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夜:吾为当世仙 第16节
走街串巷的土郎中,在这些寻常百姓眼中,就已经是好大夫了。
但从巡城军卒的驱赶可以看出来,这些走街串巷的土郎中,终有一日会消亡。
春雨渐重,青荷撑起了手中哪把油纸伞,替陈玄挡住了,自天穹泼洒而来的春雨。
春雨相较夏时骤雨,小了很多,但依旧很是寒凉。
油纸伞并没有多大,陈玄微微抬头,看着自己头顶的油纸伞,抓着青荷的胳膊,让这把油纸伞,回到了青荷的头顶。
有手有脚,为何非要他人撑伞?
雨水渐次而落,可尚未落到陈玄衣裳之上,便化作了水雾,四散而去。
并无天地元气汇聚,好似雨水不愿落到陈玄身上一样。
然而非是雨水不愿落在陈玄身上,而是陈玄不愿雨水落在己身。
哪怕是时辰经久,陈玄身上的那件仿明制道袍,也依旧是很是干爽。
不久后,在青荷的带领下,陈玄自东城主干道而过,相较于清幽南城,富贵之人云集的西城,还有那朝中部堂们官衙云集的北城。
贫瘠的东城,确是真实存在的人世间。
都说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是不假,可时至此时,富贵鸿儒怎去陋室,于富贵鸿儒而言,不通四书五经,便是白丁。
圣人微言大义,直至此时,留存几何?
莫不是满口的仁义道德,心中想的都是,金银珠宝。
庄子·胠箧言‘圣人不死,大盗不止!’便是如此,乱象。
临近午间,陈玄与青荷,在一间小摊前停下,点了两碗面,两碗寻常的素面。
素面的味道很是寻常,但是相
较于便宜的价格而言,陈玄认为这个价格很是合适。
东城这边贫瘠,往来皆是人间忙碌客,西城那边却是繁华异常。
锦帽貂裘,绫罗绸缎的肉食者,比比皆是。
楼阁更是雕梁画栋,丝竹管弦声,哪怕是在东城附近,也依旧能够听闻。
陈玄手中筷筹搅动着碗中素面,依稀能见几颗葱花漂浮,原来这便是长安。
世事无常,皆因有常,原来道祖他老人家,所逆流的那一条长河,已经许久未曾变过了。
一碗素面,半刻钟便已吃完。
陈玄看着慢条斯理吃着素面的青荷,说道:“原来这就是长安!”
青荷点头道:“陈先生,这就是长安啊!”
“在长安还好些,我小时候在家乡,郡城治所府城之内,亦是如此。”
“年景不好的时候,乡绅们不降地租的情况下,不少人都成了流民,死在了逃荒的路上。”
若是寻常贵人,青荷必然不敢说这些。
贵人们不在人世间九矣,或许那些贵人们,听闻了某些催人泪下的故事。
会感到感动,但感动过后,一如往常。
“所以唐国百姓,在田野乡间,仍旧会信奉昊天,祈求来年的风调雨顺。”
陈玄笑了,只是这笑容之中,多少带着点讽刺。
人间第一强国,有着横扫世间西陵联军的铁骑,然而底层的百姓,却在信仰着昊天。
这究竟是谁都过错呢?无人可知,亦不会有那位大德,敢于揭露。
为了唐国的强盛,自然只能苦一苦,在田野间劳作的佃户了。
或许对于满朝的朱紫而言,佃户就是佃户,算不得百姓,毕竟没有唐国认可的户籍。
青荷沉默道:“但昊天大老爷,真的会眷顾唐国的百姓吗?”
她小时后,也曾见过村中的老人,跪倒在地祈求来年风调雨顺。
穿着朴素道袍的人,也算卖力,但是依旧大旱,粟米绝收。
陈玄看着青荷起身,亦是随之起身,他平静的说道:“求仁得仁,求神得何?只是求一个心安罢了。”
“神,高居于天上,不曾来到世间,视万物为刍狗,我等自然无有不同。”
“能救我等的,从来都只有我们自己啊!”
青荷沉默了,在她所接受的事务中,没有这些,所以自然不知该如何回答。
依旧是青荷在前,陈玄在后而行,两人离开了东城,往人世间的红尘而去。
此去见红尘矣!
