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争锋 第1730节
周崇举笑道:“师弟来了。”
张衍来至他身旁站定,看着河水之中那头大鱼,此鱼却似也知主人要离去,目中流下泪水,不肯吞吃洒下的丹丸。
周崇举叹道:“这头宝驮鱼从我投奔溟沧派以来便就跟在身边,如今已有千多年了,算得上是我老友了,我本要代他去了那鱼楼,可它却是执意不愿,为兄走后,盼师弟能代我照顾一二。”
张衍答应下来,道:“师兄放心,我必待其如同门。”
周崇举收回手来,他自袖中拿出一卷玉册,道:“此是为兄历千年苦心谱录的《丹道真解》,丹鼎院中已有一卷,这一卷乃为兄原先手书,扔了也是可惜,便留在师弟这处吧。”
张衍伸出手去,接了过来,此书倾尽周崇举一生的心血而成,其中因还有注释之言,价值更大,要是交给于此道之上天资杰出之人,或可再造就几名炼丹宗师来,不过想要达到周崇举这般境地,怕极不容易了。
因天地灵机之故,使得诸物物性极易变化,今日是如此,来日却又是另一个模样,只靠单纯死板的载录观摩是毫无用处的,是以炼造只能靠经验丰富的丹师来把握,但若无有真传指点,往往数十年也未必能入得门径,除非是那等心志坚毅之人,但这等人物,恐怕也早便冲着长生之途而去了,哪会愿意在此道之上多做耽搁,只是想到这里,他心思一动,微微沉吟起来。
周崇举道:“师弟可是想到了什么?”
张衍言道:“师弟在想,既然我九洲先贤可立补天一阁,专研炼器,为何今人不能再造一门,只问丹道呢?”他顿了顿,又道:“如今也正好有此机会。”
虽然各派都有丹师,但以溟沧派中丹鼎院底蕴最深,实力最强,甚至到了山海界后,有一段时间都是丹鼎院在为各派提供外药。
但院中修士大多是门中退隐的长老或是无望道途得修士,从根本上来说,真正精通炼丹手段本就不多。而且此处毕竟溟沧派下院,现如今为照拂各派,门中弟子修炼外药也是有些不足,长此以往,于己于人都是不利。
而在外立此一派,可引诸派丹师入内,专以供给外药丹丸,此派为己身之利考虑,自然而然会用尽一切办法扶持丹师,也就用不着他人再来为此费神了。
周崇举一抚须,感叹道:“此事若能做成,不但于各派有利,丹道也必会得一时之兴,只为兄是看不到了。”
张衍笑了笑,道:“却也未必,师兄不定可以看到。”
周崇举微讶,随即想到了什么,点了点头,道:“若是别人说这样,为兄只会一笑置之,可从师弟口中说出,那却未必是妄言了。”
他又笑一声,道:“为兄身后之事俱已是有所安排,院主之位也交托在了凝儿手中,看这天色风光正好,也不必耽搁,当可行去了。”
张衍点了点头,大袖一挥,霎时遁破虚空,下一刻,两人便已是来至如今一方海域之中,那一头自太冥祖师时便就存在的玄龟正静静卧在海下,只有背上坚壳露在外间,承载着九座大城。
周崇举此番转生,准备落于九城之中,此间民众久沐灵机,自不是外间之人可比,且还在溟沧派遮护之下,不会被妖魔异类吞食,下一世若有道缘,也方便门人弟子接引回来。
两人凭空站在海水之上,看着水浪起起落落,说些过往之事,又过半个时辰,见天中朝阳已起,周崇举道:“时辰已至,为兄当去了。”
张衍打个稽首,道:“师兄好走。”
周崇举不再言语,在朝霞映照之下,缓缓向着九城方向遁行而去,只听他口中吟声道:“本是少年意气,敢推凌霄御座,一朝打落凡尘,千年方斩执我,今解此身归去,来日再观道果。”
随他渐行渐远,身躯也是随之淡去,最后一道灵光闪过,就再无半分踪迹。
张衍在半空中默默站立许久,随后一挥大袖,已是破开虚空,回了丹鼎院中。
张玄澜、盛乘霄二人见他回来,道:“见过师叔,不知师祖可是归去了么?”
