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守仙秦:地牢吞妖六十年 第179节
左手弓。
当初曾与张远一起执行任务的甲一队弓弩手宋奇目光落在张远手的手臂上,目中透出一丝惊异。
拉弓射箭是个长久的活计,需要的是准头,是对弓箭的体悟。
军伍之中能左右开弓的武者极少。
苏震南目光扫过四周,沉吟一下,点头道:“小心些,别逞强。”
当初张远与梁超争锋,展现出那等果决与刚毅,还有生死在前不动分毫的绝然。
苏震南那日将一柄百炼精钢雁翎送给张远做彩头,如今这刀就挂在张远的腰间。
这份交情,很微妙。
起码此时苏震南话语之中多出一丝对张远的维护。
“卑职明白。”
张远点头,微一躬身。
片刻之后,十三位身穿轻甲的皂衣卫或快步奔行,或骑乘快马,奔入前方山道,消失在转弯山脚。
苏震南身侧,沈炼手按长刀,双目微微眯起。
“我沈炼入庐阳府镇抚司二十二年,从丁五队皂衣卫积功升迁,成为如今的甲一队旗官。”
“若愿下放县城镇抚司做营首都尉,八年前我就去了。”
转过头,沈炼看着苏震南:“老苏,你告诉我,洞明境中期修为,积功百斩,当真比不上这毛头小子?”
“毛头小子?”苏震南摇摇头,目中闪动一丝晶亮,声音轻微,却透着一丝郑重,“他如果是毛头小子,就不能短短时日成就庐阳青虎之名。”
“你要将他当做一个毛头小子看,这一趟去郡府争营首都尉,你必败无疑。”
苏震南的话让沈炼面上闪过恼怒的涨红。
握紧刀柄,沈炼微微咬牙,沉声道:“区区江湖名号算什么?”
“我若愿意,可杀透贵庐河,横扫庐阳府江湖。”
“他张远修为不过隐元,积功不到百斩,除了上官看重,也就几分敢赌罢了。”
“我承认,能在镇抚司中早早站队,还赌对的,他张远确实有魄力。”
当初庐阳府镇抚司中点刑司点司涂皓,库司点司廖云帆与文抚司主司徐振林相争,张远第一个站出来引动两方直面。
之后便是庐阳府府衙和镇抚司动荡,相互倾轧,张远在其中建功,成就今日涂皓主司,助苏启雄踏入玉衡境。
可不管是涂皓还是苏启雄,在庐阳府镇抚司中本都不是真正的掌权人,只是恰逢其会,三位司首和几位主司束手,让他们平步青云,修为突进。
沈炼这等甲一队旗官,资格老,军功足,眼见张远和涂皓等人机缘不断,功勋积攒,怎么能平心中之气?
“沈炼,你猜涂皓主司和苏指挥使为何突然将行程提前到今日?”苏震南策马前行,声音清淡。
“你若是能有让他们忌惮的本事,早不是甲一队旗官了。”
忌惮!
沈炼瞪大眼睛。
张远有让涂皓主司和庐阳府武道第一人苏启雄忌惮的实力?
第177章 牵一发,动天下!
“怎么可能,我查过他,世代皂衣卫,入职不到半年,他凭什么……”
沈炼的声音顿住。
凭什么让涂皓和苏启雄忌惮?
那张远凭什么赢得庐阳青虎之名?
张远凭什么助苏启雄入玉衡境?
张远凭什么组建青玉盟,替庐阳府官方执掌此等财富?
一时间,沈炼竟然发现,自己原来根本都没有看透张远。
张远所行每件事,都不是一个皂衣卫能做到。
“无论如何,他只是个隐元境……”
低语一声,他双目之中透出战意,策马跟上苏震南。
沈炼不信,以他修为,以他阅历,会败给张远。
……
后方,十二辆青木车架当中的一辆,车厢中,身躯挺拔的苏启雄与涂皓对面而坐。
苏启雄面上神色带着一丝沉郁,看面前面色沉静的涂皓,低声道:“涂兄,我不明白,你既然看重张远,为何又要防备他。”
“我苏启雄性子直,他张远助我入玉衡境,这恩情我是记着的,我不会徇私,但只要他张远不行差踏错,我将他当兄弟看。”
九林山上,张远硬顶着扶阳宗开阳境强者威压,上前斩杀九绝剑客,夺天阳果助苏启雄入玉衡境。
那等情形,换任何一个人都不敢斩九绝剑客赵继阳,更不敢将天阳果给苏启雄,助苏启雄突破。
一颗天阳果,让苏启雄往后修行与官道都化为坦途。
庐阳府武道第一,此等威名,就是他最大的依仗。
“张远这小子,我最看重他的,是当初他第一次杀人时候,虽长刀颤抖,依然高呼该杀,依然挥刀而斩。”涂皓面上露出一丝笑意,轻声开口。
苏启雄点点头,感慨道:“他在九林山上斩赵继阳,言身上皂衣,手中雁翎,是我辈荣耀,我知他是真心以皂衣为荣的。”
父死子承,兄死弟及,镇抚司中武者早已习惯,将身家性命,家族血脉与镇抚司,与仙秦天下相合。
“他敢杀人,他有谋划,他懂隐忍,”涂皓抬头,目光盯着苏启雄,“但你信他当真能放弃张家三条性命血仇,让当年造成铁甲兽之祸的罗裳和郭林阳逍遥法外?”
