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门法则 第25节
苟二猝不及防下吃了大亏,被呛得鼻涕眼泪直流。木桶还套在苟二头上,赵然肯定不会就此罢手,他抄起一柄木勺,跳着脚往木桶上猛击,直震得苟二晕头转向,荤素早已不分。
赵然出手很重,木勺吃不住力道,砸了十多记便断裂,勺子飞了出去。
赵然嘴上念叨:“实在是抱歉得很,损坏公物我赔偿……哎呀呀,苟二哥你屋里还有什么趁手家伙没有啊?……”一边念叨,一边在屋里翻找。
苟二趁着这个空挡连滚带爬向门口出溜,慌乱之下,连木桶扣在在脑门上都没去摘。他刚爬到门口,喊了一嗓子“来人”,赵然又拽着他两条腿,硬生生将他拖了回去。
实际上赵然下手很有分寸,对他的身体并没有什么伤害,但苟二头上罩着木桶,浑身湿透,耳中听着赵然冷静的念叨,此刻又被人拽住双腿往屋里拖,只觉身后之人是个疯子,不知道会对自己干什么匪夷所思的坏事来,被吓得肝胆俱裂,好似这间屋子如地府深渊般骇人。
屋里的动静不小,早为旁人所察,张泽一直在自己房中等待消息,却没想到出了这么一个篓子。他连忙带着两房剩下的四个人赶了过来,挤到房门口向里张望。
赵然见外边来了人,便放过了苟二,苟二在湿漉漉的地板上爬了几步,终于逃出了房门。有人将扣在他头上的木桶取下,这时候他才重见天日。
苟二脸色惨白,神色惊惶,拉着张泽,身子哆嗦,指着赵然道:“他,他,他,打我,我……”
赵然摊开双手,一脸无辜道:“苟二哥,你可不能信口开河、诬陷好人。”
张泽阴沉着脸问:“既然没动手,那这一场又是怎么回事?”
赵然嘿嘿一笑,道:“苟二哥说他身上脏,我便帮他洗洗干净,就这么简单。要说动手打人,绝无此事,不信你们可以验看验看,瞧瞧他身上有没有伤。”
张泽眯缝着小眼,死死盯着赵然,冷哼道:“我们这里那么多人,难道都是瞎的?你有没有动手,还用验看什么伤势么?”冲身边几人使了个眼色,便缓缓围了上来。
赵然决定出这口气前,便已经考虑到了后果,当然早有准备,手里提着一条木凳,就准备守在门口处,和对方恶斗一回。
正在一触即发之间,却听小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赵然耳力极好,早分辨出来人是谁,心底便松了口气。
十来个人步入院子,当先的正是净房关二哥。关二早就担心赵然在饭房受气,这是为他站脚立威来的。
关二来得正是时候,一眼就看见张泽带人将赵然围在门口,不由分说,立刻紧逼了过来。净房这次全体出动,人数既多,手上又都拿着笤帚和铲子,声势远甚饭、菜二房。
形势急转直下,张泽眼珠子转了转,忽然咯咯笑了起来:“关二哥怎么来了,真是稀客。”
关二冷着脸道:“我家赵兄弟今日迁至你们这处,兄弟们都不放心,要过来看看,若是有哪个不开眼的和赵兄弟为难,便打算给他留点念想。怎么,老张你带人堵着门口,是个什么意思?”
张泽干笑两声,道:“误会,误会……”
关二却不依不饶:“什么误会?说来听听?”
张泽脑子急转,正琢磨找个什么借口之时,赵然却笑了:“关二哥,确实是个误会。老张怕我住不惯,便让苟二搬出去,这不,他正准备带人帮我收拾屋子呢。”
“是么?”关二冷着脸问张泽。
张泽哈哈一笑,道:“正是,正是!”又冲身边几个饭、菜二房的火工喝道:“动作快些,好让赵兄弟早点歇息,听见没有,快去!”
张泽带人进屋,将苟二的行囊打了包裹出来,又将地板擦干,把湿漉漉的床褥换了新的,动作麻利之极。
等他们干完,赵然拱手致谢:“老张,多谢了!”
