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尸不丧尸 第410节

第九百九十一章 怪异

这种情况未免太过奇怪。程子介急不可耐地继续问道：“丧尸是三点开始攻击的？现在……现在已经快六点了。凌晨三点总是我们人类的守备最薄弱的时候，这个倒容易理解……但是，温司令，你是几点钟接到他们遭到攻击的报告的？”

现在这种局面下，只能抛开个人的好恶和恩怨。温少将自然明白这一点，略带疑惑地回答道：“这一点也很奇怪。他们是快五点的时候才向我报告的。而且，那时候他们基本上已经完全沦陷了。”

虽然很不愿意，但有些问题终究是要问的。程子介吞了口口水，艰难地问道：“人员损失情况怎么样？伤亡……”

温少将的声音恢复了那种坚硬感，但仍然带着失望的意味：“暂时无法统计。但情况很不乐观。我得到消息以后，除了侦察机，还马上派出了陆战队乘坐直升机前去侦察。他们十分钟以前就到了天兴县城附近，发回来的第一份报告就是没有发现生还者。”

这不可能。程子介完全不相信袁领袖或者智囊这样的人会没有准备好后路。这些人无论什么时候，恐怕都有随时逃走的手段。

果然，他的想法得到了证实——一部分证实，正当他想再问的时候，秦司令突然道：“云庆的刘上校有新的报告。”

程子介毫不犹豫地喊道：“快请。”

扬声器中马上响起了刘上校有些虚幻的声音：“各位领导。天昌地区的平民领导人袁先生刚刚给我发来了消息，他和几名助手已经逃到了双河县。”

这就对了。越是这样的人，就越是爱惜生命。程子介不由得笑了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难道那家伙就这样死了不是更好吗？但他仍然笑道：“还好。他应该清楚伤亡情况？”

在这种剧变之下，没有人能避免迷茫和恐惧，刘上校也是如此。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随时会消散在空气中，让程子介不得不集中注意力抓住每一个音节：“他自己也不清楚具体情况。但是，除了他之前就已经迁到双河的一部分人，这次逃出来的，包括他自己在内只有四个人。”

“只有四个？”程子介心头一紧。

“对……他自己。他们平民武装的指挥官。和他的两个贴身护卫。他们的领导班子都已经全军覆没了。”

程子介倒吸一口凉气：“领导班子都全军覆没了？那普通成员……”

扬声器中一片安静。

如果这个消息是真的，那么只能意味着一件事：

智囊以及智囊要走的丁蔷薇等人凶多吉少。

想到这里，程子介的心一阵阵地缩紧了。丁蔷薇姑且不论，光是智囊这家伙，就算程子介不能完全相信他，但也承认他现在至少算是亦正亦邪。

没有这家伙的一手策划，自己是不可能从实验室中逃出来的。而且他还给了程子介极为关键和有效的指点。更何况，程子介还有不少问题希望能得到他的意见。

无论如何，程子介也不希望他莫名其妙地死于这样的丧尸攻击。只可惜，如果这家伙会死，大概也只能是因为丧尸的攻击——面对人类，面对任何人，他都游刃有余，不会让自己个人的安全出现问题。

只有面对丧尸的时候，他的那些智谋才会毫无用武之地。

如果连他都死了，那么，完全只能靠他保护的丁蔷薇等人的结果是什么，自然不用多说。

所以，程子介也顾不得会提起一些令人不快的往事，抱着一丝渺茫的希望，问道：“那个蒋参谋……就是和我一起，找你要弹药的那位，也没有逃出来？”

刘上校显然并没有太注意智囊，当然，此时的他也不会因为程子介提起这件事儿不快，回答道：“我问问。”

程子介满身冷汗，不停地握拳又松开。虽然只等了两分钟，但感觉就像是过了两年。而刘上校再次开口的时候，带来的消息也没有任何惊喜：“袁先生情绪很不稳定，提到蒋先生的时候更是几乎崩溃。根据他身边的人说，蒋先生和另外几个领导班子成员，他们是眼睁睁地看着被丧尸咬死的。”

