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门法则 第161节
在其后的几次经历中,这柄飞剑展示了它诡异到别扭的飞行轨迹,忽快忽慢、忽左忽右,明明就要击中赵然,却莫名其妙改变了方向,就好像一个喝醉了的醉鬼一样,无论走路还是跑步,都极其地别扭和无序。
赵然觉得,这柄飞剑可能炼制的时候并没有最终完成,兴许只是个半成品,或许干脆就是淬炼时用的就是酒水。
不过赵然并没有放松警惕。他仍然打起全副精神,时刻戒备着。可惜他还是受伤了,飞剑射来的方向明明偏离了自己足有三五尺之远,可是莫名其妙划出一道令人费解的轨迹,直接从自己肩头穿了过去,连皮带肉削下去一块。当时骇得赵然面如土色,心头狂跳不止。
赵然扳指中备得有华云馆的外伤灵药,这是大师兄魏致真给他的,为的就是以防万一出现类似情况。华云馆的灵药疗效显著,赵然敷上药粉后离开剑阁,回到屋中睡了一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伤口处已经长出了新嫩的肌肤,看上去就好像从没受过伤一般。
受了这么一次伤。赵然对这柄短小的飞剑忽然生起了浓厚的兴趣,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他开始仔细观察这柄飞剑的进退法度,但始终没有看出什么规律来。同时在这几天的修炼之中,他也屡屡中招,被这柄飞剑搞得狼狈不堪。
几天工夫下来,他对这柄飞剑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指东打西——当然并不准确,有时候指东也会打北或者打南。忽快忽慢——快慢之间完全没有丝毫征兆。总而言之,这柄短间发出后就像只没头苍蝇一样。根本找不到攻击目标,只顾蒙着头乱撞。
就是这样一柄莫名其妙的飞剑,却让赵然时常受挫,他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算下来,离开的日子就快到了,赵然没有时间在剑阁中仔细挑选飞剑了。比较来比较去,他对这柄莫名其妙的飞剑产生了浓厚兴趣,最终决定将这柄飞剑炼为己有。这是赵然深思熟虑的结果,也是他亲身体会之后的决断,以他目前的修为层次。如果与人斗法,说句实话,与其使用一柄操控起来得心应手的飞剑,还不如使用这柄乱七八糟、连自己都无法控制的飞剑——既然连自己都搞不清飞剑的去势,对手又怎么搞得清楚呢?
按照赵然这几天的统计数字,平均下来每隔五次,他都要被这柄飞剑惊出一声冷汗,而每隔十五次,他就会被这柄飞剑击伤一次。好吧,道爷斗法时就乱甩飞剑好了,只要坚持到能甩出去十五次,就能成功一回,飞剑虽然不可控,但概率却可控!
向大师兄魏致真说了自己的选择后,魏致真颇感诧异,他告诉赵然,这柄飞剑的确出自名师,但其实并未完成,是件半成品。而且这柄飞剑也无法完成了,因为早在八十年前,飞剑的炼制者便被师祖杀了。只是看在这柄飞剑的材料极好,才将其收入剑阁之中,没舍得毁去。
在飞剑的剑柄上刻着两个字“空空”,这便是炼剑师的名号,同时也是几十年来灵剑阁弟子对这柄飞剑的称呼。
赵然的选择虽然奇怪,但他极为坚持,所以魏致真也不再劝阻,将飞剑给了赵然,并且按照灵剑阁的方法,传授了他一套独门炼器术——与《制器谱》所载法门相比,要更加繁复深奥得多。
赵然记住之后,魏致真携赵然来到后山的一处岩洞之中,七拐八拐了不知多久,也不知深入地下几许,终于看到一片空阔的地下石厅,在石厅四周,以巨石围出几个简陋的石室。
这里便是华云馆福地中的一处重要所在,这处石厅的下方,便是洞渊离火。
几间石屋各自都有一处火眼,在阵法的调控下与地下的洞渊离火相通。魏致真扫视一番,带着赵然进入一间空屋,屋子内空空如也,只有地面上雕铸着一方麒麟头像。这方麒麟头像黑中带亮,看不清是什么材质,但能够耐得住离火高温的炙烧,想必应是好东西无疑。
