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争锋 第345节
张衍对着他拱了拱手,便往洞中行去,走了大约数十步后,他忽觉眼前视界一开,见山岭起伏,脚下是皑皑白雪,放眼望去,俱是冰晶玉川,冷岩冻壁,天色灰暗犹如晚暮,皆是寒森森的一片。
他朝北方看了几眼,思索片刻,便运起丹煞,纵身而起,化一道白烟飞遁,往此地图中所记最近的一处洞府寻去。
出了百里之后,天上九幽寒风似有愈刮愈猛之势,他不禁微微皱眉,此风虽不至于将他从云头之上刮落,却也感到手脚有些冰凉,心中暗呼厉害,忙将那“春来瓶”取了出来,饮了几口酒下去,身体这才渐渐回暖。
实则若是寻常修士,便是有还阳酒在身,也无法做到如他这般飞遁远行,只能寻觅一地暂避,待寒风过去才敢出来,而他之所以能如此,是因为修习了参神契魔功,浑身上下如金铁锻造,半丝寒风也侵入不得体内。
又飞遁了百里之后,他见下方山川地貌与地图所示有八九分相似,再仔细看了一眼,确认无误后,就把云头稍稍按落,在山中转了一圈,就看到一处半掩半闭的废弃洞府。
张衍袖袍一振,便飞身入了洞府之中,此处洞口不大,但内里却颇为广阔,洞中套洞,怪石堆砌,他挥了挥袍袖,就有数十粒明珠飞了出来,悬浮在他身周围,顿时将洞中照得一片明亮。
他往前行去,小心打量着四周,不多时就到了洞内深处,这时,他忽有所觉般抬首一望,却见不及自己三丈远处的岩石之上,正端坐着一个须发皆张的威猛道人,浑身赤裸,怒睁双目,双拳紧攥,似乎就要对他开口呵斥一般。
张衍淡淡看了一眼,便转身过去,这道人也不知坐化在此多少岁月了,连身上法衣也化去了,看他神情,想来是在得知自己将要死去之时,心中涌起了强烈不甘的念头,这才如此形状。
溟沧派开派万载,然而真正能踏上长生大道,飞升天外者却也不过那么几人而已,期间不知道有多少惊才绝艳,天资横溢之辈死在了这修道途中。
张衍默默想着,大道苍茫,长生难求,自己若不把握住每一个机缘,不去奋力争夺那一线成道之机,有朝一日,怕也是这般下场。
这道人也不知道是门中哪位前辈,先人遗蜕,他也不想损毁,因此小心绕过,目光在两壁之上巡弋搜寻,此处应该是这道人身前主要居处,如若有心得体悟,应该就在附近。
果然,未有多久,他便在东南一处石壁上发现了密密麻麻的文字,看那功诀,说得正是那《九数太始灵宝玄明真经》。
张衍心中一喜,不愿耽搁时间,随手一挥,那数十枚明珠便上下依次悬飘,顿时就将这整面石壁照亮。
第二十七章 洞中生死总轮回
一连十余日,张衍都在小寒界内奔走,照着那袁长老所勾出的洞府按图索骥,逐一寻去,不曾漏过一处。
他一番细心观摩下来,再与自己心中所想互为印证,倒是隐隐另有所悟。
只是那些留语心得之上,字里行间之内多是流露出一股愤懑遗憾之意。
想想也是如此,来此地闭死关者,其实都是不得已而为之,试想一生苦修,数百年,乃至上千年为求长生,然而在临门一脚之时却被天道所阻,始终迈不出去,最后连元灵也逃不脱,心中又是何等不甘?
但张衍却是并不为其中情绪所动,前路皆是自己所选,其实他们也可提前兵解转生,但既然已决定来此,显是已抛开那等念想,那么无论什么结果都得自己来承受了。
他日日寻访洞府,沿着绵延山岭一路由南向北而去,距离小寒界入口已是越来越远,这一日,却是到了一处秃岭之上。
迎着呼啸而来的寒风,他脚踏烟气,取了“春来瓶”出来喝了几口还阳酒,双目来回一扫,几乎是瞬间,便觅得了那一处所要找寻的洞府,挥袖拨开阴风,往下落去。
他穿门而入,踏步进来,贴地飞遁了约莫有五十丈,忽然却听得前方有一把深沉声音响起:“是哪一位道友来此?”
张衍多日来未曾见过一个生人,如今乍然听闻人声,心中微微有些吃惊。
不过适才他进来后,便发现此地与他处不同,灰尘甚少,地面之上颇为干净,便猜出此处可能有人居住,可自己既然进来了,也就没有想着退出去,此时听了对方问话,言语也是温和平静,没有丝毫不悦恼怒之意,是以主动上前稽首道:“在下张衍,不知是门中哪一位前辈在此修行?”