本来就不应该有什么侥幸心理的。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智囊虽然智谋过人，但几乎是手无缚鸡之力。

程子介只能扼腕叹息，并默默祈祷丁蔷薇等人能平安无事。

但此时并不是祈祷的时候。安静片刻之后，还是范参谋长问道：“小程？有没有什么头绪？”

程子介叹了口气：“太怪异了。”

马上有两三个声音问道：“怎么说？”

现在不是遮遮掩掩的时候，程子介把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毫无保留：“各位。根据我的推测，天昌的袁先生本人，应该是能听懂丧尸之间的交流的。”

“什么？”扬声器中发出一两声惊呼，而更多的则是：“难怪。”“这就对了。”之类的感叹。看样子，已经有不少人从他们的怪异反应想到这一点上了。

“我认识一个丧尸，自称名字叫哈雷……”程子介大致解释了一下，然后继续道：“……从这些线索来看，他肯定能听懂丧尸的交流。但是，既然他能听懂，那为什么这次丧尸的攻击他不但没有提前做好准备，反而被突然袭击了？”

“我们来捋一下事情的经过。昨天傍晚，丧尸开始大规模调动。”秦司令思索着分析道：“因为自己能听懂丧尸的交流，袁先生亲自去侦察，并且得到了丧尸没有敌意的情报。老温说他很确定这一点，应该是因为他亲耳听到了丧尸之间的交流。也就是说，至少这个时候，丧尸确实是没有敌意的。”

暂时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于是秦司令继续道：“但是到了凌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丧尸才突然产生了敌意，开始攻击他们。如果说那位袁先生也能听懂丧尸的交流，意味着他应该也能和丧尸交流？会不会是他前去和丧尸交流的时候发生了冲突？”

温少将马上回答道：“不对。据我所知，凌晨三点的时候，老袁也在睡觉。丧尸发动攻击的消息甚至没能第一时间报告给他，直到他们的外围防线被突破，丧尸到了他的住处附近他才知道。他自己也一下子懵了。而且……”温少将思索道：“我不觉得他会在前去和丧尸交流的时候不做任何准备。”

安静片刻之后，另一个声音问道：“袁先生前去侦察的时候，丧尸没有敌意这一点，是不是值得商榷。”

如果是往日，程子介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否定这一说法。但此刻他突然发现自己无法反驳。

毕竟丧尸们都突然撕毁约定攻击人类了，那么，丧尸不会骗人这一说法就站不住脚了。

范参谋长赶紧问道：“小程，你觉得呢？”

程子介茫然地回答道：“我……现在我不知道。”

“问那位袁先生本人吧。”秦司令道：“小刘，你去问问他详细情况。如果有条件，让他也接进来。”

刘上校却马上回答道：“暂时不行。他的精神已经崩溃了。根据他的部下报告，他现在语无伦次，时哭时笑，恐怕提供不了什么有用的信息。要过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平静。”

“他大概要多久才能恢复？”秦司令也不掩饰自己的焦急。

“不知道。”刘上校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我这就派人去双河看看。”

范参谋长也是焦急而又失望：“那我们就在这干等着？嗨。”

当然不能干等。程子介已经做出了决定：“不，我这就去那边看看情况。各位，这件事处处透着怪异，我还是自己过去确认一下比较好。”

秦司令似乎已有准备：“我们这边的运输机已经做完了例行检修保养。第一架正在加油。我马上叫一个机组准备出发，直飞原西机场。程少将，你需要什么帮助？”

程子介想了想，回答道：“海源基地准备好直升机。别的就不必了。”

不等秦司令下令，刘上校已经做出了回答：“得到天昌遭到攻击的消息之后，我这里的直升机就在待命状态了，随时可以起飞。”他顿了一下，突然道：“程少将要带多少人过来？我只有两个飞行员。还是海军温司令支援的。如果不够，恐怕要温司令额外支援直升机。”

