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尸不丧尸 第138节

“他们追了你那么远，自然通过你的表现知道了你身手非同寻常，没那么容易死才对……怎么会不确认一下……”李建斌还在思索着。程子介想了想，这也的确是个自己没注意到的疑点，一时有些紧张起来：“照你这么一说，是有些奇怪……老李，你想到什么了吗？”

李建斌思索了片刻，但也没有明确的思路，只得摇了摇头：“没事，我就是觉得有些奇怪，随口问问。老大先继续说吧。”

第三百二十一章 辞行

于是程子介继续说了起来：“是我不让潘少尉带我一起走的，大家别对他们有意见。”说着看了何安静一眼。何安静显然对他们还有些不爽，但是程子介既然已经回来，她也就懒得再理会这件事了，只是对程子介不屑地撇了撇小嘴，转过了目光。程子介微笑道：“然后我就觉得在那儿养伤有些危险，离开了下水道，想找个安全的地方。本打算去原来遇到老李你们的那家酒店的，那儿有我们以前留下的补给，也不算远。结果在路上的一个住宅楼上救下了两个被丧尸围住的女孩子……”

“果然，果然。”萧玉梅终于忍不住，掩着小嘴笑了起来，给凝重紧张的气氛中增添了一丝轻松。大家都不由自主地笑成一片，程子介也笑着挠了挠脑袋：“那啥，我养好了伤，就把她们送回海源大学去了。 在海源大学，也有很多人生存下来了，而且……”程子介沉吟着，看了大家一眼，决定还是把这件事告诉大家：“……他们也建立了一个宗教。”

“什么。”“啊？”“小杰？”大家马上都惊呼了起来，就连一向淡定的钟美馨也少见的失色了。在场的人都知道陵川曾经发生过什么，对这种事情都是心有余悸。

“嗯……他们崇拜的是一个叫群星之王的神。”程子介看着大家，轻声道。

大家都是面面相觑。倒是姜晓霞先忍不住出声了：“老公！怎么可能……我们大学学术气氛还是不错的，不是那种二流野鸡大学。 学校里也有很多有真材实料的教授学者……他们应该是最不可能去信神的啊……怎么会……”

周名璐和夏云丹两个在灾难发生前也是海源大学的学生，她们一样显得神情非常紧张，但只是看着程子介没有随意开口。程子介认真地看着她们，仔细讲述着海源大学中的见闻：“一开始我也不敢相信。但是……他们确实创立了一个宗教，而且组织什么的看来还很完善，还有整套的经文，祈祷，礼仪……我救下来那两个女孩子的爸爸正好都是大学的教授，其中一个我送她们回去时还见过，也谈过，是个真正的知识分子。但就是他提出了这个宗教最初的理论。 要命的就在这儿，这个宗教的理论有很多相关的科学发现支持啊。”

“这怎么可能？科学发现会支持宗教理论？”这下除了周名璐三女，其他人也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我还是从头说起吧。那个教授姓江，是考古学的权威人才……”

“啊！我认识我认识，考古学的。我上过他的课，讲古代人类社会的组织形态。但是他这几年很少带学生的，一直在外面搞研究。他还有个女儿，不会说话的，对吧。你救的就是她？”姜晓霞有些激动起来，扶着桌子探出身子道。

“对，对。”程子介微笑着用目光示意姜晓霞不必紧张，姜晓霞这才不好意思地坐好了。于是程子介继续说了下去：“江教授和他的同行近些年发现了很多远古遗迹，包括壁画和浮雕什么的。国内国外都有，时间跨度也从几千年到几万年都有，这些遗迹记录了丧尸攻击人类的情景……”程子介一口气说了下来，大家都是听得匪夷所思，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尤其是程子介说到那些不会攻击人的丧尸的时候：“……那部古老的预言里面记录了群星之王的仆从会响应人的祈祷，保护人，和丧尸作战的情况，而在海源大学确实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了。我还亲眼见过那些奇怪的丧尸，它像是想和我交流什么，完全没有攻击我的动向，并在我随口念着那些奇怪的祈祷词的时候试图保护我……”

