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臣风流 第19节
不片刻,在庄子里老人的见证下,兄弟二人写了契约,签字画押。
然后,周杨就在七叔公等几个老人的主持下称了一百斤谷子给周楠,实际上,他家里也只剩两三百斤黄谷,且月人一半。又将一口锅和两副碗筷分给周楠,两兄弟从这一刻开始就算是各人吃各人的饭了。
周楠又拿了些钱买了肉,请村子里的两个后生帮自己在门口用石头和黄泥起了个锅台。
到晚上,吃过饭,躺到床上之后。云娘终于忍不住说:“相公,家里的事情一应由你做主,这回的事情妾身原本不好说什么的。只是,半年才三百斤黄谷,咱们两人一个月就吃光了。就算顿顿喝粥,也只能坚持半年,难不成还真要饿死?”
“是啊,是啊。”周楠用手摸着她的肚子,笑道:“现在只你我还好,如将来你诞下麟儿,粮食更是不够。”
“讨厌,谁说要生孩子了?”云娘俏脸微红。
周楠:“我实在是不能种地,看你在地里那么苦,心中不忍。放心好了,我会赚钱的,如何连饭都吃不饱,我还有什么资格做穿越者,还有什么只个活在这个世上?”
穿越者三字云娘自然是听不懂的,她忙伸手捂住周楠的嘴巴,喃喃道:“别说这不吉利的话,相公,我等了十年可算是把你等回来了,今后咱们好好儿地过日子。就算再苦再累,我也愿意。”
古代的女子多贤惠,丈夫就是她们的天,既然周楠这么决定了,云娘也不会再说什么。不过,男主外,女主内,家庭的经济大权自然是掌握在她手里的。
实际上,家里也没有什么财物,也就一百斤谷子和周楠给她的一两的银子。再像前几日那样的吃喝也没有可能。伙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差下去,见天糙米饭、加了点盐的小菜,吃得周楠一打嗝满嘴都是酸味。
青黄不接,插完秧之后,其他各家也都如此,大家都在熬。熬到秋收就能吃几顿实在的粮食。他们可以等,周楠却等不了。他每年就三百斤谷子,地里的收成和他一文钱关系也没有。
游手好闲几日之后,周楠就开始思索下一步该怎么走。
按说,作为一个文科生,又有科学的学习考试技巧,他应该重走科举路的。就好象穿越小说中的主人公,一路在科场上夺得头魁,三元及第,甚至连中六元。就算没有这么蛮不讲理的开金手指,好歹弄个举人功名。靠这举人这个头衔,一辈子都可以吃香喝辣。
问题是,以前那个周秀才也是个熊孩子,就因为经义之争,竟然把梅家大公子给打死了。被判了十年徒刑不说,还被革除了功名。
也就是说,就算自己想走科举这条路也走不成了。
看了看墙角那堆被老鼠咬成碎纸的四书五经,周楠心头火起,直接塞进灶口中,付之一炬,眼不见心不烦。
就现在的他而言,读书入仕做官是行不通的。穿越一场,又不是专门过来修地球的。那么,或许只有经商一条路可走了。
可惜自己在后世从事的是办公室文员工作,经营上的事情一无所知。再说,就算要经商,他也没本钱啊!
虽然云娘口中不说,可看到日渐少下去的粮食和逐渐变得白皙的皮肤,她眼神中明显地带着忧郁。
任周楠怎么安慰,也不能使其开颜。
周楠心中感慨:生容易,活容易,生活不容易,老子现在连活下去都不容易了。不行,我得搞事情,不搞事情还谈何未来,谈何人生?
