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门法则 第1004节
邵元节转眼就从天上下来,落在享殿之前,钟千户指挥的驻防甲士见了这个老道,一个个都呆住了,在钟千户的连踢带踹下,才慌乱之中举起兵刃,胆战心惊的围了上来。
但他们的兵刃都过了阵符的时辰,经过一天之后,京师的治安已经趋于平稳,赵然并没有给他们开启新的阵符,此刻手中的刀枪甲胄都是凡物,怎么伤得了能飞天遁地的合道大天师?
钟千户将他们驱赶上来,已经是勇气可嘉了,只能在外围做做样子罢了。
不得不说,川西灵妖果然悍勇。
邵元节信步登阶,通臂神猿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身形暴涨至丈许,双脚向下发力,纵跃如山,向着邵元节冲了过来,尚在空中,双臂已化为如意双截棍,猛然砸落。
马王爷亮出头上的第三只眼珠,那眼珠瞬间转为红色,发出一道肉眼可见的赤红雷霆,劈向邵元节。
邵元节右手虚弹两指,马王爷如中重击,身子向后倒飞十余丈,狠狠砸在宫墙上,整个嵌了进去。
通臂神猿的双截棍已经砸到了邵元节头上,一阵金铁交鸣的巨响,双截棍化为原形双臂,在邵元节头顶上方不停颤动,通臂神猿只觉整个身子都麻了,无法挪动半步,任由邵元节自他身旁走过。
黄庭法宝松雪至书碑忽然闪现于邵元节脑后,在石碑与脖颈之间形成乌云,乌云中轰隆隆传来雷声,几尺的范围内下起了雷雨。
这是松雪至书碑将其中的所有水分都压了出来。
与此同时,赵丽娘道渊印也一并出手,一碑一印环绕邵元节,奋力挤压。
但邵元节丝毫未受影响,脚步继续登阶,换手将赵然挟在腋下夹住,左手点向道渊印,右手抓向松雪至书碑。
一道古朴的光芒冲天而起,盖住了整座享殿,这是江腾鹤觑准时机,祭出了混元圣剑。
混元圣剑无形无影,无声无息,笼罩住邵元节的漫天光华中忽然飞起几片青绿的碎叶,光芒一击而收,倒卷回江腾鹤的脖颈后,几片碎叶才晃晃悠悠飘落于地。
江腾鹤以全力一剑,终于逼迫邵元节使用了护身法器三茅馆珍贵的接天碧叶,并且一剑斩碎。
邵元节脸现异色,点头赞了声:“好剑,有楼观古风。”身形一晃,舍弃松雪至书碑和道渊印,来到江腾鹤面前。
江腾鹤待要以无极图应对,却已是来不及了,被邵元节一指点倒,扔在阶下。
赵丽娘惊呼了一声:“腾鹤!”再想上来救人,邵元节已经来到她身后,一指点在后背上,同样点倒。
邵元节双手将空中的道渊印和松雪至书碑抓了下来,也不要,扔在赵丽娘身旁,继续前行。
来到享殿门口,一道门板大的光华向着邵元节拍了下来,邵元节双指齐出,夹住了骆致清偷袭来的剑光,再向内一扯,将骆致清扯到身前。
战至此时,邵元节心底那股火气已经压抑不住,向上猛蹿,他右手成掌,下意识间就要拍死骆致清。
赵然被他夹在腋下动弹不得,眼见骆致清就要身死,情不自禁张口就咬邵元节的胳膊,却只咬在了垂下的大袖上。
这一下没有咬上,却令邵元节心中清明了一丝,他吐出一口浊气,在嘴边燃起道火龙,火龙将赵然和骆致清的头发都烧焦了一块。
邵元节将骆致清气海封禁,扔在享殿的门槛边,静了静心神,回头向在地上怒睁双眼的江腾鹤和赵丽娘道:“你们楼观大有前途,莫要此时自误。”
说吧,举步迈过门槛,走进了享殿。
第二百八十章 凶兆
邵元节将赵然放在了莲花座上,退开两步,静静等候。
赵然只是气海被禁制,行动却未曾被邵元节禁制,想要挣扎着从里面爬出来,却被莲座以巨大的吸力扯住,根本爬不动。
他又惊又怒,无力抵御,只得冲着邵元节斥骂,从邵元节的祖辈开始上溯,一直追到了不知多少辈上去。
邵元节却不理不睬,任他喝骂,眼睛盯着汉白玉华表上的石兽。手指掐诀,低声诵咒。
那石兽忽然眼皮眨了眨,竟然动了起来,从所立的承露盘上探下身子,盯着赵然看了片刻,兽口张开
赵然在下面头皮发麻,心道完了完了,这下死定了。
望着眼前掐动手指,不知是在演算还是在诵咒的邵元节,他立刻想起了梅花易数,这次终于不再犹豫,按照原来的参数飞快演算起来,重新得到了之前的卦象俊鸟出笼。卦象不是目的,目的是接下来的选择。
大禁术第五层旋即开启,提示对邵元节的“吉”和“凶”进行选择,赵然果断选择了“凶”!
