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争锋 第263节
张盘见陈济世把手举了又举,似是要把这孩儿往地上摔死,而这孩儿还只以为父亲跟他闹着玩,在那里手脚舞动,咯咯笑着,他这一惊非同小可,张衍可是关照过这孩儿绝对不容有失的,当即怒吼道:“陈生,你这是要干什么?”
陈济世手一颤,差点就要把这孩儿扔下,眼见张盘在空中站着,他把这孩儿一抱,“噗通”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不顾衣袍污秽,瞪着腿往后挪了挪,随后如醒悟过来一般,威吓道:“你莫过来,否则,否则我把这孩儿当场摔死,叫你老爷做不成他的师傅!”
张盘双目露出愤怒之色,喝道:“陈济世,我张盘虽是异类,却也知道虎毒不食子,你还不快快将手中孩儿放下!”
“异类?”
陈济世一怔,随后脸上露出恍然之色,情绪激动道:“果然,果然,我猜得没错,你们都是一丘之貉,这,这孩子就是个妖孽!”
他虽是这么说,但手中却并没有真正的动作,张盘怕伤了这孩子,也不敢贸然上前。
而与此同时,半空中正有一个面目秀丽端庄,骨肉丰润,手持拂尘女道人经过,似是也在寻找着什么,她此时往下一撇,眸中有惊喜之色,道:“妙哉,妙哉,师伯的徒儿原来在此。”
她按下云头,却见张盘在陈济世面前说着什么,忙把拂尘一摆,喝道:“你是何方来的妖孽?还不速速退去,否则贫道休怪出手无情。”
她自然看得出张盘的精怪化形,不过她甚少杀生,又见张盘脚踩法器,身上的灵气也正而不邪,指不定是哪个玄门大派弟子的座下,是以不想多生事端,只想将其驱赶了事。
张盘看不出这道姑修为深浅,他如今身上法宝俱无,自思不是这个人对手,暗想道:“这坤道修为高明,看样子还是正派出身,想必也不会容许这陈济世在她面前杀人,我先记着她相貌,回头唤了老爷再来计较。”
便冲着那道姑一稽首,道:“这位道长,小童这就走。”他狠狠瞪了陈济世一眼,便驱动法器飞空而去,转瞬不见了身影。
这道姑款款走道陈济世面前,后者叹了一声,起来揖了一礼,道:“陈济世多谢道长相救。”
道姑淡淡一笑,道:“你叫陈济世?你却不必客套,我今日是有事而来,救你只是顺手为之罢了,说起来,此事也与你有关。”
陈济世疑惑道:“请教道长,不知何事?”
道姑看了他怀中孩儿一眼,又看了看他,笑道:“贫道却是为收徒来的。”
陈济世闻言如遭雷噬,站不住脚,往后退了两步,像是放弃了一般,长叹道:“罢了罢了,反正也由不得我,这孩儿你们便拿去吧。”双手将那孩儿往道姑面前一托。
道姑淡淡看了一眼那孩儿,道:“我要这孩儿做什么?”
陈济世一愣道:“你……道长不是来收徒的么?”
道姑摇头道:“非也,并非贫道来收徒,而是贫道替我家师伯收徒。”
陈济世苦笑着道:“那还不是一回事?总之要将我这孩儿接走。”
道姑皱了皱眉,又看了一眼那孩儿,稽首道:“陈居士,非是贫道不愿意收这孩儿,而是我观这孩儿头角峥嵘,生有异象,来头怕是极大,非是贫道所能承受得起的,还望居士见谅。”
陈济世糊涂了,道:“道长不收我这孩儿为徒,那究竟是来收谁为徒的?”
