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术镇天 第1242节

一千多位青云宗弟子，站在大地上，看着如诗如画的世界，呼吸着沛然如烟的灵气，脸上尽都布满了好奇与惊喜。

在被傅重玄召集过来之后，他们就已经知道，他们将被送入传闻中的清玄秘境修炼，却没想到这清玄秘境居然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好，还好灵秀动人。

更加让他们想不到的是，如此一个幅员辽阔灵气沛然，不知蕴含了多少天材地宝的锦绣世界，竟然只是清玄秘境中的冰山一角。

如此超乎想象的事，让他们脑洞大开的同时，也不由血脉贲张情绪沸腾。

修炼者体悟大道是根本，但除了这个根本之外，修行的资源更是首要的，是重中之重。没有足够修炼资源，即便明了大道，也无法将所明之道付诸于现实。

反过来，不付诸于现实，便无法知道自己所悟大道是否确实如体悟的那般，把错误的道理奉为至理，修行还有什么前途可言，只会浑浑噩噩，寿元一到，怅然而死。

有如此锦绣世界可供修炼，原本奇缺的修行资源，便不再是困锁修炼的问题。

前途原本茫茫，而今一线亮堂，犹如恒阳升空，驱散黑暗，天光万里。

“从今天开始，你们就在这里修炼。不过，过去你们所修炼的功法却都要放弃了，一切从零开始。你们需要将自己当成一张白纸从新书写锦绣文章，把自己当成世间最卑微的存在，演变自身。”

苏夜之言，宛如平地一声雷，震撼心神。

从零开始？

把过去的修为放弃，自当凡夫，重新演变自身？

这怎么可以？

除了早就从苏夜那里知道了苏夜十几年的经历的傅重玄、胖子、阳歌天钧外，在场诸人尽都感到震惊与不解。

他们可都是辛辛苦苦修炼了几十年，甚至不乏有修炼了上百年的人，都是从蜕凡一重一点点往上修行，才有了如今的修为，个中之辛苦都可写就一篇心酸文章，而今却要放下，谁能割舍得下？

“傅长老…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有弟子忍不住问道，事关自己一身修为，无法无动于衷。

傅重玄自然能理解这些人的感受，事实上在他得知自己也要放弃一身所谓长生秘境的修为时，也是有万般不舍。

可一想到，自己所行所修，不过都是小道，就像鱼游小溪，不跃入长河，终难奔流覆海。这取舍之间，便知如何抉择了。

“其实很简单，就是要你们舍小道而逐大道。其实不仅仅是你们，包括我在内，都要踏上演变修行之路。过去的修为不再是我们的成就，顶多只能算是演变自身的根基与助力。你们现在不懂，等将来你们成功的演变了自身，就会明白你们如今能够踏上演变修行，是多么大的造化…”

傅重玄似是解释实是憧憬。

在看到了苏夜与封修，甚至是金鸟，这般不求天不求地，唯因自己存在而神威广大，天命不加身，水火不成劫，自由自在，内心之向往无以用言语描述。

众青云宗弟子，自然不可能因为傅重玄三言两语就明白什么是演变修行，但只听傅重玄一句舍小道而逐大道便已经足够了。何况，青云宗已经不复存在，他们现下已是自在门徒，唯求自在而存在，自然也当为求自在而修行。

于是暂压震惊与不安，转而好奇起演变修行，究竟什么才是追逐大道？

苏夜微微一笑，却没有过多的解释，念头一动，挥洒之间，锦绣花翎世界之中，骤然白云翻滚，霞光迸射，无数花瓣从天而降，落英缤纷。

五光十色之间，一扇古老门户从天而降，悬空凝滞，与苏夜用来镇压长离恨、林长河的元古天门虚影一模一样，只是要更为清晰一些，更为实在一些，看起来不再只是虚幻的影子，而是切切实实的存在。

在场之人纷纷转眼，都可清晰看到这扇元古天门，仿佛黑石锻造，门柱上天生有道道古符，散发着苍凉久远气息，同时又有沛然生机涌现，一丝丝奇妙纹路自门中掠过，便有无数大道至理涌现，几乎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仿佛世间一切大道，尽都起源于此。

他们都不是没有半点修行基础的凡人，最差的也是在各种武学功法浸淫了数十年的人，眼界多多少少是有一点的。看到如此古门，一个个眼睛大亮，心神沸腾，兴奋的无法自已。

在他们眼中，如此悬空古门，并不仅仅是一扇门户，它简直就是一部绝世宝典，蕴藏了无穷无尽的道理。有此一扇古门在此，便无需任何功法，所谓武学，法术，神通，在古门之前不过是一个笑话。

这扇悬空古门，其实正是苏夜以自身存在为模版复制出来的。可以说这扇悬空古门就代表着苏夜一身大道精髓，没有丝毫的保留与掩藏，等于是苏夜大大方方的把自己坦露于人前。

他没有打算传授自在门徒具体某一部演变功法，因为在他眼中，他曾经得到大量演变功法，无一不是充满缺陷的。而且一门演变功法都是一条演变之路，谁也无法肯定哪一条演变之路就真的是无法直指大道本源。

每一个刚刚踏上演变修行的生灵，都是一个充满无限可能的存在，苏夜无意为自在门徒指定一条演变之路，而限制了其他可能的发生。

所以要教就教最好的。

他要把自己的一切全部拿出来，让每一个自在门徒都可以接触到无限可能，让他们自己去从这些无限可能中发现一条他们自己的演变之路。

对于苏夜而言，最好的莫过于他自己，他自己本身就是一个融汇了无数大道至理的复杂存在。

所以，他把自己的一切化成一扇悬空古门，毫无掩饰的任凭自在门徒进行参悟。

可以说此举，在演变修行者当中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因为世间任何一种存在都不是完美无瑕的，把自己毫无保留的显于人前，不啻于是把自己的缺陷也展示于人前。

抛开自尊心不说，自身的缺陷被别人所掌握，一旦反目成仇，就会成为致命杀机，这是非常危险的。

演变修行者，哪怕亲如父子，也是宁可传下演变功法，也不会拿自身当功法供人参悟。

可苏夜偏偏就这么做了。

原因无它，只因为理念，众生如我，我如众生。这是理念，也是宏愿，既入自在为门徒，便是手足一体。

当然，这也是他发自骨子里的傲然。

他始终坚信，他无时无刻不在参悟一切，无时无刻不在完善自己，哪怕放任众生参悟自己，也绝不会对他形成威胁。

……

东山郡，青州、宣州、安州交界地带。

东华山，拔地三千丈，状若古剑，锋入云端。

一抹斜阳，自西方投来，穿透层层云雾，照在了一个步履蹒跚的人影身上。

“该死，这东华山怎么会这么高，我爬了快两个时辰了，才到半山腰，那东山王明知我来了竟然也不派人接引，真是气死我了。”

半山腰，唐华一个踉跄，跌坐在一块岩石上，胸口剧烈起伏，呼吸如风箱鼓动，呼呼作响。脸色苍白如纸，汗如雨下，一身官服早已经湿透半边。

天命时代降临，一世皇朝横空出世，席卷天下，造就了一个神奇的时代，仿佛充满无限可能，只需天命眷顾，皇朝恩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夫也可在瞬间拥有无边大力，神威无边，凌驾于无数人之上，高高在上，享受香火，令人膜拜。

可实际上却也充满了限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