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道至圣 第3313节
张宗石却道:“两殿两地之主,在这件事上不能给方虚圣直接的帮助,但是,却依旧算作方虚圣的实力,足以让杂家不敢轻举妄动。”
那老秀才无奈道:“你之前在总督府任职,想必应该清楚庆国现在的情况。现在的庆国,各地读书人和各大势力已经拧成一股绳,进行最后的反扑,不成功便成仁。杂家,是他们最后的机会。别人不知道,咱们象州人不应该看不出来,庆国与杂家,已经拼命了。”
一个举人附和道:“我前些天刚才庆国回来,发现庆国之内反景情绪极为高涨,哪怕是那些之前认可方虚圣的人,都为了支持庆国而不再说方虚圣半句好话。一些庆国人现在的看法很相似,他们认为庆国之前的确做错了,但是,也认为景国对庆国的处罚太狠,让庆国人看不到希望,只能背水一战。”
张宗石愣了一下,道:“原来如此。我前不久离开总督府,这几日都在家中温习众圣经典,并不了解庆国国内的庆幸。难道说,因为景国的压力,庆国竟然被唤醒,更加团结?”
老秀才叹气道:“这就是老朽最担心的地方。一旦庆国人与杂家真的跟景国拼命,即便有方虚圣在,景国也会损失惨重,毕竟,庆国是老牌强国,目前景国的整体实力还是不如庆国。所以,现在景国应该在想办法瓦解杂家与礼殿的联盟,然后再继续谈判,慢慢讨价还价,最后签订一份双方都可以接受的合约。”
张宗石露出诧异之色,道:“以我的判断,方虚圣似乎并没有太过在意杂家与庆国,依旧把主要的目标放在革新上,而不是对付杂家和庆国。”
“哦?你为何会如此想?”老秀才更加惊讶。
问友居的其余人都好奇地盯着张宗石,因为这种说法非常新奇,至今还没有人说过类似的见解。
张宗石道:“在下在总督府的时候,从方虚圣身上学到许多做人做事的方法。我仔细分析有关礼相阁的一切,发现礼相阁的重心并不是提高礼部或者‘礼’的位置,重点是维护景国的文道地位和拓展景国的文道地位,同时警惕他国对景国的影响。”
“你仔细说说。”老秀才来了兴趣。
张宗石道:“之前制定各官署的规章,大都雷同,唯有在这礼相阁中特别注明,要以景国利益为根本,而且是方虚圣亲自制定。这是一个非常不寻常的信号,说明方虚圣特别看重这一方面,根据我的经验,方虚圣对这条规章制度的看重,甚至胜过拉拢礼殿。我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这一点,我只是根据我在总督府的经验和感觉判断而出。”
这时候,一个青年人道:“张兄的话很有启发性,按照张兄的推断,我们是不是可以得出,方虚圣其实认为礼相阁这个官署,最后可能罔顾国家利益?”
张宗石一愣,惊道:“竟然如此!这位仁兄当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我之前就觉得这条规章制度有些怪异,但始终找不出源头,现在才彻底想明白!方虚圣是认定礼相阁的力量很强大,但是,又认为礼相阁因为地位特殊,同时处理异邦与景国文化,极可能被异邦文化侵蚀,完全忘记景国的国家利益,开始为异邦文化服务,繁荣异邦文化,打压景国文化!”
“这话似乎有些绕。”老秀才皱眉道。
张宗石耐心道:“文道璀璨,许多古时看似离经叛道之举,现在看来,是有助于圣道,甚至有助于人族进步。最简单的例子便是孔圣,他老人家自开私学,在当时是离经叛道,但现在看来,却是人族之幸。无论是我们还是礼相阁,实际上根本无法准确判断出什么是未来大势,什么是错误举动,因为我们没有一个标准。现在,方虚圣给出一个标准,那便是“以国家利益为基础”判断,这就解决了这个问题。”
“您可否再说清楚一些?”老秀才问道,其余人也急忙点头,想知道更多。
张宗石想了想,道:“方虚圣曾在《政史》中拿一个名为欧罗巴的国家举例,上面说那个国家有一个名为‘文艺复兴’的时期,形成那个时期的因素很多,成功之处也有很多,但方虚圣在书中指出,文艺复兴的核心,其实是画道文道的异族读书人脱离族教的束缚,不再创作千篇一律的、高度相似的族教类作品,开始发掘和承认个人的美与特性,从而解放了异族的天性,得到更多发展的可能性,平衡了族群与个人的利益,从而让那个异族走上巅峰。”
“如果,我是说如果,当时那个族群有一个类似礼相阁的官署,而那个官署没有以国家利益为标准来判断,那么结果是什么?必然会认为那些异族读书人悖逆纲常,从而封禁。但是,我们如果从国家利益的角度考虑,便会发现,那些人创作了不一样的作品,违反律法吗?没有。能真正威胁国家秩序吗?也没有。但是,那些不一样的作品能带动文化繁荣,满足异族需要,哪怕从最功利的角度,也能带来税收,这是好还是坏?是应该提倡还是禁止?”
