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列大明 第474节
“兄弟们,回见啊。”
“就在刚刚,兼爱所已经将鳌虎带走了。”
中院某处隐秘的房间内,彭泽和墨孤煌相对而坐。
“这个鳌虎可是一具四品墨甲,一直以来都是负责保护老彭你的安全,虽然无功但也无过。就算是有叛变的倾向,可中院内想造反的明鬼有不少,刘仙州却偏偏拿他开刀,这里面的原因,值得玩味啊。”
和不久前在长老会上那副怯懦无能的模样不同,此刻的墨孤煌面带微笑,气质淡定从容,和之前判若两人。
“他就是为了落我的面子罢了。”
彭泽冷冷一笑:“不过用一个鳌虎换他自取灭亡,也算是值得了。有句老话说的好,天欲令其亡,必先令其狂。”
“他不止狂,而且贪。”
墨孤煌摇了摇头:“堂堂中院的副院长,居然为了一己私欲跟外人勾结,联手从自己人身上骗取那么多钱财。他根本没想过如果事情败露,他将要面临怎么样一个凄惨的下场。”
“如今的刘仙州大权在握,怎么可能想过自己会输?”
“老彭你说的没错。”
墨孤煌点头笑道:“毕竟在他的眼里,我们只是一群贪生怕死的无胆匪类,甚至不如一个自找死路的孟席。”
提及‘孟席’这个名字,墨孤煌似乎依旧余怒未消,脸上蓦然浮现一片骇人的狞意。
“孟席这头吃里扒外的白眼狼,我扶持他坐上副院长的位置,他居然敢背着我去讨好首辅大人。他自己不自量力,死无葬身之地也就罢了,现在还害得老夫不得不要向刘仙州委曲求全。一想到这些,我真是恨不得将他的意识抽出来日夜鞭笞!”
彭泽看着暴怒的墨孤煌,不由皱了皱眉头,转移话题道:“院长,接下我们怎么办?”
“当然是继续看戏了。”
墨孤煌缓缓平复自己心头的怒气,冷笑道:“他刘仙州不是想抓叛徒吗?让他放开手抓。本院倒是要看看他能不能将这些明鬼一网打尽!”
“可他万一要是”彭泽欲言又止。
“没有万一,他注定只有失败一个结果。”
墨孤煌斩钉截铁道:“而且他将作为挑起中院内乱的罪人以及一直以来蓄意压迫剥削明鬼的罪魁祸首,被本院就地正法。自此以后,中院将废除所有针对明鬼的课题,所有修改明鬼契约中一切不公正的条款,并为在此期间所有枉死的明鬼沉冤昭雪,给予足够的赔偿。”
墨孤煌要跟明鬼和谈!
彭泽恍然,却还是担忧问道:“那些明鬼还会相信我们吗?”
“醒者寡,愚者众。那些挑头的明鬼会跟着刘仙州一起上路,至于剩下的人,他们离不开墨序,只能选择相信。”
墨孤煌话音自信笃定,俨然智珠在握。
“可开出这么多条件,会不会是饮鸩止渴,养虎为患?”彭泽脸上依旧带有淡淡忧虑。
“哪里有虎?”
墨孤煌眸深如海,冷笑道:“分明只有一群狗罢了。”
鳌虎被带走的消息在中院内快速传播,几乎所有中院墨甲都知道了这件事。
一时间群情激奋,不平之声喧嚣甚上。
与此同时,在那座名为“甲子一号临时驻甲点”的建筑中,一段话语被墨甲们以甲片震动的特殊方式进行传递。
“各位兄弟姐妹,我是龙宗。现在到了我们起来反抗的时候了”
第534章 醒者寡,愚者众
“他们能做些什么?无非就是和李钧里应外合,在中院内部造成混乱,让李钧趁乱袭杀我们这些长老会成员,从而抢走明鬼境在现实中的门户载体,获得他们所谓的‘自由’,仅此而已。”
名为黄金屋的黄粱梦境中,刘仙州神情轻蔑,直截了当道破了龙宗他们的计划。
刘仙州不屑道:“不过对于明鬼和武序这样一个组合而言,他们能想出这样的计划已经算不错了。”
“但我怎么觉得这个计划的成功率不低啊。”
刘途笑问道:“还是刘长老你这么自信那个独行武序杀不了你?认为他们这么做只是自投罗网?”
