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臣风流 第202节
想到这里,周楠的冷汗又冒了出来:还好我昨天精灵,发现这事不对,否则躺在棺材里的就是我周某人了。这京城之行真是步步惊心,险些成为异乡鬼了,还是死得毫无价值的那种。
理智告诉他,现在行人司是回不去了。现在如果回去,搞不好三法司的人已经等在那里。一旦落到别人手中,生生死死就得由别人说了算。
周楠下意识地看了看茶社里的其他茶客,越看越觉得可疑,感觉下一刻就会有人突然跳起身来,抽刀刺向自己——死去的赵经历不过是一个杂流,死了就死了,也没什么了不起,估计三法司也就随意查查,拖延了事。可如果一个行人被害,那就是直接挑战科道,那就是一桩政治大风波。
作为一个小人物,置身于时代洪流中,确实没办法掌控个人命运。
可是,棋子也有棋子的尊严,可不能由这你们搓圆捏扁。
那么,如何破局,或者说平安度过这个危机呢?
周楠第一时间就想着跑通县去找詹通,然后经他引见去见裕王,禀告此案,寻求庇护。
可是,他瞬间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第一百七十二章 朋友,要片儿吗
道理很简单,裕王就是个胆小怕事没担待的。
说起这个未来的明穆宗隆庆皇帝朱载垕还真是个倒霉鬼,从出身到死都没爽利过一日。
嘉靖皇帝以藩王继承正德皇帝的皇位,登基的时候才十四岁,还是个半大孩子。他因为笃信道教,估计是服用含有大量重金属元素的丹药过多,生育能力堪忧,到嘉靖十二年二十六岁的时候才生下第一个儿子朱载填。
天子初为人父,自然欣喜若狂,。可惜,婴儿才活了两个月就夭折了,追封谥号哀冲太子,葬西山。
过得两年,嘉靖有生下次子朱载壡。这孩子倒是争气,健康成长。三岁的时候被皇帝立为太子。可惜,等到他十三岁那年,又生病去世,追封谥号庄敬太子,葬西山。
接下来,整个皇宫好象中了魔咒,皇子生一个死一个,先后死了三人,最短的那个只活了一天。
皇子如此,公主也跑不掉。嘉靖在位四十五年,先后死了四个公主。
由此可见在医学落后的古代,婴儿、孩童的死亡率有多高。
一次两次也就罢了,次次如此,嘉靖心中就犯了嘀咕,就请术士占卜。回答说“二龙不能见面,否则必有一伤。”简单说来,皇上你是现在的真龙,太子是未来的真龙。那么,问题来了,谁是真谁是假,必然要争个清楚明白,直到有一人倒下认输为止。
所谓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
现在,就连陛下见过的公主都活不下去了呀!
嘉靖皇帝笃信道教,对方士之言自然是深信不疑。
因此,从内心中来说,他是拒绝见自己未来的继承人裕王的。到如今,父子两人已经十多年没见过面了,而皇帝也一直不肯立储。
实际上,作为一个父亲,嘉靖皇帝还是非常挂念自己儿子的。从一开始确定了裕王的继承人地位之后,就不断选拔精英充实“东宫。”
不过,嘉靖皇帝乃是大明朝最有政治手段的君主之一。他一面在加强裕王的班底,为儿子将来接位做准备,一面又不断削弱王府势力,以达到一种未免的平衡。若是王府力量太强,至于尾大不调,裕王在手下的挟持下来一个玄武门之变问题就严重了。
帝王心术,裕王自然无从揣度。他只是看到父亲十多年不可自己见面,对“东宫”也诸多制约和训斥,难免心中忐忑。就关起门来在王府过自己的小日子,外间的事情一概不问,生怕引得火来烧了自己身。
等到后来继位之后,终于没有人约束,裕王翻身做主人,纵情酒色,又服用丹药,在位不过六年就撒手人寰。
说起来,也是个可怜人。
有强悍的父亲,必然有懦弱的儿子,世界上的事情大多如此。
就裕王目前的处境来说,只要他不笨,自然不会轻易给自己找事惹麻烦。有人要搞事削弱我王府一系的力量,生受了就是。反正我就一个字“熬”,熬到接位那天就是了。
如果周楠真要通过詹胖子去求见裕王,只怕不但见不人,王爷反回为了避嫌反把他交付有司。真如此,那就是自投罗网。
走王府这条路不行,去三法司不行。走科道也不可能,秦梁就是清流,显然科道也不是铁板一块,也有人想动王府。
在长安街上走了半天,周楠也没主张,心中负气,暗想:老子不管了,干脆回淮安去。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在身边问:“朋友,要片儿吗?借一步说话。”
周楠抬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一处官衙,抬头看去,霍然正是大理寺。门口立着许多不三不四的人,甚为热闹。
听到这句熟悉的话,周楠差点流下激动的泪水:“您老也是穿越过来的,怎么混到卖光碟的地步,真给穿越者丢脸啊!”
见他一脸的骇然,几人小声道:“朋友是不是来大理寺办案子的,告状还是捞人?只要银子使够,咱们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实话告诉你,我表弟在户部郎中张大化府中听差,到时候我叫他弄张张郎中的片儿给你,大理寺怎么也得给些面子。”
见别人抢先了,一人不满,冷笑:“郎中郎中,正五品的官京城里没有一千也有六百,算得了什么?一个户部郎中,也敢大言从大理寺捞人?”
先前说话那人大怒:“你懂个屁,实话告诉你,今上要命御史沈阳、户部郎中张大化张大人清理畿内庄田,清出隐冒庄田。大理寺的人敢不给面子,清丈他家的土地。”
“好了,你们也不要争了,我家老弟在罗龙文罗大人手下听差,我让他取罗大人的片子过来。”
罗龙文,当朝首辅严嵩的智囊。
周楠这才明白,他们口中的“片儿”不是光盘,而是官员的名刺名片。而这群人,则是掮客。
原来,明朝的大理寺相当于后世的最高法院,专事重大案件的最后判决,每年不知道要经手多少案子,也不知道又多少地方上的人上京走关系通门路。
于是,就有不少在京城识得贵人的浪荡子弟专靠这种业务为生。
对于这些人,周楠可不太相信。不可否认,他们之中或许有人有达官贵人的门路。可自己身上这件案子,却不是掮客们就能搞定的。
笑着摆了摆头,正要拒绝。这个时候,一个形容委琐之人走过来,喝退众人:“大家别闹,这是认识的朋友,也没有多少钱,浪费口水有意思吗?”
听到这话,众掮客这才一哄而散。
周楠一看,哈,不是冯川又是谁?这还真是冤家路窄,既然落到我手头,今天不拿个说法出来就别想走。
当即,他就一把抓住冯川,低声道:“姓冯的,本官还到处寻你,却不想你自己送上门来。走旁边说去。”就把他拖到旁边的巷子里。
冯川一脸迷茫:“周大人,你这话什么意思?”他是个标准的闲人,平日里没事,除了做房牙子,还做人牙子和掮客,反正什么事情赚钱就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