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方舟,屑到失踪 第182节
并且,特蕾西娅的柔弱性子也很奇怪。
能与她兄长之间抗衡的不分伯仲,直至教会干涉才落于下风,有如此功绩之人,其性子就算未有不怒自威之势,也理应不卑不亢,就算天生柔弱,也应该做出同等姿态,摆出价码,而不是这种都快跪地求人的模样。
陈墨不傻,他清楚知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个理。
若是陈墨猜的不错,特蕾西娅现在这副姿态,恐怕也是故意为之,只因她是有求于人,清楚知晓陈墨的身份与地位之高,她就算一国王女也完全不够看,于此才将自身姿态贬到过分之低。
就如上门求人一样,总要笑脸相迎,说点对方乐意听的,也顺带要带点伴手礼。
只是这个伴手礼中,也包含了特蕾西娅自己的命。
主动放弃了自己的身份、地位、权利、人权,乃至于性命,要做出这种抉择,所需要的觉悟和勇气,已足以让人动容。
于是,陈墨便给了特蕾西娅一个机会。
陈墨是因为被感动到了吗?
不,并不是。
陈墨并不是圣人,也不是菩萨,他会给特蕾西娅一个机会,自然也有着他自己的目的。
就如爱国者那时对塔露拉所说的那句「你在,走他的老路」一样,陈墨的的确确在很久以前,尝试过进行感染者的变革。
陈墨的确是尝试过拯救感染者、尝试过消除世人对感染者的偏执,尝试过阻止他人对感染者的迫害、尝试过研发能代替源石的新能源。
然后——
然后就失败了。
而可笑的是,失败的原因,出在他的身份上。
陈墨那时的身份之高,高到他一人就能代表整个大炎,以至于他的一举一动,都被他国密切关注着。
陈墨能变革炎国,那他国呢?
陈墨一旦有任何的风吹草动,他国就会立马有所动作。
陈墨的身份代表着他无法去轻易干涉他国,因他一人的干涉,就代表着整个炎国的干涉,稍有不慎,就会引发冲突。
除非——
除非征伐整个泰拉大陆,进行绝对的统一,然后再进行变革。
但这就更不可能了,如果陈墨孑然一身,那他或许还能想想。
但炎国以和为贵,陈墨所做一切也都是为了炎国,他不可能将炎国拉下水。
更别提陈墨那时的时代,老怪物可不少,而且神明的数量也依旧众多。
到时就算真的成功了,但倘若代价是伏尸万里,血流成河,无数无辜百姓家破人亡呢?
陈墨倒是也想当个睿智的P社玩家,但很可惜,他是玩AI少女都会跑去种田的玩家。
于是从那时开始,陈墨就一直不断的在削弱他的身份影响力,直至发生了科西切的事情,这就更加让陈墨坚定了另起炉灶的念头。
陈墨脱离了炎,建立了巴别塔,通过不断扩大势力,来混淆他的身份。
虽然他国的老东西们又不傻,你说脱离就脱离的?
但奈何炎国的老家伙们,也陪着陈墨一起演。
而到现在,特蕾西娅找上了门。
说实话,就算真的是一国王女找上门,陈墨也有资格将其扫地出门,但他为何却一直密切关注着卡兹戴尔的局势?
很简单。
因为卡兹戴尔,是感染者最多、矿石病最严重,被迫害程度最深的地方。
如果陈墨依旧想要变革,那从卡兹戴尔下手,便是最好的选择。
而就算陈墨早已放弃,那也可以为塔露拉铺条路。
陈墨本身就有这个意,所以他才让特蕾西娅进的门。
他虽然有意,但总得看看卡兹戴尔的统治者是个什么模样,如果和乌萨斯的一个吊样,那也不用谈了。
但好在特蕾西娅看起来并不是。
于是从夸赞、相迎、质问,陈墨明示暗示了无数次,甚至给了特蕾西娅一个机会,陈墨摆出了相应的姿态,那自然也想见到特蕾西娅摆出一国王女的姿态来,让陈墨看看这位王女的态度、气量,看看这位王女到底是否有可栽培的价值。
但很可惜,特蕾西娅表现的不尽人意,过于拉胯。
特蕾西娅从一开始就摆出了贬低自身的模样,在陈墨给了她机会后,却依旧在贬低自身。
这是一国王女该做的事?
陈墨会在之后突然开口怼人,其原因就是如此。
一是,特蕾西娅这算是无心的精准踩了雷。
二是,特蕾西娅所表现的实在是让人失望。
三是,这已经是特蕾西娅最后的机会了。
在外,十国紧盯其一举一动,特蕾西娅倘若不抓住这个机会,那等待着她的结局就只有死亡,没有其他选择。
陈墨更不可能将其留下,说什么「你先在巴别塔想几天,然后再告诉我」之类的,因为从特蕾西娅进门的瞬间,就已经注定了——
如果特蕾西娅留在了巴别塔,那陈墨就是打算帮忙,如果特蕾西娅被赶出去了,那就是陈墨拒绝了。
没有其他选择可言。
陈墨并没有让惊蛰代言,而是亲口将屠神这个故事说出来,并且语气严厉,这依旧算是在给了她最后一个暗示。
从本人口中亲自说出来,和从旁人口中听来,这两者的意义完全不一样。
后者,代表着你只会将其当做一个故事。
而前者,则是当事人在和你分享一个小秘密。
这个小秘密,足以让特蕾西娅和陈墨之间牵起一根线,有一段联系。
这已经是陈墨最后的仁慈了。
如果特蕾西娅依旧摆出这种傻白甜的模样来,那陈墨会彻底一脚把她给踹出门,判定她没有任何的栽培价值,任她生死,从而再看看她兄长那边又是个什么吊样。
第276章.两个极端
陈墨对特蕾西娅的话语无任何反应。
道歉与可怜没有任何的价值,陈墨不明说,而是选择明示暗示的弯弯绕绕,其原因也很简单。
对于W过于直白,是因W在来巴别塔之前就只是一个可怜的雇佣兵,除此之外她就孑然一身,并且心中目的也异常简单,只渴求着一份温柔,陈墨完全没必要对她说谜语,只需用爱意将她包裹其中就好了。
但特蕾西娅不行,特蕾西娅的身份乃是一国王女,正统的继承人,她如果连这点明示暗示都听不懂,那她就算坐上王位,也挺够呛的。
陈墨抽着烟,呼出烟雾,静等着特蕾西娅之后的一句话,那一句话,将决定她的生与死。
那,特蕾西娅知道她已在悬崖边了么?