魏致真离开后,将石屋关闭,留赵然一人在内,炼制法器、符箓也是极为讲究清静的,就和修炼中的闭关冲境一样,来不得半分打扰,否则很容易出现器毁人伤的局面。
赵然开启麒麟兽头,兽嘴中喷出一株寸许长的火苗,火苗起初为红色,继而渐渐转为赤色,然后很快变为罕见的黑色,黑中带金,显得十分罕见。与此同时,石屋中的热度也随之上升,很快就到了赵然抵受不住地程度。
赵然连忙运转法力护身,这才堪堪能够容忍。大师兄魏致真介绍过,真正的洞渊离火根本不是他“道士境”的修为能够抗得住的,石厅自有大阵控制,专门对调用的洞渊离火进行调配,使之能够在修士容忍的范围之内。
同时,麒麟兽头的耳朵也是火焰的调节法器,可以调节三阶火温,如赵然这样的黄冠以下修士,只能用第一阶火焰;将来赵然升格为法师或者大法师,则可以用第二阶火焰炼器;而第三阶火焰,只有炼师以上层次的修士才可使用。
以赵然的修为而言,就算是第一阶火焰,也不是轻易能够忍受的,必须先以法力护持自身,才可坐到火焰旁。他先感受了一番火焰的热度,然后将麒麟兽头关闭,取出飞剑“空空”,将心神沉入剑身之上,仔细察看飞剑的云篆。
和赵然以前新炼法器不同,这柄飞剑“空空”是一件成品,当然,要说是“半成品”也无不可,但以赵然目前的能力,他暂时是无法将之重炼的,他所要做的,就是完整的将云篆结构彻底搞清楚,就算搞不清楚也必须强行记忆下来,然后将飞剑上原主人的神念抹去,如果抹去的过程中对云篆和结构有所破坏,就必须原原本本予以复原。最后再将自己的神念按照原来的方式和位置打入飞剑,以替代原主人的神念。
赵然早已对《制器谱》精熟无比,对其上所载的各种云篆纹路滚瓜烂熟,同时也将《大乘菩萨千器法》背诵了下来,以之参照研究,倒是有了不少心得。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他的精神终于从飞剑上脱离出来,长长吐了口气,只觉疲倦无比。
赵然先不忙炼剑,他开始观想三副内息观图,准备恢复法力和精神之后,再开始着手炼剑。(未完待续,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第二十章 离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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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柄飞剑之所以如此诡异,在赵然看来,是因为云篆结构上的一个缺陷,并不是说云篆的设计结构有缺陷,而是有一部分没有完成。对赵然来说,这柄飞剑虽然只有三寸来长,但剑身上肉眼不可望处,刻印着密密麻麻的云篆,其复杂程度,不是赵然这种半吊子入门者能够完全看懂的——哪怕他自己炼制过法器,这柄飞剑上的云篆字纹和结构也超出了他的认知。
赵然唯一能准确判断的,就是有一处预留出来刻印云篆的地方,处于空白状态,赵然猜想这个地方应该是用来刻印控制平衡的云篆字纹,因为该处的缺失,导致飞剑出手后就像喝醉了酒一样,飞行轨迹和快慢完全失控。
赵然暂时无法补齐缺失的云篆,所以能做的就是先将飞剑控制在手。他观想完毕之后,自觉体内法力充盈,精神头十足,于是以法力护持自身,然后启动麒麟兽头,将洞渊离火打开。
将飞剑空空自扳指中取出,双手输出法力,按照炼器手法将飞剑固定在黑焰之上,赵然再次将心神沉于剑中。赵然进入凝神状态,开启天眼,飞剑上的诸般变化尽数了然于胸。洞渊离火极为强悍,在赵然操控下,如抽丝剥茧般将云篆中残留的原主人神念一点一点烧去,整个过程极为艰难,赵然完成之后,再次感到浑身无力。精神虚脱,不得不停下来休整。
调节好自身的精神,恢复完气海内的法力后,赵然开始在云篆中留下神念。将神念刻印上去之后,以炼器手法操控火焰。将神念与云篆相合。这个过程同样极为艰难,若是有一丝半分不慎,就很容易毁去飞剑上的云篆,最严重的情况下,甚至会使自己的神念受伤。