这件事实在超出了大家的认知范围，众人都是目瞪口呆。 只有钟美馨秀眉微蹙，独自思索着什么。程子介发现了她神情异常，赶紧问道：“妈，你想到什么了？”

“还没有……好像有些模糊的想法，但还很混乱，一时串不起来。”钟美馨赶紧摇头。程子介继续道：“不急。妈，你没什么事就继续研究一下也行，这件事可能和病毒的起源有关。妈，你曾经说过的，这可能是一种古老的病毒，现在看确实是这样。历史上这种病毒曾经多次攻击过人类。”

“应该是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们信奉这个群星之王也不算什么了。”钟美馨的两道秀眉几乎扭到了一起：“他们都是读书人，缺乏求生的能力和武器。又身处海源市区，丧尸密集。再加上有被丧尸保护这样的事情发生……而且照你说的，他们确实需要一个宗教来给他们信心。不过……竟然会有丧尸不攻击人反而保护人……对远古留下的祈祷词有反应……”

“嗯，是啊……不过有一点：他们和陵川那些人不一样，没有打着宗教的旗号做什么坏事。行了，以后有机会再和他们接触吧，我会关注他们的，如果他们也以宗教为幌子做什么恶行的话，我会去制止。先继续说吧。——我离开海源大学以后，也是绕路从洪岩镇回来的。路过洪岩镇的时候也发现了一群幸存者，她们都是女的。”

“洪岩都是纺织厂和制衣厂。”李建斌马上反应过来。程子介赞许地笑道：“是啊。老李，还是你心思细。那儿只有很少的男人，被她们养着，那个啥……哈哈，不说也罢。不过她们倒没有虐待那些男人。她们看样子可以和平相处，六旺的已经和她们有过接触了。因为我急着回来，只是远远地看着，没在她们面前出现。不过我们也可以派人去六旺问问她们的详细情况，再直接和她们打个招呼，以后说不定能互相帮助。老李，这事交给你安排一下。”

“明白。……对了，老大，那个……既然她们都是女人，安全看来也没什么保障，云庆的又想抢老婆……”李建斌答应着，却迟疑了一会，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程子介马上打断了他的话，笑道：“老李，这不行。我们不能为了自己，把祸水往别人身上引。”

李建斌尴尬地笑了一声：“哎。明白。”

程子介也不再多说什么，笑道：“行了，我这次出去经过就是这样。家里有什么事没有？”

众人纷纷表示，除了云庆这件事，其他的都没什么重要事情。又紧张地谈论了一会，一位部下敲门前来禀报：戴啸天带着部下们求见。

程子介赶紧站起身来：“快请进。”

大家都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仪表。只有何安静腾地离开座位，脸色带着厌恶，声音也带着鄙视：“我讨厌姓潘的那几个人，看样子没什么事了，就先回去了。”

程子介也知道勉强她不会有什么好处，只得笑道：“好，去吧去吧。”

于是何安静就独自离开了会议室。片刻，门外的军靴声就由远及近地来到了门口，接着是那位前去通报消息的部下的声音：“戴队长请进，我们老大在里面。”

戴啸天一把推开门，目光马上就落到正走向自己的程子介脸上。上下打量一番，发现程子介已经恢复如常。即使是他，在终于再次看到程子介神采奕奕的时候也压抑不住自己喜悦的心情，迈开一大步走向程子介面前，欣喜地笑道：“程先生，太好了！”说着转向会议桌边的邓团长，面带尊敬之色：“报告邓上尉，戴啸天报到。”说着就是一个标准的军礼。

邓团长也赶紧回敬了一个军礼，笑道：“稍息。”程子介则微笑着伸出了手。两人手掌紧紧相握，戴啸天满脸钦佩地打量着程子介：“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程先生在那样的情况下还能安然回来……真是不知道说什么了。我们是国内第一支成建制的海军陆战队中的特种部队，一直自以为是军中的精锐，自信不在任何人之下，但这次真算是开了眼界。”

