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1592 第326节
万历二十五年正月十一日,萧如薰顶盔掼甲带着部队用最快的速度赶赴太原城。
万历二十五年正月十一日,扯力克所部北虏主力自太原南下,他们磨刀霍霍虎视眈眈,但是还没有人预料到他们的行踪,自然也对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没有任何的预料。
但是太原以北现在已经炸锅了,这里遍布着九万明军主力,分别朝着雁门关和平型关进发,朝着梦想中的军功银两和女人进发,可是万万没想到,一纸召令将他们的梦想击碎了。
他们不仅得不到军功银两和女人,而且如果不眷南下的话,他们都有掉脑袋的危险,召令当中除了山西参将魏真所部一万步卒和榆林游击杨扈所部三千骑兵按照原定计划支援平型关和雁门关,其余各支部队立刻南返,汇聚太原。
理由是一支三万五千人的北虏忽然袭击了太原城,太原城凶多吉少,整个晋地的大后方遭遇了严重的打击,他们如果不眷赶回去的话,不仅山西凶多吉少,他们自己的性命也将凶多吉少,因为朝廷绝对会追责。
而另外一件让他们感到惊讶的事情,就是总督王世扬吐血昏迷,提督萧如薰暂掌总督大印,行总督之事,握总督大权,总揽一切战事。
也就是说,从王世扬做出这个决定的开始,萧如薰就是整个山西战区实际上最有权力的人了,手握十数万大军的征调派遣指挥之权。
他们都要遵从萧如薰的指令,否则就是抗令不遵,总督可将其撤职,而萧如薰又是皇帝面前的红人,以后可以复制的可能性很渺茫,再者说了,一个武将掌握了历来只有文官才能担任的总督的职权,这在大明朝还真的是头一回。
即使是战时,即使是事急从权,这也是一件非常奇特的事情,大明自从土木堡以后第一个掌握总督权力的武将,这个事情可真是媳,可不知道这会不会是最后一次,但是既然发生了,也不能错过。
一边是要命的公务,一边是内心的好奇,于是他们纷纷紧急南下。
整个山西北边都在疯狂的运作当中,随着萧如薰的南移,山西战事的中心再度转移回了太原,而本该成为这一切战事的指挥中心的忻州城内,王世扬正端坐在自己的书桌之后,亲自书写着一份要上交给朝廷的罪状文书。
王世扬此时精神头还不错,丝毫不见铂,唯独身上穿着便服,头上绑着布带,一副才打扮,着实让人不解。
事实上,就连他最亲近的幕僚周相容都不是很明白王世扬这样一个惊天之举到底是为什么,明明就是气急攻心吐了口血,稍稍修养两三日就好,可还是对外宣称卧病不起,难以承担大任,将总督之权让给了一个武将。
哪怕是一个传国侯爵,号称大明第一名将的武将,自土木堡以后,谁能掌握如此大的权力,指挥十几万兵马?这简直是就闻所未闻,而王世扬偏偏就那么做了,那么重的权力,事急也不能从权啊!
周相容实在是不能理解。
而王世扬此时此刻居然还在写自己的自罪书,请朝廷治自己失职之罪,并且建议朝廷不要另派总督来,就将四边总督之职授予萧如薰。
令其在战时担任这个职位,一来战事紧急,而来就算再来人,也未必能比萧如薰做得更好,毕竟是百战名将。
这简直是就是在闻所未闻之上再加一层闻所未闻,千古奇闻!
周相容实在是忍不住了。
“东翁,武将做提督已经是只有李成梁和萧如薰才有的,此番陛下让萧如薰独领一军不受您的节制更是破格,将总督之权临时相让还能以事急从权来勉强解释,但是让他真的做总督+翁,万万不可!”
可是王世扬依然在淡定的写折子。
“有何不可?萧如薰是超品侯爵,按照大明祖制,公侯伯遇战事领兵出征是十分正常的事情,别人要说又能说什么?”
周相容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宦海沉膏年的王世扬能说出来的话。
“东翁制是祖制,那都多少年了?土木堡以后这根本就是一纸白话,您您心里很清楚的不是吗?您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不仅会把萧如薰推到风口浪尖,更关键的是您,您会被架到火上烤啊!”
