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术镇天 第1389节

虽是如此，炎秀衣依然倔强的瞪着苏夜，本该无神的眼睛竟发出一种她此时这种状态根本无法流露出来的锐利眼神，足见怨念沸然。

“苏夜，你混蛋，有本事你杀了我！”

炎秀衣咬牙切齿，一点也没有向苏夜低头的意思，而且看得出来，这份倔强并不是装的，不是那种猜测苏夜的心思而自己心机谋算之后的扮演与造作，她的倔强就是从骨子里产生的，这份倔强却也使得她对于生死的畏惧比常人淡了许多。

苏夜心念一动，感命印诀掐动，很清晰的就感觉到了炎秀衣命数已经降低到了一个冰点，然而让他惊奇的是，炎秀衣的气数却明显没有他想象的那么低，隐约的他还感觉到，冥冥之中有着一股无形而神秘的力量在保护着她，这其实就是天数。

生灵气数的形成是自身命数与天数结合的结果，所以削人气数，要么从天数下手，要么从命数下手，以苏夜今时的能力，自然还动不了天数，他动的是炎秀衣的命数。

但一般人命数被削，基本也就是没救了。命数低到一定地步，天数失去了作用对象，自然也就消失了。这就是所谓的老天爷也不爱该死之人。

可这炎秀衣，命数都衰败到一个冰点了，天数却仍丝毫不减的护持着她，不免让苏夜感到惊奇，相比之下，曾经受了炎秀衣的小宿命术的冰蛮族，可没这么这种待遇。

这炎秀衣莫不是老天爷的私生女不成？

第1167章 了结因果！

其实认真说起来，天命之人其实还是存在的。只不过真正的天命之人，乃是真正的天数对某一些生灵的保护或者赋予其特殊的天赋与际遇，这种天数的眷顾却非是世界本有意志有意而为，而是天数在时刻不停的演变过程中中出现的一些必然结果。

这种必然结果的形成非常非常的复杂，就好比，有人从出生开始，就天生一副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的面相，哪怕身为凡人，也是无灾无难，一生富贵，善生善死，这其实就是天数眷顾，表面看起来似乎与别人特别不公平。

可实际上，这种人有可能是接连做了好几世的善人，各种惠及苍生的因果加诸一身，一世累积一世，最终量变形成质变，以独特而强大的命数影响到了天数的演变，最终才促成了一世天数眷顾的平安富贵。

其中之过程，一言难尽，海墨难书。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在这种天数演变的过程中，世界本有意志绝没有任何偏向性的主观引导。

相比之下，天道这个异种生灵，利用自己强大的神通，篡改天数，形成天术，刻意而为的定下一个个所谓天命之人，以苍生为棋，布大局，谋气数，那只不过是卑劣的无耻行径罢了，不值一提。

炎秀衣竟有天数眷顾，而且苏夜感觉得出来，这种眷顾确实没有什么隐藏的强者以大手段在操控，这就不一般了。

拥有天数眷顾，这可真不是一般人了。

莫说苏夜并没真的打算杀死炎秀衣，就算真有那个心思，此时还真得好好的衡量得失了。

杀掉一个人简单，杀掉一个天数眷顾的人代价却是巨大。

天数会眷顾一个人，必然是天数自身经历了一系列复杂的演变才形成的，乃是真正的大势。强行杀掉天数眷顾之人，等于在逆改天数演变的结果，牵一发而动全身，会造成天数一系列推倒性的异变，这种巨大的因果就需要强行逆改天数的人来承担了。

从某种意义来说，他若杀掉炎秀衣，他与天道那个改天数为天术的异种生灵本质上都是一样的，然而天道那个异种生灵强横绝伦，有本事承担天数的反扑与因果，他可没这个本事。

“杀你？嘿嘿，我干嘛要杀你。只是给你一点教训，让你也尝尝命数衰败的苦头而已。你不会认为你偷袭了冰蛮族差点害死冰蛮族数十万的族人而不用付出代价吧？”

苏夜撇撇嘴，以枯荣神通造成炎秀衣五衰之气的反噬，除了是苏夜自己的一点恶趣味之外，其实也是在给冰蛮族一个交代。

难得发现炎秀衣这么一个能够领悟世间三数的人，苏夜抢下来当然是要收入自在仙门，但她之前所为已经伤到冰蛮族，结下了大因果，他若不给炎秀衣一个教训，就那么堂而皇之的把她带回去，是没办法对冰蛮族交代的，哪怕冰蛮族看在他的面上嘴里不说什么，心里哪会没有怨念？