程子介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看着戴啸天穿着整洁的迷彩服，精神饱满，信心满面，无论是精神面貌还是仪容都无可挑剔，真的是最精锐的那种军人才有的气质，心中也是起了惺惺相惜之情。虽然他作为普通人，个人能力不如自己，但身为一个特种部队的指挥官，他也有很多能力是自己没有的。于是也真诚地笑道：“戴队长，你真是太谦虚了。你们这些军人为了任务舍生忘死，浴血奋战，才真的令人敬佩。”

两人都是哈哈大笑了起来。程子介笑道：“你的部下们呢。”

“我命令他们在外面操场上列队等待。”戴啸天微笑道。

程子介看了一眼窗外，戴啸天的那只小队伍正在学校操场上排着整齐的队列。虽然现在是盛夏，而且时近中午，骄阳似火，晒得士兵们都是汗流满面，但他们姿势端正，军容整齐，一个个笔挺的身形巍峨如山，纹丝不动，脸上都带着坚毅的神情。

“戴队长，大太阳的，不必让大家白白热着啊。不过看你们的装束，是准备好了出发的，急着回去完成任务吧。其实你们早就该走，不必等我。”

“是，我们随时准备出发回连山，完成这次的任务。不过一定要像程先生当面辞行。这次要不是你们冒险远征，程先生更是冒着生命危险掩护我们撤离包围圈，别说任务了，我们这支队伍也一定会在海源全军覆没。如今不但大部分队员都安全撤离，连失散的家顺他们都找回来了，甚至任务都可以完成。我要是不当面向程先生道谢，在程先生还下落不明的时候就自顾自的走了，哪里是军人该有的行为。”戴啸天说到这儿，脸色肃然，站得笔挺地向着程子介敬了个军礼：“感谢程先生，感谢各位。”

第三百二十二章 缺失

“好。”程子介想起了十六惯有的坦然，笑道：“我接受你的谢意。不过你们也耽误了不少时间，任务要紧，还是赶快回去吧。不然这次我的努力就白费了。”

“明白。程先生。我们这就准备出发了。”戴啸天看着程子介，敛起笑容，保持着敬礼的姿势认真地说道：“我回去以后会向上级如实报告，你们双河平民幸存者在没有得到军队任何帮助的情况下生存下来，有组织地展开生产和生活，而且在军队有困难时毫不退缩。你们这次提供的无私的帮助，冒的巨大风险和所做的牺牲，我们一定会铭记不忘。”

“那个……”程子介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们只是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而已，远比不上你们军人在这样的世界里承受的牺牲和所做的努力。”

“身为军人，这些是我们的天职，是应该做的。但你们平民不一样。你们本来可以置身事外，只要活下来就好，却勇敢地帮助了我们，这不一样。”戴啸天由衷地微笑道。

“哪里……今后还得靠你们军队恢复世界的安定呢。”

“程先生。军队也受到了严重的人员损失。我们舰队的陆战队一共有三个团，本来正准备整编成一个陆战师，但现在近两万人的编制只剩下几百人了。而我们是海军，除了一样遭受严重损失的基地和港口的文职人员和少量保卫部队，再没有其他地面部队……所以，更多的工作，还是要靠程先生这样的平民了。何况，世界恢复稳定以后，程先生你们恢复生产，重建生活的工作还非常繁重。”

“哈哈，行了，我们就别再客套，浪费时间了。时候不早，田田，去把病毒样本拿过来。”

苏田田答应了一声，离开了会议室。很快，她就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只亮闪闪的小金属箱回来了。程子介接了过来，然后亲自双手递给戴啸天：“戴队长，你检查一下吧。”

戴啸天深深地吸了口气，千辛万苦的一段征程之后，任务目标终于出现在眼前。即使是镇定如他，双手也有些难以压抑的颤抖。从程子介手中接过金属箱，仔细端详了一会，然后轻轻打开箱盖，看了一眼，马上有些奇怪地看了看程子介。程子介发现了异常，赶紧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