王世扬又写了几个字,把笔搁下,松了松自己的胳膊,叹了口气。
“先生以为,现在,我就是安全的吗?”
周相容闻言愕然。
“先生,现在,就在此时,我已经被捆绑起来,那边已经有人升好了火,只待我这一纸罪状递到京城,我这命也就是完了,我若照炒写,照吃请罪责,我必死无疑啊!
太原完了,城中多少晋商富户要完蛋?他们一旦完蛋,晋系官绅没了根基,又会如何?晋系官绅早些年得罪的人是一个两个吗?张四维和王崇古得罪的人是一个两个吗?他们打压的人是一个两个吗?
整个南边儿,包括山东,包括辽东,那些海商盐商铁商,哪个不是做梦都恨不得把晋商撕了吞了,现在有人帮着他们做了,他们会是怎样的欣喜若狂啊!
而且先生,你可别对我说,那些四年无念份的陈麦和他们没有关系,别说真的有关系,就算是退一万步来说,真的没有一点点关系,这些粮食就在这儿,铁证如山啊!
谁能藏得租个事情?他们当真以为他们的藏粮洞就没人知道?不是不知道,是碍于朝中晋系官绅势力太强不敢说而已!
他们真以为锦衣卫是吃干饭的?骆思恭是嘉买以来除陆炳之外最能干的锦衣卫指挥使,别说整个大明,朝鲜和日本都有他的人,咱们这儿锦衣卫也不少,但是为什么就没人说呢?
因为晋商太强啊!不管哪个派系都没有把握一把把晋商给收拾掉,他们自己内部也是问题多多矛盾重重,万一被晋商反咬一口,他们谁是干净的?翻翻他们家的祖坟,那都不是先人的尸骨,那都是一箱一箱的银子啊!
我都知道的事情骆思恭会不知道?朝廷里的官僚会不知道?南边的人会不知道?他们都知道,心知肚明,只是不敢说而已!
现在蒙古人帮着他们把晋商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大同完了,晋商功力五去其一,太原完了,晋商功力五去其二,实力大损a有人无动于衷吗?
他们肯定会借着这个机会大做文章,更别忘了,今年可是京察之年,他们若是不掀起一番腥风血雨,会甘心吗?他们不说,晋系官绅就真的会坐以待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别人不说,我王世扬肯定是第一个陪葬品!”
第一卷 威震西北 五百五十六 王世扬求活(下)
王世扬说了一通,口干舌燥,端起茶碗来大口饮茶,周相容在一旁听的心惊肉跳,这些事情他也知道一些,但是不知道居然已经牵扯到了那么大的问题。
“东翁,那若是这件事情传到了陛下的耳朵里”
王世扬冷笑一声。
“陛下怕是诛这些人九族的心都有,但是这件事情里能主导事情走向的不是皇帝,而是南边的山东的辽东的党派的人,有了铁证,就要办成大案,就非要杀人不可,晋系垂死挣扎,反咬一口,双方就角力吧!
到最后,晋系鸡飞蛋打彻底消亡,各大派系抢占晋系的份额,免不了又是一通激战,今年一整年,朝廷都不会安稳了,倒是皇帝可能在其中得到很大一笔利益,皇帝一直都在想方设法的开矿,山西是重矿区,皇帝没有理由坐视不理。”
周相容深吸一口气。
“那这件事情和萧如薰做总督又有什么关联?东翁为何要替他争蓉?萧如薰是个武将,又镇守缅甸,完全牵扯不到这件事情当中啊!”
“不是替他争取,是替我自己争然线生机!”
王世扬再次提笔,沾了些墨汁,继续书写自罪书:“此事一旦为朝廷所知,一旦为陛下所知,你觉得谁会首当其冲被陛下责问?”
周相容想了一番,开口道:“必然是晋系在朝中的官绅,他们肯定会被陛下严厉惩处,甚至是连根拔起,一橙风血雨在所难免。”
“不然当其冲的,是锦衣卫!”
周相容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