“很显然,应该提倡。同时,我们还应当看到更高层次的国家利益,那便是,如果那个欧罗巴的文化不断繁荣,开始影响其他各族,其他各族会更加认可欧罗巴。这就是会造成我之前说的那个可能,导致其他族群的人更喜欢甚至崇拜欧罗巴,开始宣扬欧罗巴的一切,慢慢让其他族群在精神上臣服,即便对方的国家有礼相阁这种官署,也无济于事。繁荣的文化,不仅能抵挡外族入侵,还能慢慢入侵外族!”
之前那个提醒了张宗石的青年人道:“《政史》我也看过,实际上,文艺复兴必然发生,但未必一定发生在欧罗巴,或许看作是欧罗巴人的幸运,跟礼相阁之类的官署无关。”
张宗石朗声道:“这才是我敬佩方虚圣的地方!我们或许只会觉得那是一个偶然的事,甚至也不会刨根问底,更不会因此把文艺复兴与景国联系到一起。但是,方虚圣却通过文艺复兴学到一件事,那就是,景国应该模仿文艺复兴,去繁荣景国文化,让景国文化去侵蚀异邦,从而全方面增强景国。”
老秀才又道:“那若是异邦有好东西,景国也要去抵制吗??”
张宗石愣了一下,没能立即回答。
那青年人笑道:“这很简单,我们学习那些好东西,将其吸收消化,但不去神化异邦。学的是‘好东西’,不是学‘异邦’!学的是‘学问’,尊敬的是‘老师’,而不是因为学了学问,就去当老师的奴才,只有分不清‘学学问’还是‘学老师’的人,才会自觉低人一等。我们尊敬老师,但我们只向正确的学问屈膝!就如同这问友居的规矩,在一些时候,只论事,不了论人。只要景国的礼相阁不吃里扒外,把握好分寸,不去无限拔高神化异邦,用公正公平的态度对待好东西,景国绝不会出现叛徒逆种。”
“兄台高见!”张宗石由衷地佩服。
众人继续讨论,直到深夜,张宗石才离开问友居,返回家中。
第二日,张宗石收到州牧衙门的文书,上面说,只要张宗石考中进士,便可直接进左相阁任职。
第2542章 好的,正确的
于是,侍从撤掉曹德安面前的果盘,换了新的,曹德安当众吃起来。
盛博源低声劝道:“曹大人,我们不应意气用事。宗圣非是常人,岂能逼他参与和谈?”
“吏员考试有益于杂家圣道,也必然能大大增强宗圣,请宗圣庇护,理所当然。更何况,我等同为人族,宗圣庇护不是理所应当吗?”曹德安反问。
盛博源道:“为什么宗圣不能庇护景国,你我心知肚明,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骗不了谁。若再僵持下去,对和谈极为不利。”
“那么,快速和谈完,对景国就在有利了?”曹德安说完不理会盛博源。
盛博源无奈向洪茂山致歉道:“洪老,您也看到了,在下实在无法说服曹相。”
“罢了,老夫这就传书给东圣阁。”
洪茂山立刻手持官印传书,传书完毕后,道:“我已经传书给甘雨老弟,他说一定会给我答复。”
盛博源赞叹道:“多谢洪老仗义相助,和您的胸怀比起来,我们一些景国人实在没有君子之风,我代他们向您道歉。”
“客气了,老夫只是想化解两家之恨,自然要尽心尽力。老夫不怕你们景国要的条件高,只怕啊,有人并不想和谈。”洪茂山微笑着看着盛博源。
盛博源昂首道:“洪老您放心,只要杂家诚心和谈,那在下保证和谈必然顺利。景国任何人敢阻挠和谈,在下必当与其全力抗争,让天下人看清那人的嘴脸!”
“有盛尚书这句话,老夫就放心了。听说景国想要设立礼相,我看,盛尚书是唯一的人选。”洪茂山道。
盛博源却摇摇头,道:“若真能设立礼相阁,无论盛某是否担任礼相,都无所谓。但是,怕就怕某些人利欲熏心,利用礼相之名,瞒天过海,欺诈礼殿,实乃罪不可恕!”
在场的一些官员诧异地望着盛博源。
设立礼相阁是方运提起,盛博源这话明显在影射方运。就算方运真是欺骗礼殿,那也是为了景国,景国的尚书却因此指责方运,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
这意味着,在盛博源眼里,圣院和礼殿更重要,至于景国如何,景国人如何,都是其次。
曹德安接口道:“盛尚书,您留在景国,真是屈才。我看不如这样吧,我联合景国众官,保举您入圣院,或许用不了多久,您就能晋升大儒,成为礼殿阁老。”
盛博源却正色道:“景国未定,盛某岂敢离开?此事休要再提。”
一些官员眼中流露出不屑之色,盛博源想景国强大是真,但是,他只会用礼殿或礼教的方式来做事,而礼教最多只能辅助朝政,若是礼殿彻底接管景国,则景国必然会快速衰落。
人族读书人早有共识,宁可让杂家读书人把持朝政,也不能让礼殿之人控制一国。
东圣阁迟迟没有回复,双方就坐在会议室,也不再交谈,大都手持官印翻阅论榜。
很快,一个杂家官员怒道:“你们景国人真卑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