知道的。
就如陈墨所猜想的般,特蕾西娅的确不是傻白甜。
她的柔弱的确是天生的,她的模样看起来也的确是过于单纯,可她那粉色眼眸中却未有丝毫天真之意,反而从始至终,都带着悲悯与苦痛。
现在可怜的特蕾西娅小姐,终于知晓她选择了错误的答案。
陈墨的严厉话语虽怼的她哑口无言,却也让可怜的特蕾西娅小姐终于知晓了,陈墨所求的并不是所谓报酬。
于是特蕾西娅紧咬嘴唇,硬抗压力,坐直身子,轻启唇角:“待同伴如兄弟姐妹,待臣下倾听谏言,对同等地位之人相待如宾互相尊重,这是我自幼便被教导的话语,但...陈墨阁下您的身份不同,我下意识的认为我不该选择强硬姿态,强撑脸面,而是应如实的承认并接受,只因我有求于人,但却因此沉浸于自我安慰中,没有察觉到您的本意,这是我的错误,并...再次的,为因我的无知,而感到分外抱歉...”
再次的道歉了。
但这次却并未如先前那般的可怜兮兮,而是摆正了姿态。
不再是以卑微之意,而是展现出了她身为一国王女的担当与态度。
虽特蕾西娅在之前的总总模样,已在陈墨心里刻下了「傻白甜」的印记,但这好歹算是榆木脑袋终于开了窍。
如果要打个分的话,特蕾西娅也只堪堪及格而已。
但总之,她算是把握住了这个机会。
所以陈墨轻呼,烟雾缭绕,并未言语。
特蕾西娅知晓,陈墨此姿态,是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于是,特蕾西娅便再次的开了口:“持有魔王之名者,便为王位继承人,这是卡兹戴尔从古至今传下来的条理,但我...对王位...如果继位之人是位明君,能将国民拯救于水深火难之中,能让那些孩子们露出笑颜,那我会毫不犹豫的将王位让出,只因那人比我更加适合这个位置,可...”
特蕾西娅轻咬唇,有些犹豫,也有些为难:“可...想要坐上王位之人...是我兄长...”
特雷西斯么?
所谓双王之争,就是其兄特雷西斯,与其妹特蕾西娅。
陈墨知晓,便在手中烟杆轻落时,开口道:“你兄长怎么了?”
特蕾西娅闻言愣了愣,因这是陈墨在怼她一番后,第一次再度开口。
但特蕾西娅却并未露出开心雀跃的模样,只是那粉色眼眸中的悲悯之意更深了:“我与兄长知根知底,与我这软弱模样不同,兄长他比我更加适合王位,可正是因为知根知底,所以我很清楚...兄长他根本不会去在意国民的死活,在他心中,卡兹戴尔远高于一切,而国民们...并不重要...”
“对于国家来说是个好皇帝,但对国民来说却是个暴君,对吧。”陈墨轻笑,指尖轻转,烟杆轻抬,直指特蕾西娅:“那你呢,你所言,你兄长不会在意国民的死活,那你在乎是么?”
陈墨知晓这个答案——「是的」。
从特蕾西娅进到巴别塔内,但凡开口提到国民,总会露出悲悯与苦痛模样,她的确是深爱着她的国民们。
但有些意外的是——
特蕾西娅却并未因此点头肯定,反而苦笑着摇了摇头:“不...如您所言,我与兄长正好相反,我或许对国民们来说是个好的继承人,可对于卡兹戴尔这个国家来说...却是个不称职的失败者...”
“哦,你倒是对自身定位看的挺清楚。”
特蕾西娅说的还真没错。
她这深爱子民的性子,如若真的继承了王位,那在短时间内,是定会改善民生,让其国家欣欣向荣,但她是坐不长的。
她这性子,一旦遭遇他国的侵略、骚扰,亦或者恶意的干涉,那么就会立刻崩盘。
而她兄长特雷西斯则不同,特雷西斯可以游刃有余的处理他国的一切事端,让卡兹戴尔的整体国力猛的提升一阶,但代价就是,其国民的生活从水深火难,变得连猪狗都不如。
这俩人明明是兄妹,但却互为极端,一个为国,一个为民。
特蕾西娅轻垂眼眸,再度开了口:“我...曾询问过我兄长,我向他提议过,他继承王位,我来辅佐,但却被拒绝了,并且不知为何...我被兄长他敌对了...兄长他派兵入住了宫殿,而我则不得不逃了出来,沿途所见,让我更加知晓,为了卡兹戴尔的孩子们,我不能让兄长这么做,所以与他展开了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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