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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臣风流 第252节

寒暄了几句,邹应龙在一整面皮,对卢知州道:“卢知州,学生们联名上书,议论朝政,此事非同小可。本官今日召集众学生谈话取证,只怕要得罪了。”

卢知州:“无妨,朝廷制度该得如此,公务是公务,办完公务之后你我再论私交。”

周楠偷偷端详着邹应龙,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相貌堂堂的帅大叔。

见他们说完话,就上前一步拱手施礼:“行人司行人周楠见过前辈。”

邹应龙突然收起笑容,冷冷地看了周楠一眼:“你就是那个以秀才功名、吏员出身的周楠,怎么还没回京,你今日来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快退下。”

此话一出,众人都是一惊。

卢知州更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一个吏员,还是个小小的秀才就能做行人,真是荒唐。

他听周楠说是唐顺之和王世贞的门生,本以为是一个前程远大的青年才俊,有心结交。却不想,竟是被人给瞒了。

周楠没想到被当众戳破身份,心中恼怒,这姓邹的果然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啊!

他淡淡道:“下官领了上司之命来延庆主祭,这州学周楠还真要进去了。给事中若不放我进去,自对秦司正说去对朝廷说去。大人有差事在身,下官也有差事在身,你进得州学衙门,我自进得。”

邹应龙早已经布置好一切,只差最后向卢知州动手。

不欲和周楠口角。反正他就是一个小人物,还怕翻出浪花来。哼了一声:“周大人要进,且进就是,请。”

二十多个上书的州学生员早已经聚在文庙大殿,满满地立了一地。

进得其中,卢知州自坐了主座,邹应龙坐在左边,周楠老实不客气地抢了卢大人右边的位置,三人亲热地拥在大案后面,反将贾学正挤到旁边站着侍侯。

看周楠大大咧咧反客为主的样子,邹应龙心中反感,强忍着不快,对下面喝道:“各位学生上书议论朝廷派出矿监横征暴敛,残害百姓,乃是大大的恶政。又说,朝堂中,内阁里出了奸佞小人。那么,这个奸佞小人究竟是谁?我朝不禁士人言政议政,所谓言者无罪,闻者足戒。本官看大家的所上的陈情书,说得非常好。”

“某也是读书人出身,同为士林一脉,各位读书种子不要有什么顾虑,大胆说话。朝堂上的奸佞是谁要说,身边但有恶政乱政,也可以说说。说错了无罪,若是说对了,本官当为你等做主,上折弹劾之。”

听到这话,卢知州身子一震,大感不妙。

邹应龙这番话中设了两个陷阱,一个不妥,自己就要掉进去,摔成半残。

第二百一十一章 我辈苦食堂久矣

第一个陷阱是,学生们所上的陈情书的中心思想只是议论朝廷派出矿监收税,这是与民争利。中国古时候的读书人崇尚的是无为而治,崇尚的是大社会小政府皇权不下县。这赋税什么的,税率自然是越低越好,税种越少越好。

一个税种出来,无论好坏,下意识反对就好,这就是古代的政治正确。

你反对就反对吧,就算是骂上几句娘也无妨。

可邹应龙却暗示学生们将炮火对准内阁,说内阁出了奸佞小人。那么,这个小人是谁呢?

很简单,谁出的这个新政策,谁派的矿监,谁就是小人。

明朝的内阁阁臣虽然位高权重,可他们还有一个重要职责就是摆在那里被人骂的,每年都要被言官弹劾上几次。遇到这种事情,阁老们都会一笑了之以示涵养。

所以,邹应龙提示大家不用怕得罪阁老们,大胆说话。

可问题又来了,朝廷派出的矿监都是大内的公公们,阁老们可没有派遣他们的权力。如果任由秀才们议论下去,话题最终就会引到喜欢到处A钱的嘉靖皇帝身上。到时候,天子雷霆一怒,卢知州身为地方官的麻烦就大了,一个诽谤君父的评语自然是简在帝心。

第二个陷阱涉及到卢知州一旦触怒了万岁最后定什么罪名的问题。邹应龙这句“身边但有恶政乱政,也可以说说”明显是在鼓励大家给卢知州挑毛病,让卢大人红红脸、出出汗。

为官一任,无论是造福一方还是祸害一方,总不可能让所有人满意,总会触动什么人的利益,或者单纯地有人看你不顺眼。

不做不错,少做少错,多做多错,别人要挑你的错还不容易?

这邹应龙一步接一步,算计到极点,确实叫人无力招架。

周楠早已经预料到了这一点,邹应龙在说话的时候,他就在留神观察下面的学生们。

邹大人话音刚落,就看到人群中有个秀才身形一动,就要排众而出。显然,这人是邹应龙早已经安排好了的,要率先发难,点燃这根对朝廷对州衙不满的导火索。

周楠如何肯让他说话,突然抓住长案上的惊堂木狠狠一敲。

声音清脆,回音不绝,那个秀才身子颤,脚步不觉一顿。

邹应龙大怒,斜视周楠。

周楠对着众人喝道:“给事中说得对,我辈读书是为什么,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不能一味死读书读死书。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大胆说话。朝堂上的奸佞是谁要说,身边但有恶政乱政也必须说,贾学正,你可知罪?”

贾学正刚才听周楠说“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心中正赞:至理名言,至理名言啊,真是说到我辈士人心坎里去了。

他是个好脾气的人,州学里但凡遇到学生闹事,都是细声劝慰,和稀泥了事。其实,他也想想京城国子监和各省学政官那样,一言不合就打学生屁股,甚至开革学生功名,那又是何等的威风。

非不愿,实不能也。

他没有进士功名,仅仅是个九品芝麻绿豆官,学生们都是秀才,读的书不比他少,功名相当。在这种知识分子扎堆的地方,你要想服众,一是要靠文凭,二是要靠过人的学问。抱歉,这两样他都没有,只能做个老好人了。

今天这事贾学正看得明白,邹应龙是冲卢知州来的。卢大人无论死活,他这个学官都能太平当下去,且当个看客好了。

周楠这一声断喝,好半天这个老实人才一脸迷糊地抬起头:“周行人,下官何罪?”

我们的周行人冷笑一声:“你有罪无罪,我说了不算,你说了也不算,得学生们来定。”

说完话,他朝下面瞟了一眼。

“对,周行人说得是。”一个秀才走了出来,高声道:“各位同窗,贾学正残害州学学生,我等苦其已久,今日当着三位大人的面,当除此獠。”

“残害州学学生?”邹应龙和卢知州同时放下陈见抽了一口冷气。

大明朝天子和士大夫共治天下,有功名的书生是统治阶级的基石,是文官系统的后备力量,是跨世级人才。因此,朝廷给了读书人许多特权。

现在竟然有人残害学生,这还得了。

贾学政就算在糊涂也知道这个罪名意味着什么,立即对那秀才喝道:“谷秀才,本官待学生们一向宽厚,你说本官残害学生,真是荒谬之极。你状告本官何罪,可有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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