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列大明 第457节
刘途打断了他的话语:“所以你要自己决定接下来该怎么走。”
顾玺闻言,陷入沉思。
现在刘典在金陵城内的左膀右臂——郑继之,已经被砍断。
这件事情必然会在以刘阀为首的门阀团体内引起不小的震动,就算刘途为了避嫌,选择按兵不动。
刘典也必须回到金陵,安抚人心,稳固人脉,重新为自己找一个代言人。
甚至要想办法解决掉李钧这个隐患,要不然无法给选择站队支持他的人一个交代。
但是刘典返回之后,事态又该怎么发展?
顾玺几乎都能猜到,李钧绝不会就这样终止跟刘途的‘朋友’关系,就算他想,刘途也不会答应。
所以接下来李钧肯定会要求刘途为他提供关于刘典的各种消息,甚至联手挖出一个足以坑杀刘典的陷阱。
而等到刘典死后,就该轮到自己狡兔死走狗烹。
所以想要自救,自己唯一的机会只会出现在挖坑的时候。
自救的办法就是要把这个坑挖的足够大,足够深。
在能够埋掉一座一等门阀的嫡系子弟的同时,还要能埋掉一条凶恶无比的过江龙。
“莫愁千里路,自有到来风。”
刘途看着顾玺脸上的表情由颓丧到沉凝,再狰狞,再到此刻的平静,明白对方已经知道该如何做了。
“顾玺你是个聪明人,有胆识有魄力,只是苦于身后没有能够支持你的家族和出头的机会。但现在清风已起,只要你能跨过眼前的难关,等着你的便是乘风而起,扶摇直上。”
顾玺身体瞬间绷紧,双手扣在座椅扶手,手背青筋炸起,恍惚的脸上闪烁着复杂的神情,低声喃喃自语。
“风起之时,过关杀人!”
“风盛之日,鲤跃龙门。”
刘途眯着眼笑着说道。
“起风了啊。”
金陵北城,狮子山下。
李钧眺望着如墨色晕开的穹顶,鳞次栉比的高楼如冲天剑林,厚重的乌云倾压而下,仿佛要碾碎这方天地。
有大雨将至。
从郑继之的淫宴场离开之后,李钧并没有走远,而是就待在与之相隔不远的地方。
如今的邹四九虽然已经是阴阳四庄周蝶,但现实毕竟不是黄粱梦境,如果他玩火失败,不一定能够从那个名叫韩骧的墨序手中全身而退。
叮当叮当
路边的古董冕表店传来清脆的钟响,计时的长针跳转到戌时字样。
周围店铺的招牌在此刻同时亮起,形式各异的祥瑞投影飘荡而出,在渐起的潮湿冷风中扑打翻滚,代替店主招揽顾客。
散工的工奴们脚步匆匆,从高楼下蜂拥而出,快步往家中赶去。
对于他们而言,这只不过是一次寻常无奇的夏日暴雨。
但李钧知道,接下来风雨骤起的远不止是头顶这方天空,还有整个金陵城的六部和那些官员所属的家族。
李钧压低头上斗笠般的圆帽,迈步汇入人群。
这是他跟邹四九约定的时间。戌时一到,如果邹四九没有求援,就说明这场预热的戏码,已经顺利唱完。
接下来就要等一个恰当的时机,让他反客为主,由奸转忠。
“我和刘家兄弟、邹四九和中院墨序,还有马王爷和那群还看不清敌友的明鬼,三场戏同时开演,真是热闹啊。”
李钧心中无奈感叹:“但也真是麻烦啊,如果自己现在是序三,还用的着这么麻烦,直接踹门点名不就行了。”
念及至此,李钧开始盘算起当前的序列和仪轨。
在倭区的时候,他被苏策通过‘饕餮’的能力,馈赠了一身震虏庭武学,顺利晋升序四薪主。
但在杀了巴都、陆玉璋和一支兼爱所调查小组后,除了手上的精通点从194点暴涨到近500点外,自己的下一步该如何走,李钧还是没有半点头绪。
甚至他感觉自己连‘薪主’这两个字都没有彻底琢磨透,虽然不知道还有什么特殊隐匿在基因之内,但总不能只是单纯的拳脚越来越重,命越来越硬吧?
至于更加遥远的独行序三仪轨,李钧就没有多想了。
“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啊。”
就在这时,穿梭在人群之中的李钧突然脚步一转,拐进了一家刚刚开门的酒肆。
英雄座。
酒肆内装潢算不上贵气,甚至有些粗糙简陋,晃眼看来,恐怕只有店名还算的上有几分味道。
“客人倒是赶巧,刚刚开门您就来了,不知道想喝点什么?还是玩点什么?”
店主殷勤的迎了上来,“是您别看我这儿小,但真的假的、大的小的、软的硬的,我这儿都有。”
麻雀虽小,没想到还是藏龙卧虎?!