程子介笑道：“刘上校别担心，我一个人过去。”

刘上校倒也没有因为小心思被程子介看出来而表现出不安，平静地回答道：“那两架直升机轮流供程少将调遣，应该够了。”

“够了。”程子介也收敛心神，平静地回答道。

于是秦司令道：“好。我这边已经让老李召集了一个机组紧急集合。他们刚才也在休息，现在刚刚起床，大概还要十五分钟才能起飞。两个半小时以后抵达原西机场。你们那边做好加油的准备。然后直飞海源军用机场。”

第九百九十二章 喝水

现在也只能这么安排了。其他人都没有提出意见或问题，只有温少将问了一句：“还要继续打鱼吗？”

这个问题显然是问程子介的。他略一思索，虽然自己也不确定，但还是回答道：“还是请温司令继续吧。”

温少将回答一声“行。”便不再出声。

会议还没有解散——面对这种重要的突发事件，所有的领导人都希望第一时间得知后续的变化，所以都保持着通话状态。除了偶尔有几个人小声交谈几句，大部分与会者都保持着安静。毕竟现在情况还不明朗，也没办法做出什么具体的应对。

程子介虽然震惊而且焦虑，但运输机还没有到，急也无益，只能冷静下来，思索到底发生了什么。

丧尸真的失信了？虽然乍听到消息时难以置信，但现在却不得不承认有这种可能。

一直以来和丧尸的交流过程中，其实并没有什么确切的证据，能证明“丧尸不会欺骗”这一点。它们确实表现得坦率单纯，但不能就此认定它们绝不会欺骗。

或者说，它们表现得坦率单纯本身也可能是欺骗的一部分。

退一万步说，它们就算真的坦率单纯，也可以像刚刚学会劫持人质一样学会欺骗。

去追究它们从何处的什么渠道学会欺骗毫无意义。光是程子介知道的，能与丧尸交流的人现在就不少了。除了自己以外，还有袁领袖，南关的平民领导人，以及那些外国人……肯定还有人有和丧尸交流的能力，甚至可以说，一定还有这样的人。

那么，丧尸们为什么要失信？

程子介对这一点感到格外迷惑。

离约定的期限只剩四五天的时间了。它们为什么不等了？

更难以理解的是，攻击人类的丧尸正是和自己达成约定的天昌丧尸。

如果是别的地方的丧尸，是从其它同类那里得知这个约定的，不重视或者不愿意遵守这个约定倒也能理解。但问题是，无论哈雷还是荒芜，都是和自己当面约定好的。

特别是哈雷。两百万以上的丧尸攻击天昌，意味着哈雷它们至少没有阻止这一攻击行为。否则荒芜受到干扰，怕是很难顺利地指挥这种规模的丧尸群统一行动。

程子介百思不得其解。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大亮。后勤部队送来早餐，程子介就在指挥部草草吃过，和刚刚起床准备接班的付中校以及一样刚刚得知消息赶来的杨少将一起，讨论了一会儿后续的应对。但暂时除了加强防卫，似乎也没有什么能做的事情。

待部下们开始忙碌起来，程子介再次陷入沉思。刚刚杨少将的出现提醒了他，会不会有别的可能性？

但他细想之下，便基本上否决了这种可能性。首先，最近的消息传播，都是全国各部队的领导都在一起公开讨论的。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并且期待着这次谈判，如果在这种节骨眼上破坏程子介的谈判行动，恐怕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程子介非常确定，秦司令就算再利欲熏心，也不会蠢到以成为公敌为代价。

——甚至就是他自己召集全国部队领导人一起参与会议的，在这之前也把消息透露给了另外几位领导人。这些动作清楚地表现出，他其实心里非常明白，“和丧尸进行合作”这种规模的利益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军区司令能独自吃得下的。否则他应该极力避免消息传播才对。

