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夜:吾为当世仙 第79节
陈玄平静的说道:“西方有莲翩
然坠落世间,自生三十二瓣,瓣瓣各不同,各为世界。”
“来时一朵睡莲,走时亦是一朵睡莲,觉者涅槃而去,死者该当如何?”
石坪上那柄悬着的八面汉剑,径直落下破了那朵,尚在绽放的睡莲。
这人世间不应有觉者,觉者执迷不悟,便为大魔。
佛本是道,可佛、魔,又在觉者,一念之间。
叶红鱼看着那朵破碎的睡莲,说道:“莲生神座真的死了吗?”
陈玄点头道:“业火焚烧,涅磐而去,生不带来,死不带走,只余下了那一颗舍利子,非道、非佛、亦非魔。”
“莲生已死,那个凄美、残酷的故事,也该画上一个句号了。”
莲生已死,可人世间,又有多少,一如莲生般的痴人呢?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宁缺走上的石坪,想要看看,那传闻中的明字卷天书,是否就这石坪上。
叶红鱼亦是不甘示弱,手持道剑冲上了石坪。
陈玄、莫山山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叶红鱼跟宁缺,冲上那石坪。
可偌大的石坪上,除了那颗黑色的舍利子外,再无甚外物。
叶红鱼皱眉道:“天谕大神官预言,明字卷天书,现于荒原!”
“可为何明字卷天书,不在这魔宗山门内,明字卷天书既,不在魔宗山门,又该在何处呢?”
因道而痴的叶红鱼,陷入了迷茫中,迷茫明字卷天书的下落。
宁缺带上一双军中的手套,捏起了那颗黑色舍利子,仔细端详着,莲生涅槃后的唯一遗物,“黑色的舍利子,这老东西,得制造了多少杀孽啊!”
叶红鱼淡然道:“宁缺,莲生神座,乃是神殿昔日裁决大神官,所遗留之物,应交还神殿,加以供奉才是。”
莲生神座虽制造了,万般的杀孽,可却同样覆灭了魔宗。
况且人世间,并不认为,莲生神座是魔宗之人,诚如莲生神座所言,人世间的成见,就是一座大山。
宁缺端详着舍利子,说道:“叶红鱼,这莲生是我小师叔囚禁于此,他的遗物理应由我带回去,去祭奠我家小师叔。”
正当宁缺打算,将那颗黑色舍利子,放入衣兜内时,那颗舍利子却是无风自动。
从宁缺手中脱手而出,径直撞在了宁缺脑门上,黑色的光芒,蜂拥出现在石坪上。
叶红鱼脸色一变,退至石坪边上,而后一跃而下,她说道:“莲生神座,未死?”
陈玄回答道:“死得很透彻,这是莲生,最后的执念了,他在引宁缺入魔道,真魔之道,而非是魔宗之道。”
“执念消散后,便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呀!”
只见那颗圆陀陀的舍利子,化为了纯白之色,崩然化作了齑粉,消散在山腹,随风远行,似是回到了宋国,回到了那座孤坟茔前。
莲生的故事结束了,可是军卒的故事,似乎才刚刚开始。
明字卷天书,已经离得不远了,大概出了魔宗山门,应该能够见到,某个从长安来的中年书生。
书生的腰间,插着一卷古朴书卷,‘明’字卷天书!
所以说天谕大神官的预言,极为的精准,可又没有丝毫的准确性。
天谕看到了明字卷天书,却没有看到,那个带着明字卷天书,四处乱逛的书生。
第116章 湖水复归,终于自然!
山腹内,石坪下!
宁缺从方才的混沌无状中悠然转醒,他现在已然入魔,有个小胖子曾经跟他说过,一旦入了魔就会自绝于正道,那么他现在已自绝于正道。
莲生亦曾入魔,可莲生入魔,人世间少有人知晓,可他不同道门的真修、知守观的道痴,还有那书痴,都不见得能够为他保守秘密。
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可他又该如何,这些人变成死人呢?
那位似是而非的道门真修太平道陈玄暂且不提,无论是道痴、或是书痴,都足以将现在的他打落尘埃。
夫子他老人家,会愿意让一个入了魔的弟子,待在后山二层楼吗?
在这三位面前堕入魔道,几乎等同于,在人世间的芸芸众生面前,堕入了那魔道。
叶红鱼手持道剑,虎视眈眈道:“宁缺此番,已入魔道。”
魔宗的修行功法,与人世间诸多,修行宗派的功法,皆有很大不同,不仅仅是因为,魔宗在掠夺天地间的元气,用以构建自身的世界。
更是因为魔宗的修行功法,因其见效快,而导致的其他问题,走入如魔于人世间大开杀戒,从而造下不少血案。
神殿中曾记载过,一带了白色帽子,去衙门里面告状的人,遭三班衙役乱棍打出,后那人得冥王眷顾,在某座荒山野岭间,得了魔宗功法。
仅仅是八个月的时间,便从一个不懂修行者的凡夫俗子,抵达了那洞玄初境,据神殿记载,宋国某个县衙,所有的官吏,皆被一剑枭首。
县令家中,无论男女老幼,抑或是圈养的骏马,湖中的用来观赏的鲤鱼,皆被斩杀殆尽,说是鸡犬不留,都是算赞誉了。
那是两百年的事情,后那人走火入魔,被上任光明大神官,以昊天神辉净。
这是书上记载的事情,这是很久以前的老故事,但是故事老否不重要,重要的是故事总是在一遍又一遍的进行重复。
宁缺起身手持朴刀,警惕的绕过了,手持道剑的叶红鱼,绕到了陈玄身后,然后撒丫子朝着魔宗山门狂奔而去。
在北山道口外时,宁缺曾听过陈玄,与那修了魔宗功法的书院弃徒论魔道,或许在那位道门真修,太平道陈玄眼中,他现在也算是一位道友了。
宁缺的身影消失在了山腹中,偌大的山腹中,响起了一阵潺潺流水声。
先是犹如涓涓细流,后犹如大江大河的潮头,一般汹涌而至!