“你…”

炎秀衣咬咬牙，没法反驳。

如果苏夜还一如之前那般轻薄她想以生死来要挟她，那她倒是有十足的底气怨愤于苏夜，可苏夜提到冰蛮族，她便无话可说了，一报还一报，不过是因果来回。

苏夜没再说什么，直接撤掉镇压她的元古天门虚影，提着她，迅速返回了望界。

“什么…她是炎秀衣？”

看到原本一个容颜无双气质脱俗的绝代佳人，忽然变成一个枯槁的老太太，蛮冰犽除了咋舌之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他甚至怪怪的看了苏夜一眼，这门主的手还真黑啊，下手不论男女，辣手摧花可真是不含糊。

当然，蛮冰犽可不会那么傻，把这种话说出来，苏夜辣手摧花可是为了给冰蛮族出气，他若说那些话，岂不是就不识抬举了。

“炎秀衣，你本是炎族之女，火蛮族视你炎族如奴隶，多年来，你们炎族被火蛮族杀掉的族人也是不在少数，你为何却偏要帮助火蛮族来对付我冰蛮族？”蛮冰犽道。

炎秀衣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悲哀的道：“正是因为火蛮视我炎族如奴隶，杀伐任由，我才需要配合火蛮族。冰蛮族与炎族并没有仇怨，也无因果，可在两者之间，我终究只能选择保护炎族。如今我成了这个样子，也算是一报还一报，我恳求冰犽老祖，希望我与冰蛮族之间的因果就到此为止，莫要再牵连炎族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哀。

蛮冰犽深深的看着炎秀衣，忽然叹了一口气，“门主，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救一救炎秀衣呢？”

“什么？你想救她…？”

苏夜好一阵错愕，他心里当然不想杀掉炎秀衣，但这个意图不能主动表现得太明显，所以他把炎秀衣带到蛮冰犽面前时，就已经在琢磨着怎么说服蛮冰犽留下炎秀衣的性命了，却没想到，蛮冰犽只听了炎秀衣一番悲哀的说辞以后就主动向他求情了。

这实在正中他下怀，但他还是不动声色询问缘由。

蛮冰犽看了同样也惊愕的炎秀衣一眼，叹了口气说道：“门主，炎秀衣与我冰蛮族的因果确实巨大，不瞒门主说，在你把她带来之前，我确实想过找个时机将炎秀衣击杀的。”

不掩饰曾经的杀意，蛮冰犽很坦荡。

“可见了炎秀衣之后，这份心思便淡了。炎秀衣，你不必误会，我并非是在可怜你或者同情你，而是，我冰蛮族投身自在仙门已经有不少时日了，我已经习惯了自在仙门中的一切，在我看来，世间苍生，无论是什么生灵，都是应该平等的，炎族不该沦为火蛮族的奴隶。”

“你我之间因果虽重，但也不是不可开解。尤其是门主以枯荣大神通救了我冰蛮族之后，我冰蛮族的损失其实也没那么大，你受门主击伤，这份因果就此了了也不是不行。”

“我若执着杀你，反倒是害了炎族。火蛮族拿炎族当奴隶，杀伐任由，倒行逆施，已是有百般苦难加诸于炎族身上，我又何苦让你们炎族雪上加霜？”

“遥想当年，蛮神始祖还在时，炎族与蛮族之间因为血脉关联，情同手足，几位炎族先辈甚至也视蛮神始祖如半祖。若让炎族继续惨遭火蛮加害，恐怕蛮神始祖若还在，也会震怒吧。”

“所以我希望此事就这么了了。”

“好，果然是冰犽老祖，心怀广阔！”苏夜听了缘由，不由也是大赞，所谓龙生九子，子子不同，蛮神始祖传下这一系列后裔，果然也是有着根本性的差异。

就势力而言，数典忘祖的诸蛮远胜冰蛮族，可就胸怀而言，蛮冰犽却胜过诸蛮十万八千里。苏夜有理由相信，就算冰蛮族不是投身自在仙门，只要冰蛮族没有彻底被诸蛮灭杀，迟早有一天，冰蛮族也会绽放出诸蛮想象不到的光辉。

天地是无比辽阔的，没有大胸怀根本无法承载住浩瀚大道，这也是苏夜修行渐深得出来的切身体会，是以，他能领悟苍生真谛，也能不荼毒苍生。

炎秀衣更是心神巨震，她被蛮冰犽的态度感动得泪湿了双眼，已经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剩下颤声的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