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沙主宰 第161节
守在院门口的洪烈、沈鸿等人大步行来。
“拿了他,废了修为,带回城守府大狱。”
洪范随口道,转身离开,再不看李神机一眼。
······
同一时间。
金海城以北,三百余里外。
西荒大沼。
蛇人的乐园,人类的禁区。
层叠的云覆盖夜空,后头氲着月亮,好似发光的雾。
天穹下,湿地平坦广袤。
草甸、芦苇、苔藓,以及稍稍高出地平的丘陵,将墨绿色的水体分割成无数小块。
大沼边缘,距离金海沙漠不到三十里的地方,生长着一棵巨树。
或者也可以说是一片密林。
这是一棵沼榕,扎根于此不知年岁。
树冠高过三十米,覆盖百余米直径,垂下数千条气根。
木如华盖。
其庇佑的小片水域无日无夜,温度恒定,譬如一个独立王国。
沼榕的核心枝干下,新立着一尊古鼎。
铜鼎老旧,多有磨损,外头披了一层铜绿。
其上原本雕刻的龙纹失了细节,看起来好似游蛇。
哗啦。
鼎内传出水花声,似乎有物体在游动。
随着夜色渐深,游动声渐渐低落。
又过了片刻,动静停下,林间重归安静。
然后,树上响起了鳞片与树皮的摩挲声。
沿着树干,一条八米长的巨大生物无声盘旋绕下,探首朝鼎前探看。
鼎内盛着血。
血中养着蛇。
这是一条细小的白蛇。
其身体明显畸形,在五寸处有一不自然的转折——更贴切地说,倒像是原本生着两条脖颈、两个脑袋,后来又被沿着分叉处斩去一个。
此时,白蛇仰身浮于血水表面,不再动弹。
探看者延伸脖颈,吞吐长信,很快确认了一个事实。
白蛇已经死去。
于是,它滑下树干,直立起三米多高的上半身,取下背着的兵器。
这兵器有两米长、数百斤,庞然而粗糙。
与其说是刀,不如说是一条金属巨棒,只是在窄面磨出了大概的锋刃。
持兵在手,蛇人武将轻轻一挥,以刀背砸鼎。
洪钟般的嗡鸣在树下传开。
霎时间,整个沼榕好似活了过来。
先是枝叶的簌簌,再是鳞甲角质与硬木的刮擦。
最后,数千条气根竟然同时动摇。
密密麻麻的蛇人沿着各条气根树枝盘缘而下,或落于沼水,或垂悬倒挂。
蛇人武将一爪按住铜鼎。
钟鸣既止,数个呼吸后,杂音也陆续断绝。
没有一句闲聊,没有一声抱怨。
沼榕林内安静得好似无事发生过。
只有数千双反射微光的眼睛,齐刷刷看着铜鼎前边的高大蛇将。
它一手持刃,一手按鼎,披着简陋的肩甲和胸甲,浑身长有赤红色的鳞甲。
尖锐嘶哑的蛇人语响起。
“奉神子之命,以我赤鳞之名……”
“向南!”
PS:
李家的故事告一段落,第一卷很快就要结束了。
人物上,李鹤鸣、李立诚、李神机我都想写出点风采特质。
但结构上,我不能给他们安排过多篇幅,否则会影响洪范这条线的节奏。
只能说这一段是很用心在写了。
第156章 夜草
正和二十八年的三月初四,对金海人来说是经年难忘的。
一夜之间,旗帜一般的剑鸣鹤唳身死,李家一众高层下狱。
堂堂金海三姓之一,竟戴上了里通蛇人的恶名。
这对一座小城来说,已是泼天大事。
事情之荒谬,事发之突然,让城内无数民众忧心忡忡、彻夜难眠。
这一晚,烟柳巷格外冷清。
但在城中许多别的地方,灯火却亮了一夜。
直到三月初五清晨。
太阳没有给任何人面子,照常升起,使破晓之光准时绽放于东方天际。
于是,生活以众人想不到的速度回归了正轨。
赤沙大道上,打着哈欠的百姓开门的开门,出摊的出摊。
日头升高,人流渐渐拥挤。
一如往常,豆花的热气、馒头的香味开始弥散。
仅有的不同,便是李鹤鸣的名字反复在铺面里外响起。
浑然如一味新添的早餐佐料。
······
转眼又是四日过去。
三月初九,中午。
明善堂的侧厢,酒菜如流传入。
一位二等管家挥退了侍女,亲自候在房内。
“二哥。”
洪平为洪范斟了杯酒,问道。
“你怎么知道在李家的事情上,人心已经落定?”
“刘婶告诉我的。”
洪范随口回道。
听了这话,众人皆奇。
洪范一笑,咽下片羊脸肉。
“昨日,婶子替我去听海阁取卤牛蹄。”
“她回来告诉我,听海阁一楼挂在正堂的题字被撤了。”
“今早,婶子替我去安宁大街街口买炊饼。”
“她回来又告诉我,摊主换了吆喝。”
洪赦闻言若有所悟。
“是了,我前两日去听海阁,当时就觉得正堂里少了点什么,原来是李鹤鸣题的那幅字!”
而后,洪福也接口。
“街口炊饼摊我常去,那摊主从前三句不离的吆喝,就是李家家君最爱吃他的炊饼。”
洪平闻言,顿时信服。
“唉,到底是二哥。”
“现在我娘骂我,总拿你说事。”
他说着趁机往嘴里灌了杯酒,被洪胜瞪了一眼。
“大夫人怎么说的?”
洪福好奇道。
“她说二哥心窍玲珑,大哥做事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