戴啸天摇了摇头。但他的神情说明这东西显然有什么问题。程子介叹了口气，问道：“戴队长，有什么事不必忌讳，万一影响到你们的任务就麻烦了。”

戴啸天有些尴尬地抿了抿嘴唇，才将金属箱打开的箱盖转向程子介：“程先生，你看。病毒样本共五瓶，没什么问题。神经阻断剂的样药应该也有五瓶才对，但是这儿少了一瓶。”

程子介马上看向戴啸天手中的箱子。果然，金属箱里面一共有两排凹槽，上面那排固定着五只小玻璃瓶，颜色不一，显然是不同种类的变异病毒样本。而下面那一排固定的是一模一样的玻璃瓶，装着一样的透明液体，却有一个凹槽空了出来。

“少了一瓶？怎么回事？”程子介赶紧问道：“对了，陈少校交给我的时候我没有仔细检查……不记得有没有少这一瓶了……田田，有人碰过这些东西？”

苏田田紧张而疑惑地轻声答道：“啊？没有啊。钥匙一直在我手里，就是刚拿回来不久的时候，美馨姐因为你给了资料让她看，她想看看实物，就来看了两次。 其他人都没有碰过。”

戴啸天赶紧道：“没关系，这神经阻断剂的五瓶样药都是一样的，有一瓶能带回去就够了。而且只对感染了病毒的人有效，并没有什么其他的特殊作用。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青阴的友军并没有放满。现在有四瓶，足够了。程先生请不用担心。”

程子介虽然心里有些奇怪，但既然戴啸天说没关系，那也不必再追究了。点点头：“那就好。只要不影响你们的任务就行。好了，既然这些东西没什么问题，戴队长赶紧收好。”

戴啸天这才咔嗒一声关好小金属箱，小心翼翼地提在手里，又向着程子介敬了个军礼：“多谢程先生，多谢各位。”

程子介笑道：“不用这么多客气了。走吧，我送你们出去。”

“好。”戴啸天答应着转向其他人，笑道：“李先生，我回去了。我们基地的地址你已经知道，今后有什么困难，可以直接去找我们帮忙。我回去以后会向上级报告，并向其他战友打招呼。你们要是到了，可以直接找我。”

李建斌赶紧笑着点头：“那就先谢谢戴队长了。只是希望我们永远不会有要麻烦戴队长的机会。”

“哈哈。”众人都是心情愉快地笑了起来。然后戴啸天才转向邓团长，保持着敬军礼的姿势：“邓上尉，中尉戴啸天，请求离开执行任务。”

邓团长当然不会反对。实际上，戴啸天能对他保持着这样的尊重和服从已经很让人满意了。于是也回敬了一个军礼，沉声道：“允许请求。戴中尉，请务必小心，一定要完成任务。”

“戴啸天明白。”戴啸天昂首挺胸，站得笔直。最后转向程子介。程子介抢先道：“我送你们出去吧。”

“谢谢程先生。我的部下们知道你回来，也想再看你一眼再走。 ”戴啸天笑道：“各位，告辞。各位夫人，多谢这几天的款待。”

“不必客气。”“戴队长慢走。”“路上小心……”大家都是七嘴八舌地答应着。看着戴啸天提着金属箱，和程子介一起出了门。这么重要的东西总算交到了该交给的人手中，大家心情一下子都轻松了起来。

程子介和戴啸天一起来到了操场，向他的部下们打了一声招呼。部下们看到戴啸天拿到了任务目标，程子介又安然无恙，都是士气大涨。然后程子介也和他们客套了一番，说了几句，再祝他们一路顺风，顺利完成任务之后，戴啸天就下令潘家顺领头，带队出发了。

只有那个狙击手梁小宝，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目光反复在校园内搜索着什么。程子介发现了这一点，上前叫住了他，笑道：“你在找什么吗？”