“他当然杀不了,就算是有那群内鬼,中院还是墨序的中院,他们翻不了天。”
“所以刘长老你现在是打算将计就计?”
“坐台钓鱼,以逸待劳,这种送上门的好事为什么不做?”
面对信心十足的刘仙州,刘途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既然如此,刘长老为何还要让茅山道序出手?”
“刘大少爷何必明知故问?”刘仙州反问道。
刘途沉吟片刻,这才疑惑开口:“难道墨孤煌真的会如此丧心病狂,选择在这种关键的时候背后捅刀?他就不怕鹬蚌相争,会让那些叛徒渔翁得利?”
“五分之一个明鬼境和独一无二的中院院长之位,这两者孰轻孰重,对墨孤煌这种人而言,根本不用多想。”
刘仙州眼神闪动,缓缓道:“就算是中院因为这次内乱而损失惨重,他也不会在意。他唯一在意的,就是如何借刀杀人,将可能会威胁他院长地位的隐患全部清除。”
“墨孤煌此番刻意示弱,拱手让权于我,不过就是想让我去面对那群明鬼的怒火,坐山观虎斗。如果我死在明鬼手中,他必然会跳出来将一切罪责全部扔到我的头上,顺理成章和那些叛徒和谈。”
刘途沉声道:“可你一旦成功镇压了叛乱,他院长的位置恐怕立刻就会易主。”
“所以他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我赢。”刘仙州冷笑道:“墨孤煌现在手里有两把刀,一把是叛乱造反的明鬼,一把是彭泽和他手下的墨序。一旦正面受挫,他毫无疑问立马就会在背后出刀!”
刘途恍然大悟:“所以你让我出面拉茅山进来,是想要让他们的黄巾力士伪装成你,替你挡刀?”
“他不是想让我死吗?那我就如他所愿。墨孤煌还是太天真了,他真以为牺牲我刘仙州一個人就能消弭这些明鬼数十年来积攒的怨恨?只有他这位院长以死赎罪,才会有一个新的中部分院浴火重生!”
“中院院长墨孤煌在位期间倒行逆施,致使院内明鬼不甘屈辱,无奈揭竿而起,将墨孤煌斩于刀下。危难关头,副院长刘仙州挺身而出,以一己之力独挽狂澜,拯救中院于风雨飘摇之际。这样的事迹要是传到其他四座分院,还有谁不会为你刘院长的丰功伟绩而倾倒?”
刘途此刻已经彻底看懂了刘仙州的心思,由衷感叹道:“看来刘院长伱比我更像一个儒序啊。”
“刘少爷谦虚了。如果没有你的出手援助,这一切也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
刘仙州拱手道:“其实真正应该敬佩的人是我,没想到刘少爷你居然能如此轻而易举的请动茅山白云观,如此手腕,老夫自愧不如。”
“不过是互惠互利罢了。”
刘途面带微笑,淡淡道:“而且观云观的郭丘也在他们手里吃了不少亏,这些道爷可不是能打碎牙齿和血吞的角色。”
“今时可不同往日啊。能够在这种敏感的时候请动他们下场,刘少爷你的.”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还是那句老生常谈的话,那位大人代表不了儒序,也代表不了新东林党。大明帝国没有千年的首辅,但是有千年的门阀。”
刘途望向刘仙州,笑道:“此事一过,中院在刘院长你的领导下,五院合流指日可待啊。”
“‘合流’这个词份量太重,我自认没有那样通天的本事,能守好眼下这一亩三分地就已经足够了。不过有一点还请刘少爷你放心,从今往后,中院便是你身后最坚定的盟友,而且你我的合作绝对不会局限于这一朝一夕、一城一地。”
刘仙州神情肃穆,言语掷地有声。
“刘院你这份情我心领了。”刘途连连摆手道:“中院目前的情况我还是了解的,我可不愿意看到刘院你为了在下去触怒那位大人,不值当。”
“首辅大人是万仞孤峰,中院于他而言不过是傍山白云,锦上添花,偶遇雨打风吹便会消散一空。而门阀则是那条沃野江河,对中院来说才是长流不息的源源生机。这一点墨孤煌看不懂,但是我刘仙州却能看得明白。”
刘仙州沉声反问:“山顶寒重,江边风暖。难道刘少爷当真不愿意给中院一个休养生息的机会?”
