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门法则 第229节
野利怀德点头道:“枢密司磨堪过了,正式文书可能下个月就能下来。我家大人和老叔的意思,让我抽调精锐另行组建一个骑兵指挥……关键是催得比较紧,我一时间找不到那么多好马……”
赵然来到夏国已经快三个月了,对夏制也有了深入了解。夏国由八部构成,除了皇族概由拓跋部出任外,其余七部在外都有封州。比如野利部封在石州附近,房当部则位于甘州。皇族和其余七部各有自己的部族军队,拓跋部以翊卫司禁军和铁鹞子骑军为主,其余七部都各封有外镇监军司,野利部的部族军为祥佑监军司,房当部则为甘肃监军司。
地方监军司为部族私军,主将和军官都是各族部民出任,但侍禁官以上中级军将都必须报中央枢密司审核,磨堪过后方能任职,同时枢密司有时也会直接选人到地方监军司任职中高级武将,具体如何,就要看中央和地方的博弈了。
因为是私军,军费的大头由各部族承担,枢密司只拨付两到三成,所以野利怀德想要组建新的骑兵指挥,这笔银子就得野利部自己掏。
赵然在一旁察言观色,见骨勒卜浑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似乎真是咬定了牙关不打算松口,可转念一想,如果骨勒卜浑真不愿意卖马给野利怀德,何必跟野利怀德玩那么长时间的木射?又何必跑自己办事的跨院来安安静静喝茶?
想罢,起身试探着向骨勒卜浑道:“小侯爷,咱们出去走走?”
骨勒卜浑放下茶盏,欣然起身:“也好,出去透透气!”
赵然心中大定,出门前冲野利怀德和高衙内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出了门,赵然问道:“小侯爷。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小侯爷有什么条件么?如果小侯爷不方便开口,便由我来张嘴,不知是否信得过我?”
骨勒卜浑一笑:“成东家是爽快人,我自是信得过成东家。也好,便跟你说说。我如今是在飞龙院任职侍禁官。别看身份尊贵,可想要升迁也难。你是商贾,又来自大明,对我们夏国可能不太了解。按说我也可以调回甘州自家军中,但枢密司这些年对地方监军司的控制越来越严密了,没有战功,就算在自家军中,轻易也升不上来。”
赵然醒悟:“原来小侯爷想调回甘州?”
骨勒卜浑道:“我想从飞龙院出去是没错,但却不是甘州。甘州那边回纥人老实得很。怎么欺负他们,都不敢还手,想要战功很难。我是想,要么去黑水城镇燕监军司,要么干脆就去白马山那边,东南监军司虽然伤亡大,但战功来得也更容易些。”
赵然点头:“明白了。”然后和骨勒卜浑回到屋中,把高衙内和野利怀德叫了出来。
把事情一说。高衙内和野利怀德都吐了口气,高衙内笑道:“没想到还被我说中了。”
野利怀德道:“这小子。原来打的这个主意。”
三人凑头商议一番,高衙内和野利怀德都答允回去以后想办法让自家老头子出面,一个开封府尹和一个枢密副使凑在一起,从飞龙院中调个军官去外地当真不是什么难事。
重新回来入座,赵然向骨勒卜浑点了点头,骨勒当即大喜。接下来将战马卖给野利怀德就不是什么问题了。不过野利怀德有难处,想让赵然帮着想想办法,那就是他已经知会了许多贵人参加后天拍卖会,如果马没了,到时候怎么和人交待?
这个难题赵然交给了梁兴夏。一是给他出头露脸的机会,二是也想看看他的能耐。
梁兴夏眼都没眨,立刻就想到了至少三种办法。他先问骨勒卜浑,这匹马的数目有没有告诉过别人,骨勒说当时邀请别人的时候,说是一千五百匹,后来才陆陆续续增加到两千六百匹。
梁兴夏说那就好办了,登台拍卖时只卖一千五百匹,然后分作三批拍卖,每批五百匹,每一批拍卖时,除了银子外,同时指定需要上等铁锭、食盐、绸缎这三种实物抵充银价。这三种东西但凡是上等的,都只有大明才有,一般的夏国商人匆忙间根本备不出来,足以将绝大部分人挡在门外。
至于上等铁锭、食盐和绸缎么,成记商铺刚刚从大明贩来了一批,拿出来借给野利怀德就是了,无非过个手的事情,很简单。
野利怀德一拍手,赞道:“就这么办!干脆也别借了,直接卖给我,价格成记商铺说了算,我要是皱一皱眉头,就不姓野利!”