梁小宝虽然是精锐的特种部队狙击手，但也只是个年轻人，脸上的坚毅中也还带着些单纯的气质。听到程子介前来问话，神色顿时忸怩了起来，急匆匆地将手中紧握着的一个什么东西塞进了迷彩服胸口的口袋里。但程子介目光如电，就在那一瞬间从他指缝中看到了是一枚弹壳。比普通自动步枪的弹壳大了不少，是一枚何安静使用的那种大口径狙击步枪的弹壳。

“没，没什么……程先生，谢谢你，我们走了。”梁小宝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失望，紧张地答应了一声，垂着头随着战友们的队伍离开了。程子介也不便多问，但看着梁小宝走出校门的路上又回头了几次，知道他或许还有什么事情。但他不说，程子介也没有办法。

戴啸天留最后，再次向程子介道谢，然后告辞。程子介目送着他们离开学校，在校门口分乘上三辆面包车，然后逐一发动，渐渐消失在公路的尽头。

不管怎么说，这次支援军队的任务终于圆满完成。重如泰山，却又是烫手山芋的病毒样本和样药也交到了戴啸天手中。程子介的心情也难以压抑地轻松起来，哼着小曲儿回到了会议室。

大家也都心情愉快。又随意地谈论了一些琐事，就快到了吃饭的时间。饭前程子介随口问道：“老李，戴队长说过要从哪条线路回连山没有？”

李建斌想了想，答应道：“嗯，说过，还是和我们一起商量的呢。正巧，他们也是打算从老大回来的路上走。路过六旺过渡，然后走洪岩……”

“哎！忘了件事。我本来打算告诉他们，洪岩那儿有一群女平民可能需要帮助，让他们看看能不能报告给上级的……他们正好过路，可以顺道看看那些女人的情况。”程子介一下子跳了起来：“不行，我得去追上他们说一声。”

“他们走了快半个小时了……”

“没事，他们开着车，要顺公路走。还要走六旺绕路过渡。半个小时而已，不远，我可以走直线，能追上。”程子介笑道：“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能帮人一把就帮人一把。我去去就回。”说着大步走向门口。大家也都没有在意，知道程子介是这种热心的性格——否则也不会救下了这么多兄弟姐妹生活在一起。于是几位娇妻一起笑道：“那我们等你回来一起吃饭。”

“好。”程子介笑道，说话间已经出了门，飞快地离开了校园，向着戴啸天的去路追去。虽然天气炎热，骄阳正盛，让程子介汗出如浆，但是他心情轻松，也不觉得难受了。

离开校园，程子介也顺着公路，施展开速度追了过去。但当他一路追过了茭洲，却远远地看到戴啸天乘坐的三辆车都停在茭洲通向玉佛寺的公路上，第一辆甚至还冒着缕缕青烟。

第三百二十三章 怀恨

眼前的情景让程子介顿时冒出一身冷汗。戴啸天怎么会向这个方向走，并半途遭遇攻击？他们不是说过了吗？计划向相反的六旺方向走才对啊？怎么会刚到这儿，还算离双河不远的地方就出事了？难道他们已经行踪暴露了？

这不对……他们这些天一直在玉佛寺呆的好好的却没有遭到攻击，为什么刚刚离开双河就……不对……怎么会这样……程子介心情紧张万分，却又不敢贸然靠近。远远地藏身在茭洲的民居内观望了一会，思维有些混乱起来，却又听见汽车停着的路边不远处，一片浓密的小树林内传来零落的枪声。

戴啸天遭到了攻击，战斗还在继续，他们还在和敌人交火。程子介既然阴差阳错地追来了这儿，就无法再袖手旁观，决定去看看情况。

但是自己也不能轻易冒险……他悄悄地摸到了小树林边缘，但好在树林外并没有任何人。于是他闪身钻进了小树林中，心中紧张无比，却又疑惑不解。在高高的草丛中小心前进了一段，衣服被荆棘挂出了好几道小口子，不久就听见戴啸天的声音在前方隐约响起，带着一丝沉重的无奈：“……家顺，你果然有问题。”