第十八章 泰山老丈人
他没想到没有油荤的日子自己的食量会大成这样,在后世,一顿饭也就四五两米饭,小菜两三样。到了明朝之后,因为前一段时间走了很长的路,身体被锻炼得非常健壮。见天饭菜里没有油星,饭量很快从半斤米饭升到一斤。一日三餐,加上云娘,两斤大米也只能勉强吃个半饱。
周楠大概计算了一下,他和云娘一人一天一斤米,最多只能补充两千大卡的热量,对现代人来说,这么点儿热量只是仅仅刚够维持生命。”
日子一天天过去,田中的秧苗长到两尺高。眼见着家中的黄谷就要告罄,距离夏收还偶很长一段时间,家中就快要断粮了。不但周楠,就连周杨家也是如此,就在昨天周杨两口子还为吃饭的时候打了一架,吓得小兰和小豆不住地哭。人家的家务事周楠也管不着,他也不想去劝,兄弟二人自分家之后已经彻底翻脸,一直不说话。
周楠就建议云娘将手头的存下银子拿出来先顶一阵子再说,结果,遭到了云娘的坚决反对。理由很简单,看气候今天庄稼的收成不是太好。到夏天收的时候,朝廷的赋税就要下来了。周楠虽然将土地包给周杨,不用担心赋税,可是别忘记了,明朝的各项税种中还除了田亩还有丁口。所谓丁口,可是按照人头交纳的,周楠可躲不过去。只能花钱去买粮,今年如果歉收,说不好米价就会涨上几分。
而且,还有徭役,就是自备口粮无偿为国家修建政府工程。若你不想去,也可以出钱抵役。
桩桩件件都需要花钱,大概计算了一下,这一两多银子用在未来自己即将面临的赋税上就得花出去一半。以往的周秀才是有功名在身,可以免除徭役,每年还能减免二石,现在的他可没有这种优惠。
想到这里,周楠心中就窝火:明国万岁,明国万税,如此沉重的负担搞得劳资都想当李自成了。
“相公勿要忧虑,要不……妾身去娘家走一趟,看能不能借些,等到夏收叔叔给了那三百斤黄谷的田租再还?”
古人重男轻女,更有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一说,向娘家伸手那可是大忌,尤其是云娘家还有兄弟。说不好粮没有借到,反闹得没脸,周楠如何不明白这其中的人情世故,正要出言反对。突然,院子外面有人喊:“二娘,二姑老爷在家吗,我是泉水村小椅子,六爷爷刚杀了一口猪,叫二娘和二姑老爷过去提些肉回来。”
接着是一个虎头虎脑的小脑袋探出来。
“啊,是爹让你过来叫我们的?小椅子,快进来,快进来,我给你果子吃。”
原来,来的正是云娘娘家的一个小孩儿。
云娘娘家姓杨,闺名有云。她家距离周家庄大约二十来里地,叫泉水村。
云娘的母亲去世得早,家中只一个老父,还有一个哥哥,有三十来亩坡地,日子还算小康。不然,当初云娘出嫁的时候也不可能赔上十亩水田的嫁妆。
小椅子则是泉水村一个叔伯家的孙儿。
听到说叫过去割肉,已经许久没有见过油水的周楠眼睛都绿了,忙道:“云娘,快去收拾一下,咱们去岳丈家打牙祭。”
云娘正在做饭,笑道:“相公这阵子也谗肉得紧了。”说着就找了周楠上次从县城里买的糖果递了几颗给小椅子。
小椅子吃着糖果,心中欢喜:“谢谢二娘,谢谢二姑父。”
云娘心中疑惑:“这不过年不过节的杀什么猪?再说,我这饭不也做好了。”
周楠迫不及待:“别做了,直接去岳父家吃好了。”
云娘一脸的犹豫:“可是……”
“别可是了,有酒有肉,如何去不得?”周楠高兴地说:“再者,我这次从辽东回来,按照礼数,也该去拜见自家泰山。你啊你啊,别的妇人一说起回娘家,不知道欢喜成什么模样,你却像上刑场一般,直是古怪,难不成有事?”
“没事的。”云娘也不好再反对,幽幽一叹:“好吧……”
二十里地不到一个时辰就到,小椅子又是个喜欢说话的,一路倒不寂寞。这里的风景和周家庄又有不同,满目都是光秃秃的黄土山,山上也看不到树木,只用石块围成一片片梯田。田中也不是水稻,只种满了小麦和豆子。
正是小麦生长季节,一根根绿色的穗子沉甸甸低垂,显得郁郁葱葱。不过,天气好象有些旱灾,麦叶都蔫巴巴地蒙着尘土,至于山间用来引水的小水渠都干得裂出一指宽的缝隙。
这里是安东县的丘陵地带,周楠以前也没见过这样的景色,不觉看得兴味昂然。
在丘陵之间的路上拐了几道弯,远远地就看到那头山弯处有六七间瓦房在修竹农田中错落有致。
云娘突然停下脚步,面带犹豫,好象不愿意回娘家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