反正也要死了,用本来就将逝去的三十年寿元换你一个凶兆,这才算是值了。甭管会是什么凶兆,总之死之前恶心你一下再说!
选择做出,赵然一股血箭飚出,额头上顿时起了几缕淡淡的皱纹,黑发之中,也若隐若现有了十几丝白发,五脏六腑遭受重创。
看上去,似乎一下老了十多岁。
选择之后,享殿中并没有任何动静,赵然也不指望能够在“有生之年”看到,他重新抬起头来,望向上方爬在承露盘侧面的石兽,看着它用力一吸
看见赵然的变化,邵元节满心欢喜,屏住呼吸,满脸希冀的盯着石兽,看着它张口向下用力吸纳,堂堂大天师,掌心中竟然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赵然眼睛一闭,这一刻,他想起了老师江腾鹤、师娘赵丽娘,想起了骆致清,想起了远在大君山的魏致真和余致川,想起了蓉娘、周羽墨,想起了爷爷奶奶、爸爸妈妈
一瞬间想了很多人,然后他发现没有动静,忍不住睁开眼,仰起脖子向上望去。就见石兽吸了三回,什么都没吸到,歪了歪脖子,侧面打量了赵然一番,然后又爬回了承露盘。
赵然顿时呆住了,邵元节也同样呆住了。
邵元节立刻趺坐于地,闭目回忆自己这几天的所有演算细节,寻找究竟哪里出了岔子。
忽然,一条线索跳入眼帘,那是六天前,陈善道师徒上栖霞来见自己,当时自己正在进行最后的演算,推导出一个十分奇怪的参数鸡生狗死。
因为不知这个参数的具体意义,担心打乱自己的演算体系,他就没有作为关键参数重点运算,只是做了一般性的纳入,当时还曾经感叹过,龙阳子、张铁冠他们都不回飞符,故此没办法请教。现在回想起来,莫非是因为这个原因?
邵元节想要重新演算这个参数,但还是犹豫了,他自昨日起便停止了一切不再重要的演算,所有的精力都用来接收大阵自行演算的数据,仅仅维持关键节点上的演算和预判。
而最后一次演算,就是片刻之前,这次演算让他在赵然吸纳第四根细索的同时,出现在了对方的面前。
现在,他不敢再碰梅花易数,因为他的寿元将尽!
对于他来说,每一次演算的寿元折损都是不可预计的,时多时少,难以捉摸。很可能一次不经意的演算,就会耗费几个时辰、几天,甚至几个月。可他自家知道自家的事,自己已经没有多少时日可以折损了,或许仅仅只需一次演算,就能将他仅存不多的寿元折损殆尽,也许生死之间,就是屈指算上一次。
邵元节再次看了看承露盘上的石兽,看了看莲座上忽然长了十多岁的赵然,不由感叹了一句“如履薄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