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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夜:吾为当世仙 第42节

  “双方各自出题,胜者出下题,败者则辩之,不知陈先生,以为如何?”

  “为显公正,由书院教习余帘,为裁判以定输赢!”

  陈玄淡然一笑,看向了先行登上了木台的余帘,洒脱笑道:“此举甚好,那么今日辩难,第一辩曰‘俗世蝼国,大道何如?’”

  辩难,辩的是明经之字里行间,执于此者逢败,其心必乱也。

  执于辩难,为辩难而辩难,何以辩之,何来所得呢?

  在场众人除了那些身着华贵绸缎的朱紫外,还有不少的修行中人。

  作为这人世间第一强国的唐国,长安城中的修行者,自然也不在少数。

  ——

  “阿弥陀佛!”

  外围的某一辆简朴的马车内,黄杨大师宣了声佛号,说道:“俗世蚁国,大道何如?”

  “无论是道门,亦或是佛宗,皆有此辩,隆庆更是此道翘楚,太平道陈玄,以此为辩论,着实是出人意料。”

  从太平道三字来看,以其字意为辩,更能抢占先机。

  国师李青山,眉毛紧皱,神情凝重的摩梭着手中棋子,问道:

  “黄杨大师认为,今日第一辩‘俗世蚁国,大道何如’,隆庆会胜?”

  作为道门,昊天道南门观的观主,他亦是知晓此辩。

  早年间随师兄游历人世间时,在烂柯寺亦听闻过此辩题,故也算熟知。

  黄杨大师右手拨动着佛珠,他摇头道:“国师大人猜错了,非是隆庆要胜,而是隆庆已输。”

  “前不久钦天监观火流星绕长安而过,却不见丝毫踪影,国师大人曾言似乎看到了一柄铁剑。”

  “老僧那夜也在塔上,看到了一柄铁剑绕长安,老僧以佛门大神通观之,却看不出玄妙分毫,如此之道,何以辩之?”

  善于辩难的修行者,通常修为境界都不低,有的辈分也是不低。

  多为人世间源远流长的宗门中出现,因见识到的经书甚多。

  可于在黄杨看来,太平道陈玄以太平为名,堪为一宗之祖师矣。

  李青山不解,言道:“我师兄颜瑟,也曾说过那是一柄来自陈府的铁剑。”

  “但我却是看到了,一道温和的流光中,隐约有一柄剑!”

  黄杨大师笑而不语,看见了就是看见了,看不见就是看不见,本就不需执着。

  ——

  “今日辩难,一为太平道陈玄,书院七科甲上。”

  “二为西陵裁决神殿,裁决司二司座,燕国皇子隆庆。”

  “辩题一为‘俗世蝼国,大道何如?’”

  一身书院教习衣裳的余帘,给人一种清新感觉,让观看着这场辩难的人们,心神而往之。

  余帘说完辩题后,亦非端坐于一旁的蒲团上,在余帘身前半尺之地。

  一方小桌上,早已备好了文房四宝,笔墨纸砚用以记录。

  在余帘看来,这一场辩难,本就是场玩笑,什么西陵神殿的光明之子。

  上一任西陵神殿的掌教,虽然也是愚蠢,但至少知道谦虚一二。

  懂得恃强凌弱,反观这位燕国王室的蠢货,面对太平道陈玄,亦敢做出如此姿态。

  简直是愚不可及,比熊初墨还要愚蠢七分。

  隆庆的辩题,自然无需去记,但是陈玄的辩词,却需要仔细记录。

  片刻功夫之后!

  隆庆睁开了双眸,他先是看了一眼,距离他足有三丈远的陈玄,后撇了眼叶红鱼后,云淡风轻的般的说道:“俗世蚁国,大道何如?”

  “昔年讲经首座讲经时,有无数飞蚂蚁,飞蚁腾空而且,可终究止于云雀之高。”

  “蝼蚁终究只是蝼蚁,俗世蝼蚁,本应沐浴昊天光辉,飞蚁亦是触碰不到天空。”

  “故俗世蚁国,当行以昊天教化,飞蚁特立独行,不可取之!”

  “群蚁因畏惧苍鹰,藏匿于蚁穴内,方为生存!”

  “俗世蝼蚁国,属于地上,而苍鹰属于高高的天穹。”

  “蝼蚁看见了苍鹰,而感到恐惧,因其未知而恐惧,人世间仍有不通昊天教化之地,故畏惧昊天的光芒!”

  他入的是光明神殿,修的是昊天道,信奉的是昊天,他的道心坚如磐石,硬如金铁。

  自从荒原历练归来,他已然是无所畏惧,哪怕是道痴在前,亦是如此。

  神官莫离脸色浮现出了些许笑意,余帘的目光依旧平静!