“刘院长言重了,既然中院想与刘阀同舟共济,我要是再推辞,那就是不知好歹了。”
刘途放声大笑,于一把太师椅中长身而起,拱手道:“往后风雨同路,麻烦刘院长多多担待。”
刘仙州跟着起身:“从此休戚与共,希望刘阀主多多指点。”
屋内炉中炭烧,屋外风雪呼啸。
两人对视一眼,蓦然间,烧炭声、风雪声、欢笑声一同作响。
刘仙州的身影徐徐消失在这座梦境之中,刘途缓缓踱步门边,抬手将门推开。
门外,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之中,赫然立着一道身影。
这道身影不知站在这里已经多长时间,浑身上下覆满厚厚的积雪。
“进来吧。”
刘途飘入风中,‘雪人’微微颤动,簌簌滑落的积雪下,露出顾玺苍白如纸的五官,在雪地中踉跄前行。
“大人,下官知错了。”
站在屋檐下的顾玺垂头敛目,狼狈不堪。
刘途斜靠在门边:“错在什么地方?”
“错在贪生怕死,不尽心。瞻前顾后,不尽力。”
“能知错,就还有救。”
刘途点了点头,话锋一转道:“其实这也不能全怪你。那个独行武序比我预料的要有脑子,刘典返回金陵已经有段时间了,他竟然还能忍得住不动手。”
顾玺低声回道:“他可能也在等待一个恰当的时机。”
“可是时不我待啊。”
刘途感叹一声,吩咐道:“去提醒他小心那群中院的明鬼和墨序,别傻乎乎把命丢在那里,误了他真正该做的事情。”
“是。”顾玺恭敬应道。
“等中院的事情结束之后,他恐怕会受伤不轻,先安排个安全的地方给藏身。后面该怎么做,就不用我再教你了吧?”
“小人明白。可是大人.”
“说。”
刘途看着顾玺这副怯懦猥琐的模样,神情越发冷漠。
其实刘途并不在意对方是什么两面三刀的墙头草,如果能够把事情办得好,那自己不介意给顾玺一个机会。
可目前为止,大量关于刘典的情报已经交给了顾玺,李钧那边却始终没有任何动作。顾玺在此期间的表现实在是拿不上台面,充其量不过是他和李钧之间的一个可有可无的传声筒。
“小人是担心万一刘仙州被杀”
“与我何干?”
刘途冷哼一声,不屑道:“”狮子山苦寒,善和坊繁华,走了一个中部分院,自然会新起一座茅山观云观,到最后金陵还是刘家的金陵,永远变不了!”
“是小人短视了。”
顾玺浑身颤栗不止,衣衫被融化的雪水打透,整个人看着格外凄凉。
“办你的事情去吧。”
刘途冷漠的挥了挥手,转身进屋。
自行关闭的房门带起一阵扑面的寒风,顾玺看着紧闭的门扉惨然一笑,缓缓闭上了眼睛,身影随即消失在原地。
“屋儿,看完了这些人,听完了他们说的这些话,你有什么感想?是不是觉得人心何其脏,现实远远不如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