱,但是绝对是个能干事的年轻人,而且办的都是一些问心无愧之事。这种年轻人更应该重用才是,怎么还能落得一个革职?
而且革职的理由,竟然是——莫须有!
马元举蹙眉问道:“恩师啊,此事真没有回旋的余地吗?”
穆恭听得出来,自己这位学生对那个小捕头绝对是非常非常的看重。
但是,现实如此,又能如何?
随即摇摇头,叹道:“县令大人的决意,岂能更改?”
突然,马元举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恩师,县令大人之意是要将他一撸到底,永不叙用?还是说,不让他干这个捕头了?”
穆师爷疑惑地反问一句道:“这有何区别?”
马元举没有给穆恭解释,再次问道:“县令大人说,此事全权交由你处理,是吗?”
这个穆恭倒是可以很肯定地跟马元举点头称是,顾惟庸哪里会有闲心管这些琐碎的事儿。
当即点点头表示默认。
马元举见罢,心道,郭业,本官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随即,对着穆恭说道:“恩师,郭业手头正好有一个人命案子没有破解,就是城中一个赌鬼被杀案,与其用莫须有的罪名将他革职,还不如用办案不力将他解了捕头之职吧。这样,至少还有人信服,也不会污了县令大人的官声。”
穆恭听罢大为错愕,这,这是怎么了?
刚才马元举还口口声声为郭业求情,怒斥县丞吴奎的厚颜,这还没半盏茶的功夫,就改了风向,还主动替自己找理由来革职郭业。
不过穆恭也不细问,能够有个恰当的理由来革职郭业,那最好不过,至少不会给县令大人招来不必要的流言蜚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