陈玄感受着水脉气机的变动,看向了莫山山,说道:“其实入魔与否,皆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否在入魔之后,是否忘我,忘记自我。”
“忘记了自我,行了魔道,无所顾忌,无所缘由的杀戮,便是罪孽。”
“莲生看得明白,看得尤为透彻,却执着于魔宗世家的身份。”
“莲生一直皆在此山中,所以人世间的成
见,本身就是一座大山,执着其中、身在其内,看不破才是常有之事。”
他看透了人世间的种种,并非是他看透了,而是他不愿去细看,去深入的看。
让一个魔宗世家的翩翩公子,看破血脉里带来的东西,本身就很难了。
魔,本就不以功法而论,魔宗现任宗主林雾,远不及莲生多矣。
莫山山带着少许惋惜道:“可书院十三先生,在人世间终究,还是要被冠以入魔。”
“可魔究竟是什么呢?”
她出身正道,老师是神殿客卿,对于魔宗本没有多少陌生,故事也听了不少,也见到过,神殿裁决司,处决入魔之人的场面。
陈玄平静的说道:“魔本是道呀!”
“由心而造,识神污了元神,元神不得清明,执迷不悟,悟而不出,沉沦其中,却又坚信无措,执着向前,这便是魔。”
“魔宗的修行者,总会死亡,一鲸落而万物生,掠夺多少,终究要还给天地多少,这本身就是一个循环,一个属于自然的循环。”
道,法于自然!
莫山山似有所悟,可自幼接受的教导,还是太过于深刻了些,深刻到让她胜出了诸般的迷茫。
叶红鱼面色中,不见丝毫喜悦,她看着从山腹底部石缝间,流入的潺潺湖水,说道:“别打那么的机锋了,再不走这万顷湖水,就该倒灌进山腹了。”
说着叶红鱼头也不回的朝着魔宗正殿外狂奔而去,不见其身影,只见了一道红色残影,那速度想来是极为快速。
红色魅影穿梭在魔宗山门外的峻峭青峰间,倒灌而归的湖水,已经淹没了叶红鱼的脚踝处,那一双红色的秀鞋,也被冰冷刺骨的湖水完全浸泡。
叶红鱼仿佛不知寒冷般,在湖水中狂奔,水雾腾腾中,陡然出现的红色魅影,让宁缺吓了一大跳。
可现在的宁缺,平静的坐在石头上,喝着从营中顺来的烈酒。
因为他的靠山来了,一位穿着破旧棉袄的中年书生,平静的看向了大明湖。
湖水淹没的极,不过是片刻功夫,便有了一人深浅,然而那峻峭青峰却是依旧耸立。
魔宗正殿门外。
莫山山眉头紧皱,看着即将淹没过万余台阶的湖水,问道:“陈先生,湖水已深,又该如何远去呢?”
倒灌而归的湖水已经很深,若是想要回到南岸,免不了要游回去。
打定了主意,正要入水的莫山山,忽然间被陈玄拉住。
陈玄平静的看着,淹没过来的湖水,说道:“山主,当然是要走过去了。”
说罢陈玄,拉着莫山山的芊芊素手,行走在大明湖的湖面上,自那升腾的水雾中走出,翩然若谪仙。
南岸上!
宁缺瞪大了双眼,走到了大明湖畔,将自己的右脚放到了湖面上,一脚踩入后,方才发觉,鞋子已经湿透了。
叶红鱼看着仿若金童玉女,在大明湖面上行走的两人,冷哼道:“道门真修,沽名钓誉罢了。”
幸亏她走的早,否则估计现在的她,应在大明湖冰冷的湖水中,漫无目的游着。
那中年书生见此,只是微微的笑着,似乎放弃了,心中某个不靠谱的想法。
他不会打架,道门真修,怎么可能不会打架呢?
第117章 吾见无距,吾亦无距!
不过半刻钟的功夫,整座大明湖,再次复归于往日。
只是湖中那峻峭青峰依旧伫立,再难归于大明湖面之下。
此刻,陈玄与莫山山,亦是在腾腾水雾中行至了大明湖南岸。
莫山山看着叶红鱼那意味深长的目光,将右手从陈玄的左手挣脱而出,她的脸上生出了许多娇羞。
叶红鱼收回了目光,看着那穿着破旧棉袄的中年书生,平静的说道:“大先生,隆庆被宁缺所废,又于魔宗山门中入魔。”
“莫山主、陈先生,可为人证。”
在见到这位中年书生的那一刻起,叶红鱼就知道,她此时此刻,再也不能奈何,那个脸皮极厚,且素来的无赖的宁缺了。
废是废不掉,可却也不能,让书院大先生,对于此中种种蒙在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