苏启雄一愣,面上神色慢慢化为凝重。
他一拍腿,双目之中透出精光。
“我就奇怪,这小子将重鳞铁矿和青丝玉矿都拿出来,好似赌上身家前程一般,到底图什么。”
“他是在麻痹我们?”
“他想,报仇?”
“他要自己报仇?”
涂皓点点头,深吸一口气:“罗裳只要去郡府,必然成为郡府炼器堂主持之人。”
“郭林阳这么多年逍遥山野,背后是春秋儒道那些人的支持。”
“张远要杀罗裳,就只能在其出庐阳府司狱,未至郡府时候。”
“他要杀郭林阳,也要趁此时候,因为一旦罗裳入郡府,郭林阳必然离开郑阳郡。”
苏启雄点头,双目眯起,目中透出深邃:“三郡虽是联军,可功勋三分,谁家都不会放弃机会,郭林阳无论去何处都能被重用,往后想杀他就难了。”
仙秦可戴罪立功。
越是能力强的人,越是能因功脱罪。
物尽其用,这是仙秦律法为那些春秋儒道诟病之处。
可这也是无数修行者愿为仙秦效死力的动力。
正如张远所说,朝堂也好,那些强者也罢,没有谁真的将寻常百姓和底层武者的生死当回事。
他们的意见,没人在意的。
仙秦天下,强者为尊。
“张远掌控司狱狱卒,不可能不知道杜海正传递讯息,引杜家二代强者杜云龙前来庐阳府。”
“他更知道,杜云龙带杜工部手谕来领罗裳走,我们没人能拦得住。”
“他赌的就是,我们会在杜云龙来之前,将罗裳带去郡府。”
涂皓一句句分析,让对面的苏启雄面色变幻。
张远,当真有如此多算计?
“他甚至提前让青玉盟船队离开,让我们不能借船队运送布匹之名,暗送罗裳去郡府。”
“铁甲兽炼制掌控之术当年近乎公开,仙道炼器宗门大多研究过,只是如成器宗这般深入研究,掌握其中核心技艺的不多罢了。”
“魏林有成器宗传承,能炼制改良的铁甲兽鳞甲,他的份量,确实不比罗裳差多少。”
涂皓目中闪过一丝感慨。
在他看来,张远将魏林推出来,当真是绝妙之笔。
以魏林来替代锻器门,让郡府不会有尾大不掉的担忧。
包括之后的两处矿藏,确实让他涂皓都心动,愿意压上身家前途。
“他怎么笃定……”苏启雄喃喃低语。
张远怎么笃定庐阳府会将罗裳送走,而不是交给杜家人?
要是庐阳府愿将人交给杜家,让杜家将罗裳带走,那他所有谋划都空了。
“其实当年洛焘门下,郭林阳无论才情天赋,都压过罗裳,但罗裳占了长幼之序,被洛焘指定继承衣钵。”
“杜家要罗裳,就是因为他掌洛焘衣钵,占了名分大义,能聚当年洛焘门下离散工匠与弟子。”
涂皓坐直身躯,声音低沉轻缓:“苏兄应该知道今上有意换相,杜工部和李天官都有可能入阁掌国相位吧?”
“杜工部若为相,将成为三千年来,张天仪国相驱逐春秋儒道后,第一位春秋儒相。”
“至于礼部天官李牧云,他是张相门生,修浩然道,重律法,乃是朝堂按部就序的国相。”
“我等儒道官员虽敬杜工部惊天匠圣之名,但我们无人愿看春秋儒道为相,你说,我们可能让罗裳入杜家手中,助杜工部积攒军功吗?”
苏启雄愣在原处,一时间不知如何言语。
他哪里想到,区区庐阳府中囚犯,竟然牵扯国相位之争。
当中更有儒道两方的交锋倾轧。
“那,那这等大事,张远怎知?”回想片刻,苏启雄方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