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 第127节
费介递给他一个小盒子,盒子里面隐隐有淡淡的香气飘出。范闲诧异问道:“这是什么?”
“送给学生大婚的礼物,你看看如何。”
范闲知道这位老师拿出来的礼物一定非同寻常,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是几粒小指头大小的药丸,他心头一动,用指甲从上面挑了一些粉末,送入唇里品了品。
费介看着他的动作,微微一笑,当年的漂亮小孩童变成如今的清逸青年,老人家的心里也很宽慰,尤其是看他依然保留着自己当年所教育出来的职业习惯,费介更是安慰。
“龟甲,醋制的。”范闲皱眉分析着丸子里的成分,“地黄,阿胶,蜂腊……但还有一味药我尝不出来。”
“一烟冰。”费介的嘴唇翘了起来,似乎有些得意。
“一烟冰?”范闲此时已经猜到了这药丸是什么用处,想到老师的惊天手段,不免多了许多信心,惊喜问道。
“不错,是洋外的一种药材,东夷城世代经商,我四年前就托他们到处找去,今年终于找到了,所以在那里多呆了些日子,就是为了等船到。”费介摆摆手,让服侍自己的侍女出去。
四年前是宫中第一次谈及范林两家的婚事,原来从那时起,费介就开始着手治疗林婉儿的肺痨,想让自己学生娶个健健康康的老婆,想到此处,由不得范闲不感动。
“我去东夷城还有件事情。”
范闲明白。
“我将当年治四顾剑的情份都卖了,换来他们一句承诺,不会主动对你生事。”
范闲一屁股坐到老师身边,再也生不起任何怨恨对方打断自己春宵之心,感激说道:“多谢老师赐药,多谢老师。”
“这药我是第一次配,不过试验过了,有效。”费介微笑着说道,淡褐色的双眼里闪过一道清光,“不过有些副作用,你要听清楚了。”
“老师请讲。”见费介老师慎重,范闲的脸色也慎重了起来。
“服用药后,要禁一月房事。”费介微微一笑,还是将真正的副作用隐藏没说。
“您真毒。”范闲盯着老师的双眼,恨不得咬死对方。
范闲愁苦说道:“那我明天再让婉儿吃这个药。”
费介险些一口茶水喷到他脸上,指着他的鼻子说道:“你真强,这京都里的青楼无数,难道你就非急这一夜?”
范闲呵呵笑道:“因为我知道老师是故意玩我的。”
费介还真拿这个漂亮小子没办法,十年前就不是他的对手,这十年后更不是他的对手,只好气鼓鼓地站了起来:“难道我是前生注定欠你的?什么都能被你猜到。”
范闲赶紧陪着站了起来,安慰道:“因为老师心疼我。”
费介忽然看着他的双眼,沉默了许久,这书房因为是新启用的,所以本材的味道还在屋中散发着,整个气氛有些怪异。
良久之后,费介淡淡问道:“来京都这么久了,监察院你也去过,想来你已经知道了有些事情。”
“知道了一部分。”范闲笑得很纯净,“比如知道了妈,却依然不知道爹。”
他看着费介的双眼。老辣毒腐如费介,也感觉到了那股压力,微笑着转了话题,转得颇为巧妙,倒让范闲一时不好再行逼问:“想来你也清楚,小姐当年左手建了叶家,右手建了监察院。如今司南伯与院长大人,都想着你来接班。只是司南伯想让你接手内库的生意,而院长大人,似乎有想让你接手监察院的意思。”
范闲摇了摇头:“老师,您当年给我的那块腰牌居然是块提司牌,其实从明白这块牌子所代表的意思后,我就知道后面可能会发生什么。您的意见是什么?”
“我的意见,其实和院长大人不一样。”费介显得有些忧郁,“监察院离天子太近,很容易被牵涉进那些恐怖的政治斗争之中。内库虽然也是个烫手的大饼,但毕竟要比监察院好掌控一些。”
范闲点了点头,心头却在苦笑,心想自己似乎早已经牵涉进那些宫廷斗争里了,就连长公主被迫离开京都,似乎也与自己有些关系。他想了想后微笑说道:“老师不要废神了,旅途劳累,就先在府里住下吧。至于今后的事情,先不论我想不想接受母亲的遗产,只怕就算陈院长和……父亲想给,也有很多人不愿意才是。”
费介点点头,沉重说道:“事情很复杂啊,而且我看宰相大人,可能在朝中也呆不了太久了。”
范闲眉头一皱,心想自己的岳丈大人如今早已从吴伯安一事中摆脱出来,又会出什么事情?
费介没有解释,只是轻声问道:“五大人如今在不在京里?”
范闲没有一瞬间的考虑,直接说道:“我入京之后,他就离开了。好像是去南海那边找叶流云,不清楚他有什么事情。”
费介摇了摇头,忽然看了范闲一眼,皱着眉头训斥道:“听说你在京城里喜欢写些诗,还出了些大名?”
范闲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老师知道,我从小就喜欢写些酸酸的东西。”
费介叹息道:“如此看来,那个所谓的贩盐老辛也是你的托辞了。”
范闲嘿嘿笑了两声。
费介忍不住又摇了摇头,看着他说道:“你母亲当年何等惊才绝艳,却最瞧不起酸生腐士。你入京之后,却尽在琢磨这些小道功夫,若你母亲在天有灵,岂不是会气个半死。”
范闲耸耸肩,心想自己那老妈前世估计是最恐怖的理科女博士,自然和自己走的道路不同。
费介拒绝了学生范闲留宿的请求,他在京中自然也是有宅院的。准备离开之时,范闲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话。
“老师,当年你和陈萍萍,还有五竹叔,是不是一直跟着我母亲?”
“是啊。”
“母亲大人是不是曾经找你拿过一些药。”
“什么药?”
“嗯……”范闲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春药或者是迷药。”
费介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出现很古怪的神情,阴阴一笑道:“你才新婚,就需要这些东西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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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喜鹊叽叽喳喳在枝头叫个不停,就连那些渐渐趋黄的叶子都似乎沾了些喜气,变得嫩了许多。朝阳从院子的那头斜斜映了过来,照得庭院里淡淡暖色充盈,院间的青草小花、微斜石径上面都染着些露水,看着十分清静。
吱呀一声,范闲推门而开,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脸上略显乏色,但双眸却是清亮无比。他打了个呵欠,笑了笑,对身后招招手:“还不赶紧出来,一日之季在于晨,你这晨儿,怎么也赖床了。”
屋子里传出林婉儿又羞又急地回答:“没见过你这么不害羞的,还不赶紧把门给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