李钧挑了挑眉毛,如果是放在平时,他高低要让店主把东西掏出来看一看。
可惜今天不是时候。
“玩就不用了,今天太早,没兴趣抬头。你就随便上一瓶明酒.两瓶吧。”
李钧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不过刚刚摘下头上的帽子,一张英俊的面容便映入李钧的眼眸。
“自我介绍一下,门派武四沈笠。见过钧哥。”
不请自来的年轻武夫对着李钧拱手抱拳,脸上笑容灿烂。
第521章 是人不学神
眼前这个叫沈笠的男人,身材高大挺拔,长相却并不出彩,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显得有些邋里邋遢,不修边幅。
唯独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倒是颇为引人注目,再配上那一副玩世不恭的笑容,还有抱拳的双手上的点点血印,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混迹街头的草莽气息。
“你怎么跟上我的?”李钧轻笑问道。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是不是咱们武序的自己人,看一眼就知道了。”
沈笠回头朝着上酒的店主道了声谢,颇为懂规矩的为李钧先满上一杯,这才另起一瓶,一口气咽下小半。
“其实到了咱们这一步.”
沈笠满脸舒坦的呼出一口酒气,指着李钧放在手边的斗笠形帽子,嘿嘿笑道:“这种低品级的墨序造物已经不太管用了,各家各序有的是办法看破。就像我,一看到这挺拔英武的身形和潇洒不羁的气质,就知道你是我钧哥,所以立马就跟了上来。”
李钧手边的这顶斗笠,是墨序工匠制造的器具,功能和李钧以前用过的阴阳傩面相类似。
虽然只有五品,但已经是梁火能够提供最好的了。
李钧原本没指望过能有多大的作用,只是用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听你的话,伱对我很熟悉?”
李钧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对面这个一口一个‘哥’,叫得格外亲热的男人。
“当然熟悉了,从成都县一个混黑帮的浑水袍哥起家,单枪匹马在青城山的地盘杀出一条血路,将整个重庆府搅的天翻地覆,还捅死了一位帝国藩王,甚至在倭区单挑宰了身为六韬集团东主之一的巴都。这种战绩,放在现在的门派武序里,谁能比得上你?”
沈笠对李钧过往的历经如数家珍,一脸钦佩道:“据我所知,钧哥你现在可是独行武序里唯一的序四,货真价实的独苗。照这么发展下去,只要钧哥你别半路被人弄死,顺利晋升为序二,甚至哪怕只是序三,就真成咱们武序带头大哥了,那些老东西跟你比起来,连根毛都算不上。”
沈笠这满口江湖气的话语,竟没来由让李钧生出一股回到了成都县九龙街的错觉。
李钧笑问道:“你以前也混过?”
“年轻的时候不自量力,带着一群同样不想给人当工奴的弟兄们在天津卫混过饭吃。”
“那怎么进了武序门派?”
“说起这事儿,那也是福祸相依。”
沈笠灌了一口酒,笑道:“有一次我带人劫了个三等门阀的小儿子,原本只打算劫别人的富济自己的贫,顺带教训教训这个无恶不作的王八蛋,本意并不想杀人。可是那小子不懂事儿啊,满嘴喷粪,骂得那叫一个难听。我那时候也是年轻气盛,一时没忍住就把他骟了。结果骟了以后他还是不闭嘴,没办法,我就只能接着剁,结果剁着剁着,人他妈的就没了。”
“然后就跑路了?”李钧满饮一杯。
空杯刚刚落桌,沈笠便端着酒瓶接着满上,李钧两指轻叩桌面表示谢意。
“不跑就得死啊。”
沈笠‘嘿’了一声,骂道:“原本按理来说,那儒序门阀生儿子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根本用不着这么生气嘛。结果阀主就跟是他妈的被人走了旱道一样,带着人四处围剿兄弟我,逼得我差点跳海喂鱼。后来钧哥你猜怎么着?”
李钧十分配合问道:“怎么说?”
“经过我多方打听才知道,那小子原来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一个二等门阀的老头跟他老婆生的孽种!”
沈笠一脸眉飞色舞,大笑道:“我说那老王八蛋为什么跟发了疯一样非要整死我,原来是他跟别人做同道兄弟的资本没了,攀不了亲戚了,这么多年的忍辱负重全他妈成了泡影!”
“你这是断人财路”
李钧笑着端起酒杯。
“那就是杀人父母.”
沈笠点头抄起酒瓶。
“被人逼得亡命天涯,不后悔?”
“不后悔,如果搁老哥你身上,难道你后悔吗?”
“我会后悔没宰了他爹。”
“所以我后来回了趟天津卫。”
“阖家团聚?”
“父子团圆!”
“爽快!”
两人异口同声,对视大笑,同时咽下一大口火辣明酒。
李钧突然说道:“其实在刚才,我刚才还正想着要不要去找你们打听点事,结果转头你就找上门来了。”
沈笠眨了眨眼:“是关于序列的问题吧?老哥你尽管问,小弟我知无不言。”
“不一样。”
李钧身体往椅子里一靠,摇了摇头道:“我找你们,是打算让你们蹲着讲,那样不用欠人情,也不用给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