程子介顿时吃了一惊，潘家顺？他？会有什么问题？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一棵棵不同种类的树木和灌木密集地在这夏日的骄阳下拼命生长，枝叶茂盛，可以隐藏自己的行踪。于是悄悄地跳上一棵大树，然后在树梢间向着发出声音的地方轻巧地移动了过去。很快，锐利的视线就可以穿过浓密的枝叶，从缝隙间看到正在发生的状况。

潘家顺侧面对着程子介藏身的树梢，中间还隔着几棵其他树木，这样的情况下普通人是发现不了程子介的存在的。而且他显然注意力正在前方，根本没有注意程子介这边的动静。他带着那几位程子介在下水道中见过的部下，身边还有那个和张耀煌发生过冲突，然后被撤职的特种兵王铁。程子介顺着他们面对的方向看去，勉强穿过枝叶的缝隙看清了他们几个人正将戴啸天围在树林中的一处稍微宽阔些的空地上。

戴啸天只剩孤身一人，背靠着一棵大树，低沉地喘息着，身体还在抑制不住的颤抖。他身边就是低矮的荆棘和灌木丛，情况显得非常危急困顿。一只手还在紧紧地提着那只装着病毒样本和神经阻断剂样药的小金属箱，另一只手却握着一颗手雷。手雷的保险栓已经被拔了出来，只要戴啸天一松手，就会爆炸。而鲜血正顺着他的一只手臂蜿蜒流下，染红了迷彩服的衣袖，顺着袖口一滴滴地落在他脚边的杂草上。

他身边还有两位特种兵，无声地躺在地上，鲜血染红了地面和周围的草木。透过树林，程子介也看不清，不知道他们是死是活。而那位格斗高手罗天虎，也静静地躺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脸色苍白，一只手捂着腹部，指缝中鲜血汩汩流出，还时不时抽搐一下。看这样的情况，他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状态。

潘家顺握着一把手枪，却只是垂在身边，并没有摆出攻击姿态。目光看着戴啸天，声音也是沉重而无奈：“队长，你确实比我强……我到底是哪儿让你起疑心了？”

“家顺，虽然你是通信兵出身，对军用卫星电话和电台这些东西的专业知识你比我强，一直也由你负责卫星电话，但我也不是吃干饭的。你说一直亲自带着的卫星电话坏了，坏的那么蹊跷，那么巧。我觉得奇怪，独自仔细研究了一下，发现可能是人为损坏的。虽然尽力做成摔坏的样子，不过我还是看出来了。就是你干的吧。”

潘家顺沉默着。显然戴啸天说的就是实情，军用卫星电话是他故意损坏的。程子介看着一条碧绿的小蛇从面前的树枝上爬过，心中迷惑不解：潘家顺为什么会毁掉卫星电话？

戴啸天看到潘家顺默认了自己的推断，低低地笑了一声：“而且，你们回来的时候竟然不带着身受重伤的程先生一起走，和你平时的风格大相径庭啊，家顺。虽然程先生是自己拒绝随你们回来，但你们却真的这么走了，简直不可思议。你以前可是绝不会抛下受伤的人自己离开的。”

“果然是队长。我还自以为做的很完美了，没想到还是被队长发现了疑点。”潘家顺无奈地苦笑了一声：“难怪队长到了茭洲，突然要临时改变回去的路线。原来是早就怀疑我了。”

“是啊。想必你的增援正在茭洲到六旺的路上设好了埋伏，等着我们撞上去，对吧。我一开始就没打算从那儿走，是故意说给你听的。所以你听到我临时说从玉佛寺走的时候才这么着急，冒险提前发动了叛变行为。这其实在我的预料之中，只是我也有没想到的地方——我本已做好了对策，却没想到铁子也成了你们一伙的。”戴啸天说着，目光转向潘家顺身边的王铁。

王铁早已经收起了武器，双手握拳，呆呆地看着戴啸天，突然道：“我前天晚上无意间发现了家顺背着我们使用无线电台。本想通知你，却因为他在电台里说的话心里好奇，多看了一会。然后决定随着家顺一起干了。”