从另一方面说，破坏谈判对任何人都没有利益。和丧尸合作确实是惊人的利益，但至少要在程子介谈判完成，达成合作协议之后才行。——如果丧尸们不同意合作而是坚持要战，所有的小动作都毫无意义。

就算有私心，有非分之想，也应该是程子介和丧尸谈判完成之后。因为分赃不均而发生冲突确实是人类普遍的行为，但最蠢的人也不会在还没有拿到成果前就攻击队友。

所以，仔细分析之后，程子介便基本放心了。当然，他也不会完全不做准备，而是陆续向付中校，骆中校，以及昨夜就安排好的那些人员再次做出了相关的安排和准备。

杨少将带来的部队已经被打散建制，分散到程子介的部队当中，要监视他们的行为非常容易。在自己的部下有所防备的情况下，程子介可以确信他们翻不起什么太大的风浪。

只是做完准备之后，他心中还是多少有些茫然——援军的抵达，似乎并没有增加多少战斗力，反而互相提防和掣肘。

当然，现在也不能想那么多了。一次又一次地挨打之后，哪怕是猫儿狗儿也会学乖的。

做完这些准备之后，天际已经传来运输机的引擎轰鸣声。片刻之后，这架运输机便载着程子介腾空而起，飞向群山连绵的南方。

机舱中除了程子介之外，只有两名技术士官。其中一名是带着双人降落伞，准备随时带程子介跳伞的。

又回到了孤身一人行动的时候。这样的行动确实危险，但程子介仔细思考过利弊，还是独行才最合适。

还是那个理由：自己的这次行动，在全国的部队领导注视之下。刘上校他们就算再胆大包天，恐怕也不敢胡来。

而且，万一他们真要干点什么丧心病狂的事，自己除非能带上全部主力部队，否则带谁都是无济于事。不管是凌云还是夜啸，在数千军队的包围下也只能是多几个陪葬。

还不如就让他们留在部队里，保护家眷的安全，免除自己的后顾之忧。

至于风险……程子介突然轻松地笑了起来。他已经习惯了危险。以前无数次的出门，哪一次不是伴随着风险？

所以他也不多想，而是平静下来，甚至还靠着舱壁补了个觉——刚才天不亮就被喊醒，而接下来显然会是一段漫长艰苦的旅途，趁着有机会必须养精蓄锐。

等他醒来的时候，运输机已经在他曾经熟悉的那处军事基地中降落了。而刘上校那圆形的身影早就等在了舱门外，程子介刚刚跳出机舱，便迎上前来敬了个军礼，以一种不带任何语气的声音作出了问候：“欢迎海源野战军的程少将。”

程子介毫不客气地看着刘上校。一看到这张圆圆的脸，他的脑海里就难以抑制地浮现出一连串的画面。

虽然在飞机上已经下定了决心，至少这一次不应该提起什么不快的事，但他还是年轻，见到刘上校以后终究没能按捺得住，一边举手回礼，一边笑道：“刘上校怎么亲自来接，实在不敢当。——不好意思，一路飞来有些口渴，能不能给我一杯水？”

刘上校眼皮也没抬：“去给程少将拿水。”

他身后的一名部下答应一声，飞奔着跑开了。程子介实在佩服这些人，在自己提到要喝水时还能无动于衷，这种心理素质比自己强得太多了。

他注视着刘上校，想要从对方的表情上找到一些心理波动的迹象，却突然惊觉到，刘上校的状态似乎不太好。虽然还是很胖，但和记忆中相比，滚圆好像变成了椭圆，而那张圆圆的脸上也笼罩着一种焦虑，恐惧和疲惫混合在一起的气色。

发生了什么？难道真的有什么不对？程子介不由得警觉起来。而这时刘上校的两位部下已经端着水小跑了过来，程子介目光一扫，又发现了另一种不对劲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