道姑微微一笑,稽首道:“自然是为居士而来,居士与我师伯有因果牵扯,说起来我应该喊你一声师兄才是,如今机缘到了,正该归山。”
她也不避忌,上去一把抓住陈济世,沉声道:“师兄,今日便随贫道回返山门吧。”
陈济世听了这话,张大了嘴,满脸不可思议,见这道姑要拉自己走,忙挣扎了一下,急着喊道:“慢着,我那娘子……”
道姑回头一笑,道:“待日后师兄有飞天遁地之能时,自能回来看望嫂夫人,时不待人,师兄还是随贫道走了吧。”
她一摆拂尘,陈济世手中孩儿便被一股柔和的力道托着,去了那陈夫人的身侧,随后一抖袖,平地起了一阵烟气,便托着两人破空而去,没入云中。
第八十三章 玄光三重,甲子不失
宝丰观内,张衍趺坐云榻之上,他眼帘低垂,抱守元一,呼吸绵长细微,寂寂然物我两忘。
渐渐地,他天灵之上有一缕云气透顶而出,如烟而起,直冲房梁,最后聚作团状,云气中有明灭焰光,发出噼啪声响,似雷击铜柱,火星闪耀,点点金花迸射,飘飘洒洒,纷纷而落。
这如光织就的金花落在云榻上后却是凝而不散,瓣瓣生辉,犹如景天抱星,宵烛比镜,将周围映照得光亮熠熠。
张衍仍是闭目不动,他神色安然,嘴角微微含笑,仿佛得福添寿,乐而忘忧。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睁开双目,喝了一声,这榻上飞花光瓣往面前两排熄灭的数十盏灯烛飞去,每一瓣如花金火都是准确无误地飞入那灯盏之中,灯上火焰倏尔往上一窜,霎时间,如千炬照夜,整个观中都是光明大放。
见了此景,张衍微微一笑,自榻上长身而起,将袍袖抖开,口中吟道:“萤流举轻舞,星汉去寂心,横江照夜火,万里烛幽冥。”
经过前后十年熬炼,如今他一身修为已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到了那玄光第三重,“玄光彻物”之境!
练到这一步,并未出现突破先前两重境界时的那般浩大声势,那是因为他此时已是返璞归真,如今他身上分化出来的每一道玄光都是凝练如一,若放到那明气修士手中,皆可成为一把转折如意,刚柔并济的气剑。
并且到了这个境界,在修道人中也有个说法,名为“甲子不失”。
传闻有一书生曾在山中躲雨,遇一名道人,两人闲来便下了几盘棋局,那道人却是连输三盘,最后输给了他一只木匣,说是镇压邪物,无所不灵。
这书生乃是圣人门徒,从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因此便将此匣扔在藏室之中,偶尔想起,也只当佚事来谈。
直到有一日他曾孙成婚,却有邪风刮来,宾客仆众无论是谁也点不亮火烛灯盏,这书生不知为何忽然想起这个木匣来,忙将其取出打开,却从木匣总放出一道毫光来,霎时将这名堂照得内外通透,纤毫毕现,恍如置身烈日光明之下。
而此时距离那道士赠予他这只木匣,已是时隔一甲子了,这道玄光在深藏在内,却是不曾损上分毫。
张衍心知,到了这一步,如若再继续修炼下去,不外乎是积累缓进,徐徐养炼,从玄光之中凝炼出一口真火来。
此火名为“光中焰”,又有一名为“窍内阳”,乃是全身玄光精气练到极致时,所演化而出的一口精纯阳气。
这阳气第一口最为凝练,可谓无暇无垢。
修道人凝丹之时便需仰赖此火来煅烧金丹,去芜存菁。乃是凝丹之时的柴薪火种,需谨收藏,慎看护,不可使之散灭。
而小金丹修士之所以再次凝丹时,成丹品阶远远不如往昔,便是因为需重新凝练此火,却又精气不纯所致。
此时张衍到了此境之后,只觉浑身精气勃动,鼓胀欲出,他知道这股精气绝不能放出,否则将来练出的那一口阳火便不纯粹,于是一步踏出,出了宝丰观,直入云中。
他到了云头之上安坐下来,默默运转功法,安抚心神惊火,不一会儿便神思清宁,定下浮躁之气。
如此不知不觉过了两个时辰,他忽而醒来,只见天边白肚微露,只觉神清气爽,周身轻灵,便哈哈一笑,按落云头,回了观中。
方一回到殿中,却见张盘早已等候在那里,上前躬身道:“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