晚间时分,金波会所内宾客盈门,尤其是酒楼那边,当真是高朋满座,莺歌笑语。
赵然做东,将高衙内、野利怀德、骨勒卜浑留了下来,让梁兴夏作陪,在酒楼中设宴饮酒。酒楼中一共有十二个包间,但赵然专门给自己多留了一个,名曰‘唯爱僻’,平时是不启用的,也算是方便自己用来应急。
翠娘扭着灵动的腰肢过来相迎,又招呼了几个最好的女妓过来陪酒唱曲,屋中一片欢颜。席间,几人还结伴去了枢密司李承制的酒桌上敬了一轮酒,喝得不亦乐乎。
回到自己包房内,野利怀德问高衙内:“大郎在教练使上坐了多久了?”
高衙内叹了口气:“快有三年了,禁军最近也没有出过边关,找不到立功的机会。”
野利怀德道:“我家大人说了,高伯父若是有了空暇,不妨到家里叙叙。我娘也很久没见到高家婶子了,很是想念。”
高衙内顿时眼前一亮。
当夜,赵然向青城山混元顶发出了来到夏国后的第一张飞符。
第二十四章 一二三四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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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城山混元顶第五崖下,清澈的槐溪水流淌至此,依着山崖拐了一个急弯,拐角处甩出一个池塘。一座高脚竹屋立于池塘之上,屋边延伸出宽不过丈许的小小钓台。
三清阁西堂堂主、炼师卓云峰端坐于钓台边,长长的鱼竿凌空虚浮于身前,柳枝搓成的鱼线深深垂入池中,随着山风在水里轻轻摆荡,却不溅起一丝涟漪,就好像与水相融一般。
东方礼安安静静肃立在一旁,眼望鱼竿,心中满是敬意,他知道这是修为将要步入炼虚的征兆。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见柳枝轻轻一甩,一条硕大的鲤鱼从水中跃起,扑腾一声落入卓云峰身旁的竹篓中。卓云峰呵呵一笑,探头看了看竹篓,道:“今日就到这里,晚上够吃了。爱吃鱼么?”
东方礼摇头笑道:“不怎么吃,嫌麻烦,在夏国当了二十年和尚,习惯了牛羊肉的滋味了。”想了想又道:“以前常陪天龙院的智真长老钓鱼,不过这位智真长老是禅宗的和尚,忌食荤腥,钓起来以后都要放生。”
卓云峰嗤笑道:“惺惺作态。若真是讲究众生平等,就不该去钓鱼,钓上来又放了,放了又钓,这不是耍着玩么?照我说,真要众生平等,就应该尊重它们,吃了就是最大的尊重。”
东方礼汗颜,不知该如何作答,卓云峰也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缠,道:“找我有事?”
东方礼道:“咱们派去夏国的几个暗桩陆续又传来情报了,我这几天归整了一番,特来向堂主禀告。”
卓云峰“唔”了一声:“你既有闲心归整。想来这些情报也没什么要紧的……说来听听吧。”
“夏二报告,说五天前,高台寺为佛像重塑金身,为此举办了盛事,由住持罗摩大师主持法事……近日听闻承天寺、高台寺、戒坛寺、佛祖院等处僧人正组建法事团,拟为夏主李乾顺及冠之礼祈福……”
“夏三报告。说据可靠消息,银州有摩尼教徒现身,听闻夏国各地官府正在搜捕……开封府近日审案,有瓜州僧人在兴庆失手杀人,后续如何,将持续关注……”
“夏四报告,说兴庆府新起一金波会所,富豪权贵争相流连,据传为新建集市。拟力争入内查探……据坊间所言,兴庆府各大青楼将举办一年一度的花魁大赛,兴庆府涌入大批外州客,市面繁华,拟参逢盛世,力争结识一二权贵……目前银两已经耗光,本欲就地筹取,又恐泄露踪迹。唯请西堂支持,缺口在三千两以上……”
待东方礼禀告完毕。卓云峰摇头道:“又是些没什么用处的消息,也不知他们一天到晚都在干什么。寺里塑个金身也要说,官府判个案子也要报,还有这个夏四……”卓云峰说着说着来气了,怒道:“你看他报的这些消息,又是市集、又是青楼。难道他成天都在吃喝玩乐么?如今银子花光了又来伸手要!你就让他自行筹取,一个黄冠境的修士,翻个墙摸个院都能把踪迹给泄露出去,那他这身修为就是狗屎!”
说着,又没好气道:“夏一、夏二、夏三、夏四、夏五。你看你们取的这个名号,人家天龙院叫一二三四五,你们也跟着叫一二三四五,一点新意都没有!”
东方礼汗:“……”
“对了,夏一和夏五呢?三个月了,至今音讯全无?”
“堂主,夏一去的是天龙院,没个半年一载的,哪里立得住根脚,更别提刺探机密了……”
“那夏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