刚入西城,便能感到巨大差距,东城的百姓脸上,都有着不属于其年龄的沧桑。
在西城完全见不到这样的情况,无论是男女,皆显得很白。
女子们也很是开放,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风姿,巡城的军卒,也温和了许多。
然而对于陈玄这样身着普通道袍的道人,西城的百姓,多了几分厌恶。
却在看见陈玄身前的青荷的气质后,将这厌恶,丢失不少。
身为四公主昔年的近侍,于西城之中,也有不少人认识。
那么这道人的身份,自然是不言而喻,一位修行者,一位于四公主殿下,有着救命之恩的修行者,足够让很多人拉拢。
很多人前来搭话,但却纷纷被青荷所阻挡。
第23章 与神符师,论符道!
贵人的清婢,自然无人敢于前去阻挠。
况且不少在这长安城中,本就没有什么,瞒得下去的消息。
这位身着道袍,姓陈的先生,是一位修行者,一位让昊天道南门供奉,都叹服的修行者。
再加上陈玄那一身,形制古怪的青道袍,想要上去攀攀关系的人。
也是自然而然的熄灭了心思,昊天道门在唐国,依旧属于是一个不该被提起的话题。
所以对于在长安街头,穿着道袍的道人,真的没有几人会喜欢。
亦有不少人,看着在那位四公主亲信侍女,亲自领着逐渐消失在视野中道人。
生出了许多不该有的猜测,莫非那位从荒原上回来的四公主,寻求到了昊天道门的相助?
又过了四五里,春雨初歇,金乌显露出了身影。
初春时间,加之雨后初现,金乌洒落人间的光芒,较之平时柔和了很多。
青荷收伞,拐了个弯后,入了另外坊间,人间真正红尘万丈。
街道阔三丈有余,两侧临街的楼阁,精美绝伦中又不失大雅观。
虽是光天化日,但停放马车的位置,已经是满满当当。
不时有以衣袖遮面,上了年岁的男子,在仆从的遮掩下,进入了楼中。
在门口揽客的人,也是极为的尽心尽力,不让客人露出丝毫面容。
丝竹管弦之声清幽更甚,这里是销魂窟,烟花灿烂之所在。
可不远处,有眉目间满是煞气的贵妇人,手持木棍带着健壮仆妇。
好似是在等,自家丈夫从楼中走出,好上去教训一二。
脂粉的气息,飘荡在坊间的阡陌间,天地元气也是为之一颤。
好一个,万丈红尘!
青荷脸色之上,浮现出了些许的红晕,往来于耳畔的大俗之音,扰了她那一颗心。
于是青荷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想要快些离开,这一坊市间。
陈玄脸上微微一笑,脚步依旧平缓如许,万般言语说的再好,也不过‘青楼’二字。
从方才的种种景象不难看出,这座坊间的青楼,一如当年秦淮河畔的青楼一般。
割得一手好韭菜,入了其中,少不得也要,神魂颠倒,性命消减。
但亦有人,身入红尘而去,又从红尘而出。
“陈先生,且留步啊!”
一道饱经沧桑的声音,从陈玄左侧不远处传来,青荷停下了脚步转身望去。
只见一位,穿着破旧道袍,身形佝偻的老人,朝着这边走来。
青荷看着那位老人,神情凝重的说道:“陈先生,这位是昊天道南门的颜瑟大师,是一位可化腐朽为神奇的神符师。”
她不懂修行,但却也知道,这样一位神符师,究竟意味着什么。
唐国国师的师兄,西陵的大神官,这样的身份,在世间任何一个国度,都是座上宾客。
陈玄看着那老人,说道:“神符师,颜瑟!果真是,名不虚
传。”
从元神的感知来看,这位颜瑟大师,的确称得上是,一位化腐朽为神奇的神符师。
符,是观天地运行的规则,是天地最初的文字,譬如最开始的龙章凤篆。
人居天地之中,上顶天,下立地。
以天地间流通的天地元气为墨,刻画出自己的道,小范围的改变,天地间恒久的规则,这便是符。
但是太平道的符,尤为简洁,没有那么多繁琐的过程。
习得龙章凤篆后,只需一念而起,便有大符横空而至。
太平清领书中,所记载的雷符,其实只有最初的法门,若是喜欢最多加上那么一句,‘雷霆招来!’
非是道经中境界虚假,而是天地越发破费,任凭你资质再好,也难以抗衡一座天地的规则。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得遇道祖传道,很是幸运,邀天之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