悄悄在一旁躲藏着的程子介听得心跳加速，浑身冷汗。没想到这段时间，这个看似融洽的特种部队小队内部竟然发生着这么紧张而隐秘的斗争。同时，他对戴啸天的敬佩又多了一分。这实在是个非常优秀的军官，自己和自己的部下，其实很多素质都远远不如他。

戴啸天看着王铁，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屑的笑容：“铁子，别说这些没用的。 你是对我撤了你怀恨在心，对吧。”

王铁一下子激动起来，脸涨得通红。情不自禁地上前一步，挥舞着拳头大声道：“我怀恨在心？哈，哈，好。不错。我怀恨在心。队长，你撤了我的职，是为了给那些平民一个交代。那时候我们需要他们帮忙，他们那么远跑来支援我们，没话说。骂得也有他们的道理，我能理解，没怨你。但是他们骂我们的话，我心里不舒服！你明白么！我们是故意不去救援平民的吗？”

戴啸天脸色阴沉，看着王铁没有答话。王铁吞了口唾沫，松开紧握的拳头，声音平静了一些：“我们在连山，没日没夜地开展救援行动，已经救了很多平民回来，把他们安置得很好。我们舰队里面的地面部队本来就少，所以我们这么久都没歇口气！实在管不了海源的平民了！队长你难道有本事救援海源的平民？”

小树林中一片安静。

而王铁的微微仰起脸，目光看向头顶上的树梢。一片光斑透过树冠洒在他脸上，轻轻地晃动着，让他的声音显得有些惆怅：“队长，你知道我结婚早，已经有了娃娃。病毒爆发那天，林司令下令大家可以给家里打一个电话，然后马上乘直升机去各艘舰艇上救援战友。我打了电话回去。 是我娃娃接的。她才四岁。她说妈妈死了。她和爷爷一起躲在家里三楼，外面都是怪物，会吃人的怪物。她说她害怕，爸爸快回来，救我和爷爷。我告诉她说，我很快就会回去。我说你别怕，爸爸是特种兵，很厉害的，不怕丧尸。我说等我回去你就安全了，爸爸保护你。娃娃说，好，她不怕，她唱歌给我听。”说到这儿，王铁的声音真真切切地哽咽了起来：“打完电话我们就一起去舰队，从一艘船打到另一艘船。整整打了三天四夜，枪都打坏了两把，总算把被困在战舰上的战友们都救出来了。等我们结束任务，回到基地，我再给娃娃打电话的时候，民用通信已经断了。这么久一直音信不通。也不知道她和我爹现在怎么样了。我是不愿意救平民？我他妈连我自己的爹都没能救！我他妈连我自己的老婆女儿都没能救！我还得骗她！说我马上就回去救她！”

王铁那坚毅的脸颊上平日的痞气早已消失无踪，滚满了眼泪：“我不说什么，我知道大家都一样。军人就该这样，我明白！也绝不会推脱！可是我们既然这样做了，就该有我们军人应该有的尊严和荣耀！而不是被平民骂了一顿以后，你为了给他们一个说法，让他们能安心帮助我们，拉我出来背锅，撤我的职！我在乎的不是一个什么破小分队长，你知道我性子，我当初就懒得当！我是不能忍受被这么冤枉，我他妈不能忍受连自己的家人都没能去救，却被说成不救平民！——我打了他们一巴掌，是不错，但是下令征用武器的是你，你也说了必要时可以采取武力或者恐吓的手段！最后还是我背锅！”王铁痛苦地喊着，突然停下了，叹息了一声：“队长，我知道那时候你只能那样做，我是你的话也会那样做。我只是心里难受，这些日子都没睡好觉，憋屈的不行。但这些还在其次。单是这个，最多我回去找你的茬，和你打一架出气而已，不存在对你怀恨在心的道理。其实最主要是因为，队长，我倒觉得，家顺和海源的战友他们现在要做的事更有道理。你还是把神经阻断剂交出来吧，老虎他们快不行了。”

戴啸天静静地看着王铁，面无表情。两人对视了半晌，终于同时重重地叹息了一声。戴啸天这才转向潘家顺：“家顺，你为什么会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