对面石台之上坐着一名看上去约有四旬年岁的中年道人,一把漆黑胡须拖到了腹下,脸容清雅,看得出昔年也是一个俊美男子,只是如今气息衰落,面色晦暗,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他朝着张衍脸上看了几眼,不禁诧异道:“我观道友你阳机旺盛,眼明气清,怕是寿数不大吧?为何来这小寒界中,莫非是得罪了什么人么?”
张衍摇头道:“非也,只因门中大比,在下于那功法之上尚有些许疑惑,得了门中长老指点,特来此处观摩前人心得体悟,以期增长识闻,只是在下行来之时,只顾着参悟玄机,却不想搅扰了前辈清修。”
这中年道人笑着摆了摆手,道:“这倒是无妨,此处已是这小寒界的深处,你一路过来,想必也是见过不少前辈遗蜕,你是若晚来十数日,见到的我怕是也与那些人一般无二了。”
张衍看了这人一眼,此人言语之中,似是对自己生死之事毫不在意,倒是隐隐有些敬意。
中年道人指着西面一座洞壁,言道:“那洞壁之上便是前人留刻,你且自己去看吧。”
张衍过去几步,目光一扫,跃过看不少不相干的功法之后,最后便凝定在那《九数太始灵宝玄明真经》之上,他一挥手,撒开明珠,盘膝坐在了洞壁之下,借着光亮仔细看了起来。
中年道人看了一眼,疑问道:“你莫非修得是九数真经?”
张衍神色一动,站起身道:“正是,莫非前辈有所指教?”
他这是真心求教,看了前人那些心得,虽是大有收获,但却因为限于笔幅或自身领悟不够,有些细节之处说得模模糊糊,不是那么详尽,总有意犹未尽之感,还要回去再摸索一番,但若是有一人可以为他开解,那倒当真是不虚此行了。
中年道人却是摇头苦笑道:“这门功法此法深奥难测,贫道也是不懂,也未曾听闻有几人练成过,当年我倒是有个师兄心高气傲,只是练了百年也未曾有什么结果,白白浪费了一身天资才华,你若此时回头,却还来得及。”
张衍听这对方话语中隐隐有规劝之意,他淡淡一笑,便又重新坐下。
那中年道人身体笼罩在不见光线的幽暗之处,看了他背影几眼,目光有些闪烁不定,半晌,他咳了一声,道:“这位道友,你既是修炼那九数真经,想必也未曾习得什么溟沧派中的上乘功法,我这里却有一本上乘道诀,并不输于那五功三经,只因当初我走错了路,却是再也无法回头修习了,殊为遗憾,若是你肯否助我兵解,将我这元灵带出这小寒界,将我交予族中之人,我便将此道书送与你,你看如何啊?”
张衍微微沉吟,随后坦然言道:“此事怕是难为,道友寿数将尽,那元灵自是虚弱不堪,恐是出不了此界便要消散,我便是助你兵解,也无多大用处了。”
中年道人并不死心,言道:“或许试上一试,总有可能呢?”
张衍摇了摇头,这事几乎没有成功的可能。
如桂从尧那等大妖,尚要小心准备多年,寻一大气运之人助他兵解,便是如此,也不是万无一失。
这道人分明是见了他后临时起意,博取那一线之机,也不说此举是否可行,就是助此人兵解也是绝不可为,他若接了,分明就是担下此人因果,两人之前素不相识,他连这人姓名来历都不知晓,若是仅仅为了一本功法出手,那是绝无可能的。
这道人见他不答应,忽然冷笑一声,道:“你也莫要打我死去后拿走功法的主意,这功法自是记在我心之中,若是元灵一散,便要随之消散天地之中了。”
张衍此刻已是把洞壁之上的文字记在了脑海之中,只等回去慢慢揣摩,他站起身,对着这中年道人稽首一礼,大袖一挥,一语不发,就要离去。
这中年道人看他要走,登时急了,高声叫道:“慢着,你要如何才肯答应?”
张衍淡淡言道:“此事乃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道友又何必强人所难。”
中年道人还是不肯放弃,神情挣扎了一下,咬牙道:“我族中还有数件法宝,其中有一件是玄器,只是此来修炼,却并未带出来,你若是肯助我,我愿发下法誓,也一并给了你。”
玄器?
张衍暗自冷哂一声。
他那小壶镜中便有两件,身上也有一件,别说玄器,便是真器也不缺,若是他人或许还会动心,可是他却是当真毫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