张衍颔首道:“我已是送周师去往九城转生,待时机一到,自会告知你二人他此生归处,若有道缘,便可接引入门。”
张玄澜稍稍上前一步,深深一揖,道:“师叔,师侄有一事请教,那转生之人果真无法寻到前世识记么?”
修道人明明知晓下世可转生为人,也同样畏惧生死,那是因为他们都知晓,来日之我,并非今日之我,若是成不了大道,或是有了变故,无人接引入门,那么数世、那至数十世转生下来,与芸芸众生也就无甚区别了。
张衍看向远空,目光深邃,言道:“传闻道行若是能去往凡蜕之上,那时自身已是寿同天地,当可以大法力点醒他人夙世灵慧。”
张玄澜、盛乘霄二人俱是躬身一礼,道:“师侄谢过师叔解惑。”
张衍微微颔首,道:“你二人资质不差,所传功法也是上乘,如今外物也是不缺,好生修炼,成就必是不小,只是入道以来,只在门中修持,尚还缺得不少历练,以山海界如今情状,你二人功行足可自保,当可出外走动一回了。”
张玄澜、盛乘霄二人对视一眼,正声回言道:“师叔指点的是,听闻门中同道正在征伐妖魔异类部族,眼下尚缺人手,我等稍作准备,明日便就下山往此处去。”
第一百三十三章 可擒魔妖炼血食
北天寒渊东南之地,翼空洲凤鸣峡,此是山海界中清羽门山门所在之地。
门中高处一座悬峰之上,在那祥云围裹中,有数座金殿矗立,上空有苍鹰盘旋,崖下有仙鹤欢鸣,看去有如一处天外仙境。
陶真人此刻坐于正殿之上,手中正翻看着一封封呈书。
他前些时日去得天外与诸派真人切磋,数场比斗下来,自觉斗战之能增进不少,而且与一众同道几回交流心得,也颇有收获。
只是身为一派执掌,山门开辟也是未久,无法长时逗留在外,因自身法力消耗也是不小,索性辞别众真,回了山门料理俗务。
这时他又拿一封呈书,看了一眼,却是摇头。
那上书之人他来山海界前收得的一个弟子,天资极高,其人对门中灵禽走兽都是不敢兴趣,反对驭虫之道念念不忘,几次求情习练此道。
如今清羽门中的确有此修行法门,乃是从南华派得来的一卷残破帛书,内中之法也是传继于玄游宫,但是他知晓,随着那一卷《都令万虫册》失落不见,南华门中便摒弃了此道,凭籍这残卷显然是修炼不出什么来,反会耽搁了功行。
他一伸手,正要如以往一般退了这呈书回去,可动作却是微微一顿,似是想到了什么,凝思片刻,心下忖道:“原来那等物事,难怪我先前看去总觉有几分古怪。”
正思索间,他忽有所感,往外望了一眼,便关照身旁童子道:“有贵客至,开正山门,我当亲自出迎。”
那童子打一个道躬,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清羽门外大阵徐徐分开,陶真人驾乘云光,自里行出,见一名玄袍道人站在天中,便上来打个稽首,道:“张真人有礼。”
张衍此回只是一个显阳分身到来,正身还在门中修持,他回礼之后,与陶真人一番寒暄,便就随其入了山门。
到了洞府之中,两人分宾主坐定,陶真人问道:“真人今日到访,想是有事,不知我清羽门可有能使力之处?”
张衍笑道:“非是什么大事,真人想必已是知晓,我溟沧派欲重开斗剑一事?”
陶真人点头道:“前日形影殿上,齐真人已对各派掌门说了此事,陶某以为可行,如今山海界外有强敌,内存妖魔,诸派大小敌手着实不少,只闭门造车,非是长盛之道,而诸派斗剑,却可相互砥砺,磨出锋芒。”
张衍笑道:“只是诸派弟子比斗,也当有所奖惩,贫道今日过来,便为此事。”
陶真人笑道:“可我清羽门方立,也无有什么珍奇宝物,张真人若是看中什么,拿去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