张泽笑道:“客气,客气!”带着几个人连忙离开了。
赵然请净房的众人进了屋子,关二询问究竟,赵然便详细说了,惹得众人哈哈大笑。笑了一会儿,关二道:“苟二是个势利人,却没这般挑事的胆子,想必是张泽授意。”
赵然点头称是,道:“输了那么多银子,肯定是不甘心的,不过想欺压到我头上来,却没那么容易。”
周怀说,要不赵兄干脆搬回来住算了,兄弟们在一起,虽然挤了些,却热闹得紧。净房的其他火工居士们都纷纷附和,让赵然搬回去。
赵然婉拒了众人的好意,道:“既然到了饭房,便要好生在此立足,他们越是看我不顺眼,我便越是让他们不顺心!其实也没什么,毕竟这里是道院,他们也不敢太过胡来,我多留意些个便是。”
众人见赵然这么说,便不好再劝,只说若是有事,便过来知会一声。净房和圊房人多势众,绝不会怕了别的房头。若是有人想要欺负赵然,净房和圊房的弟兄们是绝不答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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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华云馆中事
一场风波过后,赵然遭到了饭房和菜房众火工居士的一致敌视,但他也不能说没有收获,至少得到了独居一室的优渥待遇。此后的半个月里,赵然都小心翼翼的随时警觉着,以防遭了张泽等人的暗算。
好在赵然耳聪目明,听力极好,每天晚上入睡前都要侧耳偷听其他各屋中人的谈话,看看是不是有什么针对自己的阴谋。他偷听的重点尤其以北房为主,自从自己将苟二赶出去后,苟二便住到了张泽那屋,要说有什么图谋,多半会从北屋开始。
张泽和苟二每晚都会在入睡前说上几句,有时候干骂两声,问候问候赵然的祖宗,有时候也会算计一下如何整治赵然。但这种算计多半没什么结果,因为算来算去,关二哥和净房、圊房那帮火工居士都是他们绕不过去的槛。
有时候,张泽和苟二会聊起很多不堪入耳的隐私,比如哪家的姑娘腰肢柔软、皮肤细腻,怀抱中别有滋味;哪个暗门子的娼妇功夫了得、吟声浪荡,床第间飘飘欲仙……赵然甚至听张泽隐晦的说起,素心庵中某道姑和女弟子已经和他眉来眼去,眼看就要入巷云云。赵然便想起似乎雨墨道人就在素心庵修行,心里不由担上了几分心思,可是想要打探清楚些,张泽却无论如何不肯多说。
不过没用多久,赵然便不须担忧了。时隔三个月后,雨墨再次寄来了素笺,她在信中说,自己已经于两个多月前离开了素心庵,拜入华云馆修行道术,师父待她很好,她在华云馆也过得很舒心。
赵然想了片刻,琢磨出味儿来,似乎雨墨是在用一种很隐晦的方式,向他解释这三个月的杳无音讯。
雨墨还在信中对赵然设的谜语给出了几个答案,很显然都不对,赵然在回信中全都否了,却仍旧不给雨墨透底。
赵然回书中恭贺雨墨迈入修道的门槛,祝她早日得道飞升,写这些话的时候,他想起了自己目前的现状——还在道院的最底层厮混,至今没有触碰到成为正式道士的门楣,感觉心里酸溜溜的不太好受。
他想起上次宋致元所说的那个犯了门规的侄女似乎也在华云馆,便提了提这件事,请雨墨有空的时候打听打听,看看需要拜托些什么人才能化解。
华云馆是道门隐秘之地,赵然想要回信,还是只能通过于致远。说起来,于致远的门路真的非常深厚,有时候赵然会觉得,这厮也许无所不能。因此,他也找于致远帮忙,打听玉皇阁的所在。
于致远问赵然打听玉皇阁的所在要干什么,赵然说他很想感谢大炼师的救命之恩,于致远笑着说:“这你却不必牵挂了,大炼师多高的道行,哪里需要你去感谢?”
赵然道:“话虽如此,但领不领情是大炼师的事,是否表示感谢,却是我的心意。不将这份谢意向大炼师道出,于我而言终是不安。”
于致远点点头,示意明白赵然的想法,不过却道:“馆阁所在皆为道门不宣之谜,就算你打听到了在哪里,你也进去不得,不仅进不去,你连看都看不到。”
赵然问:“那于门头你是怎么和馆阁联系的?比如我这回信,你又怎么寄出去?”
于致远道:“玉皇阁我是联系不上的,我也不知其所在;华云馆就在龙安府内,可与西真武宫联络。我在西真武宫有同道好友,这封信便是从那里转来的,你要寄回去,我也须通过西真武宫才行。”
顿了顿,于致远又道:“你想向大炼师表达谢意,我可代为打听一二,不过不能担保打听得到,你听我信就是。”
于致远将这封信塞入另一个信封之中,提笔在信封上写了“景致摩道兄亲启”,又写了自己的落款,去找人投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