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沙主宰 第64节
“二弟一向勤于武道,我这兄长最知道。”
“不过世兄说得确有道理。”
“当初惊沙公横行金海,同境界以一敌三只是等闲。”
“炎流功到底相形见绌。”
在座只有他适合说这句话。
“对了二弟,大半年前你与蒋有德比试时,我们就是在此观战。”
洪胜转开话题,拍了拍洪范肩膀。
触肩的手一触即收,被拍的身子略有僵直。
众人将之看在眼里。
又几轮闲聊后,听海阁的管事穿过玄关,躬身默立在洪胜一眼可见的茶厅角落。
这是示意可以开席。
蓬莱阁的饭厅面积宽敞,边上成排的花窗关得严实,隔绝了外头的喧闹。
书有“槐荫裕益”的槐木匾额挂在梁上,其下纵向摆了两桌酒菜,边上是正好与人数相等的座位。
好几位侍者躬着身子将木椅一一拉开,引贵客到位置。
显然两桌的座次是提前安排好的。
闲聊、招呼、桌椅移动等声音混杂的热闹渐渐冷却,所有人各入其位。
除了洪范。
他站在主桌边,无视边上侍者的恭请,垂目扫过所有座位。
匾下的上首是郑芙蕖,其右手边是洪胜,左手边依次是李神机、迟心赤。
十二个位置十二人,全都坐满。
轻松的氛围稍有凝固。
“二公子,您是这边的上首。”
听海阁管事见状赶忙一个眼神驱走了发懵的侍者,亲自过来请道。
“所以我是坐次席?”
洪范负起手,似笑非笑地注视着管事。
“这是你安排的?”
管事遭此一问,额上顿生汗渍,不知该不该答。
这时洪胜朗声开口。
“今日说好了是我做东,所以座次也是按我的意思。”
他笑望庶弟。
“安排伱我兄弟不同桌,主要是想劳烦二弟替我在那一桌做个知客。”
洪范缓缓点头,复又发问。
“这是好事,兄长怎么不提前知会我?”
这话问得认真。
认真到洪胜挂不住笑容、一时无言。
此时好几位侍者端着木盘上菜,见状都不敢进来,在动线上挤成一列。
明明砖墙火道内炎流不断,坐在主桌上首的郑芙蕖却凭空觉得周遭冷了下来。
下首的崔玉堂想要说话,但目光在洪家两兄弟间游转一次,终究还是明哲保身。
这时候莫说他有没有面子劝和,就是自折脸面给洪家星君让座,说不得也会被洪胜误解为站队。
眼看管事后背渐湿、斗胆想要说话的时候,坐在上首左二的迟心赤开口。
“此事倒是错在胜兄长。”
他起身离座,说道。
“洪范老弟第一次与大家聚会,名字和面孔此时恐怕都难记全,如何当得知客?应当是我们给他做知客才对!”
迟心赤笑着走到次席,伸手想要为洪范再度介绍:“老弟,这一位是……”
话没说完,旋即被抬手打断。
老实讲,就迟心赤这说话八面漏风的样子,洪范并不想先试探他。
但此时箭在弦上,也就顺水推舟。
“既然红哥儿对这边的朋友如此熟悉,不如我们换个位置。”
洪范直接拍板道,径直上前坐了第一席空出的位置。
场间又是一静。
这下轮到迟心赤讷讷于原地。
他年长洪范两岁、性子平和,此时第一反应居然不是觉得失了面子,而是本能瞥了眼上首之人。
【迟大少不愿与郑家大小姐分坐两桌?】
洪范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默默想到。
【幕后黑手就算是迟家,这人恐怕也是被蒙在鼓里的。】
见迟心赤受人针对却只知偷瞧自己,郑芙蕖心头无名火起。
“待会将放四榜,这会能在此间入座的都是金海城年轻一代翘楚。”
她伸出白皙小手猛一拍桌面。
“找不到自己位置的不如站着,免得叫人耻笑!”
城守千金昂起下巴厉声说道,引得头上珠钗摇晃。
清脆话音回荡暖厅,吓得那些手酸的侍者差点摔了菜肴。
而上下两席间,看起来最尴尬的却是迟心赤——他觉得自己作为唯一一个站着的客人,正被言语刺中。
隔着个李神机,洪范坦然承受着少女的怒视。
他当然知道对方说的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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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新鲜感过了又没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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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降维打击
“芙蕖小姐说得是。”
洪范缓缓起身,点头道。
郑芙蕖见状,还以为又如往常般轻易得胜,怒气稍舒间,便见到洪范自怀中取出一枚厚重金属令牌。
然后,他信手一抛,就将令牌抛到少女面前的瓷碗里。
哗啦!
烧有鸣禽花纹的瓷碗连带盘子霎时被砸成数块,其中一个碎片崩落在郑芙蕖怀里,正好是鸣禽的首级。
“你?!”
郑芙蕖虽练过武,但从未实战,修为约等于没有。
遭此一吓,她面色煞白,竟连话都说不出。
“洪范年方十七,已得国朝正八品官身,金海城年轻一代的翘楚,我自认当得其一。”
满屋寂然中,唯有洪范声音清朗。
“今日如果是郑准大人在,我从旁作陪自是应该。”
他目光直刺郑芙蕖面门。
“只是不知芙蕖小姐你又是何德何能,坐得住这个上首?”
此话一出,郑家千金脸色顿时从白转红。
她隐约知道自己是不配坐上首的。
只不过一方面父亲郑准是金海明面上的主官,另一方面武道第一的洪胜与年纪更长的李神机不愿明着分出个高下,所以便捧出她做个缓冲。
然而被众星拱卫得久了,久隅内视境的郑芙蕖却浑然忘我,真以为自己与众不同,也是满座青年武者中的魁首之一。
直到此时此刻,这错觉才被洪范的喝问撕开。
“你问本小姐何德何能……”
郑芙蕖满是羞愤,嗫嚅着很想回应。
家世、美貌、眼界……
可看着眼前如假包换的器作监令牌、想到传闻中庄立人寄出的亲笔信,她竟是找不出自身有任何可以对抗的资本,终究无言以对。
于是,郑大小姐举目求援。
在座二十几人,已在家中任事的公子哥并不少,但有正儿八经官品的,独独洪范一个。
降维打击了属于是。
“我,我……”
郑芙蕖嘴唇颤抖,从未感到屁股下的凳子如此滚烫。
更关键的是,平日那些为了自己争风吃醋、百般讨好的家伙们,除了还在思辨是非、组织语言的迟心赤,竟没有一个敢挺身而出、为她顶撞洪范。
唯有见识短浅,不明白什么是命星、什么是星君的莲藕,发出了最直白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