也不知过了多久,赵然终于完成了飞剑的炼制。他看着手中这柄飞剑,又是满意又是啼笑皆非。满意是因为这柄剑发出去后真的会很出人意料,相信一定会给对手一个惊喜,好笑的是发出这柄飞剑的赵然本人,也不知道这柄剑会去向何方。完全是一种赌几率的攻击手段。
从地下石厅中出来,回到灵剑阁后,赵然才从全知客的口中知道,他这次炼剑一共耗费了整整三天!而赵然也从全知客对他的态度中察觉到,他在灵剑阁的时日已经截止了。
第二天上午,大师兄魏致真、二师兄余致川、三师兄骆致清结伴而来,魏致真微笑着说,赵然今年在灵剑阁的修行已经结束。应该去山下历练历练了。
赵然知道这番话只是用来掩饰彼此尴尬的借口,毕竟一年只能入华云馆一个月这种规矩,实在是无法堂而皇之的对当事人说出口。虽说这一规矩并非灵剑阁一脉的本意。
赵然也没有对此过多纠缠,他微笑着向三位师兄致谢,尤其是对大师兄魏致真更是满怀敬意的深深躬身施礼,以表达自己对这位大师兄一个月来耐心指点的感激之情。有人指点和没人指点差别真的特别巨大,这一点赵然深有体会,因此。这个月也是赵然修炼以来收获最大的一个月。
在赵然的坚持下,三位师兄带着他再次来到剑阁。赵然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跪倒在洗心亭中。向着剑阁高处伏身叩拜。便宜师父江腾鹤虽然没有见他,但临走时,赵然很自觉地补上了拜师之仪——这份叩拜,江腾鹤当得起。
想了想,赵然心中忽感惭愧,一个月前拜师之时,他本来准备的拜师礼物是在《芝兰灵药谱》中排名第十三位的九幽螟蛉花,这种灵药在扳指中只有两朵,也是他扳指中排名最高的药物。可当日因为没有见到师父江腾鹤,又先入为主以为江腾鹤对自己不怎么怠见,因此当场更换成百年人参这种大路货。
此刻想来,当真是颜面发烧。不过还好,还有补救的机会,于是取出一朵九幽螟蛉花来,递给魏致真,道:“大师兄,师弟我本想当面向师父拜谢,只是一直无缘得见,这朵九幽螟蛉花在《芝兰灵药谱》中还算靠前,便请大师兄代我转呈……大师兄可能不知,我之前曾为夏国妖僧所擒,侥幸逃脱之时,将那妖僧所藏的灵药顺手取了一些。这九幽螟蛉花于我无用,但对师父却可能有所益处,师兄切莫推辞。”
魏致真犹豫片刻,接过来道:“也好,以你的修为,身怀此宝确实不妥,我便转呈给师父。”
赵然打了个唿哨,片刻之间,近月不见的老驴不知从何处跑了出来,驴头不停噌着赵然的衣袖。赵然牵着老驴出了灵剑阁,就见前方一人候于半道之中,正是诸致蒙。诸致蒙是专程过来送赵然下山的,见了二师兄余致川后却显得极为熟络,看上去和二师兄的关系似乎颇为融洽。
三位师兄和诸致蒙一道,将赵然送出了离火玄光大阵之外。出得阵外,余致川抖手甩给赵然一个青瓷瓶。赵然抓在手中后,打开瓶塞一看,里面是数十枚丹药。
“师父闭关期间抽空炼制的,以馆中巨龟之精为引,可补精元,每日一粒,切莫忘记了。师父说,想要补齐你的精元,还是以玄甲龟之精血为引最佳,只是玄甲龟难寻,你平日还是多加留意些,若得了消息,就飞信传音过来。”
赵然心下感动,望着三位师兄,一时间不知该当说些什么。
诸致蒙上前挤了挤眼,低声道:“周师姐出关后我再飞信于你。”
赵然笑道:“不怕被我抢了?”
诸致蒙晒然道:“你如今也算入了馆中门墙,这般争竞才算公平,否则无趣得紧!”
赵然冲几人再次告辞,魏致真微笑不语,骆致清懵懵懂懂地冲赵然不停挥手告别,余致川惫懒道:“小师弟回去吧,明年再来就是,莫作小儿女态。”说罢,拉着诸致蒙便钻入大阵之中。
魏致真冲赵然点了点头,嘱咐道:“若是有了麻烦,也传个信来,大家都是同门,千万别生分了。”说完,拉着兀自挥手告辞的骆致清也钻了回去。
赵然望着眼前空空荡荡的荒谷乱林,只觉这一月如同做梦一般,实在是恍如隔世。
老驴似乎明白了什么,不甘心地耷拉着脑袋四处拱来拱去,似乎想要寻找返回华云馆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