  平静的雁鸣湖上,正在戏水的那对鸳鸯,突然振翅而起,飞向了湖中的莲田中。

  清脆的蝉声,自众人耳侧一闪而逝。

  并无人发觉这蝉鸣声,亦是无人见蝉!

  不过若是佛宗悬空寺内的天下行走,那个修了闭口禅的哑巴在此地待着。

  约莫会被吓住,无知方可无所畏惧,此间众人不知蝉鸣,自然无所畏惧。

第59章 人世间亦如蚁国,观之可悟!

  雁鸣湖畔,木台下方。

  那些一辆辆马车中,那些身着绸缎的大人们,具是面带怒色。

  一些唐国的修行者,更是对着木台上的隆庆,怒目相视。

  唐人很是骄傲,若非此时是在辩难,恐怕骄傲且愤怒的唐人,早就向隆庆,邀请进行一场决斗了。

  这是属于唐人的骄傲,只是很少有唐人知晓,唐人骄傲的底气来源于何人。

  陈玄出辩题,隆庆以昊天道经义解之,又以昊天道教典道出。

  隆庆此辩虽有投机取巧,但是此解却少有人能解,亦是少有人敢解。

  陈玄微微一笑,摇头道:“俗世蚁国,大道何如?”

  “吾观俗世蚁国,便见这大好人世间,那普通的蚂蚁,诚如这人世间的苍生。”

  “那飞蚂蚁正如这人世间的修行者,苍鹰又为何呢?”

  “因为看见,所以恐惧!”

  “可俗世中的蚁国,究竟在恐惧什么呢?”

  “那蚁国蝼蚁,又在畏惧什么?”

  “苍鹰仍在这天地之间,苍鹰的每一次飞下,都会吃掉无数只蚂蚁。”

  “其中有飞蚂蚁,亦普通蚂蚁,更有瘦弱蚂蚁,与强壮蚂蚁。”

  “苍鹰无情,以蚁国之蚁为蚍蜉也。”

  “敢问光明之子,蚍蜉畏惧何也?”

  这大好人世间,亦非如是啊!

  俗世蚁国,大道何如?

  如滚滚红尘,大好人世间,这蚁国之中,多少荒唐事啊!

  一旁坐在桌案前的余帘,以极漂亮的簪花小楷,将陈玄的辩词记录了下来。

  陈玄的辩词,已属近道,其微言大义,与书院不符,却与道相通。

  作为学贯道魔的余帘,自是知晓陈玄辩词之意。

  只是知其意,而不知为何,辩此辩词,实属于道尽荒唐事。

  看台下的那一辆辆马车中,那些朝堂上的衮衮诸公,脸色愈发的难看。

  相较于隆庆以神殿教典而开辩,太平道陈玄的辩词,明显要险恶得多。

  可这太平道陈玄,是个修行者,一个能够一剑,让已入知命境界的朝小树,退避三舍的修行者啊!

  寻常豢养死士的手段,用得再多也抵不过人家,一道飞剑百里而来。

  隆庆在西陵神殿,亦是通读了道门经文,以及神殿教典。

  可隆庆从未想过,如此辩知,苍鹰该是不可知之地,还是昊天呢?

  莫名间,隆庆那坚固的道心上,出现了些许的动摇。

  随后隆庆脸色那云淡风轻的神情散去,却而代之的是久久的凝重,他说道:“苍鹰为何?隆庆的确不知,但蚍蜉畏惧的未知。”

  “如蚍蜉般朝生暮死的蚁国之蚁,不曾见过苍鹰,故而恐惧,恐惧苍鹰!”

  “陈先生,昊天光芒沐浴着人世间的亿万子民,陈先生此论,有背于昊天经义。”

  苍鹰为何?

  无人所知,抑或是执而不知,亦不能知也!

  陈玄复而摇头,笑道:“苍鹰

  为何?苍鹰本该无情。”

  “就当苍鹰是个无情的存在即可,可很多时候,吃掉了蚁国之蚁的苍鹰,皆是有情。”

  “再者蚁国内,虽无人飞至天穹,与苍鹰齐平,可蚁被吃掉时,总能够看到苍鹰的容貌,故蚁国之蚁,既见苍鹰,便不如蚍蜉。”

  “俗世蚁国之蚁,恐惧的是苍鹰飞下,吞蚁之举焉?”

  观俗世蚁国,可悟之者也啊!

  他今日这一辩词,已是九难之中的某一难临头。

  难,就在面前,躲避即可,可为何要躲呢?

  诚如苍鹰为何要先吞吃飞蚂蚁,因其特立独行,不与他蚁合流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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