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门法则 第313节
别说,他还真发现点有趣的玩意儿。一家贩卖字画的小店中,他竟然看见了一副书法,高高挂在墙壁正中央处,落款是山间客。
看了看内容,没印象自己写过这首唐诗啊,再仔细分辨,不禁乐了高仿,绝对的高仿!别说,这字描摹的还挺像。问了问店铺的朝奉,那厮故作神秘的伸出四根手指冲赵然晃了晃:“此乃山间客真迹,道长若是喜欢,小的可以割爱。”
“四是什么意思?到底多少银子?”赵然略微好奇。
那朝奉小声道:“四两,绝不多收!”
“多少?”
“四两!”
“那什么,我没听错吧?山间客的真迹你们只售四两?你知道行价多少么?”赵然有点怒了。
那朝奉一笑:“外间行价,四百两也买不到!但本店只收四两。”
“这是为何?”
“我家主人与山间客有仇,当年得过他不少真迹,故此刻意打压,只为了出一口恶气!道长,你算是捡着便宜了!”
真是奇葩的理由,赵然心说信了你才是遇到鬼了。
继续闲逛,市井生活间乐趣颇多,赵然不知不觉逛到午时,抬眼望见一家二层的酒楼,挑着个“望梅”的旗号,也不知菜肴如何,酒味怎样,便溜达了进去准备尝尝。
酒楼一层布着十几张桌子,已经坐了不少客人,正在叽里呱啦谈论得不可开交,大部分是对眼下战局的评论。赵然便在靠里处找了一张空桌,点了两个小菜,一边吃一边听着。
听了一阵,发现都是些臆测之言,实在是毫无厘头,便不耐烦了,三两口扒拉完吃食,准备走人。说实话,这家的酒菜味道真不怎么样,也就勉强填填肚子而已。
正在此时,却见两个道士说笑着从大门口进来,被跑堂的小二直接引上了二楼。
赵然一看,真是冤家路窄啊,这不是董致坤和张泽吗?
跟酒家会了账,赵然也上了二楼。二楼七八个包间,赵然一听就能分辨出这两人去了哪间。
张泽正和董致坤说笑:“这回倒要看赵致然如何逃过此劫,贻误军机,嘿嘿,不死也要脱层皮!”
董致坤摇了摇头:“那倒也不尽然,他毕竟还是馆阁中的修士,能够把他从谷阳赶走,便算是满意了”
正说着,一阵风将房门吹开,两人就看见赵然正从门外经过,如同见了鬼一样,顿时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赵然似乎满脸惊喜,冲张泽道:“张师兄,你也在!这次能赶到,多亏了师兄相助”继而又大惊失色的看着董致坤,“啊”了一声,拔脚便走。
演技可谓拙劣之极,立时便被二人识破。张泽向董致坤道:“监院,他这是故意挑拨离间。”董致坤黑着脸道:“我当然知道他是挑拨,但我想知道,他怎么可能在这里?”
第五十三章 红原三部
玩了个恶作剧,赵然内心小爽了一把,轻轻松松返回提调署了。可惜遗憾的是,要想在道门十方丛林中厮混,他暂时还无法大爽,只能忍一忍。
他和董致坤的矛盾是公开透明的,此事不仅整个龙安府的道门十方丛林人所尽知,甚至周边的保宁府、潼川府、都府很多道院也一清二楚,就连玄元观的高层之间也是有所耳闻的。
赵然很想找个黑暗的角落把这两个人痛揍千百遍或者干脆让他们消失在人间,但他要是真的这么干了,就要做好从十方丛林这套体系中退出来的准备了。
宋致元已经从宿醉中清醒过来,正在房中和访客畅谈。见到赵然登门,宋致元嘿了一声,指着赵然的鼻子,恨铁不成钢的道:“你还真是沉得住气!听致星说你昨晚夜深才到,若是再迟个半日,我倒要看你怎么收场!”
赵然连忙赔笑:“监院恕罪,监院恕罪,师弟来得迟了,倒让监院挂心了。”
宋致元火气下去后,向赵然道:“快来见过都府景寿宫的陆监院。”
赵然忙过去稽首:“小道见过陆监院。”
宋致元又向一旁的中年道士介绍:“这位是赵致然,君山庙祝。当年我为无极院巡照时,便在我手下,我眼睁睁看着他从扫圊做起,八年时间,成了君山庙祝。”
赵然笑道:“若非巡照师兄一路提携,我如今说不定还在扫圊呢。”
陆监院微笑道:“真是后生可畏,我在你这个年岁,还跟经堂里日日念经,天天想着怎么过下个月的考核。”
三人笑了起来,又说了一阵子,陆监院便告辞了。
陆监院走后,宋致元道:“这位陆监院出自夔州青羊宫,后来在玄元观做过经堂静主,我去玄元观的时候相处得尚可。他三年前去了都府,任景寿宫的高功,前年兼了都讲之职。去年景寿宫云老监院年岁大了告退,玄元观挽留做了方丈,他便升了监院。”
赵然知道,都府的景寿宫向为玄元观所倚重,景寿宫的监院,在整个川省都很有话语权。玄元观的监院李云河、都管赵云楼都曾经做过都府景寿宫的监院。
宋致元又道:“这位陆监院为人还是很直爽的,有空你多亲近亲近。”
这是为赵然铺路,赵然自是满口答应。宋致元为巡照的时候,提拔赵然还有几分功利之心,比如帮侄女宋雨乔重入师门,为自己上台做无极院监院进行交换等等。但经张云兆一事的沉沦之后,如今坐到了保宁府玉阳宫的监院高位,心态已经和当年不一样了。
他自知以自己的年岁,能做到这个位置,已经再无更上一层的可能性,所以心底下有几分期许,盼着赵然和赵致星能够走出来,将来也好照应宋家。这两人中,他当然是更看重赵然。
赵然询问这次大议事的内容,宋致元知无不言。他是刚从玄元观巡照高位上出来的,内情了解得不少。
除了奖掖功绩和惩治罪责外,这次大议事上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内容,就是讨论白马山以西新占大片土地如何纳入大明治下的问题。
这片土地上有龙白、查马、筇河三座夏国城寨,周边是难得的红原草场,是个放养军马的好地方。按照大明原本的惯例,新占一处便设立一卫或者一千户所,实行军户编制,整体纳入松藩卫即可。
而松藩卫是战区,实际上是大明对在这一片战区中设立的众多一线卫所的统称,在朝堂的编制中是不存在的。或许将来可能设置真正的松藩卫来管辖,但这些卫所目前在形式上并没有统一规制,都受川西总督府节制。
但在这次白马山大战中,明军之所以能够取得胜利,有一个关键的因素在其中起着作用——内应。此内应非大明所遣,而是出自上述三寨。
夏国的立国之基是党项八部,除了八部之外,许多地区还有很多藩人、山民的后裔,形成了大大小小的部落群,实行的是土司制,由土司自行管理当地部民。
历时八年的白马山大战,将夏国着实折腾得不轻,最初几年还能保持攻势,到了后来,则只是勉力维持,已经后继乏力了,无他,消耗太过巨大了。
尤其从前年底开始,很多后勤接济都跟不上来,于是白马山周围驻扎的数万夏军便开始祸害起周边的部族山民了,其中尤以上述三寨受害最深。
深受其苦的三寨忍受了一年,实在忍受不下去,龙白土司、查马土司和筇河土司聚到一处达成秘议,决定向大明投顺。经过与川西总督府和道门提调署长达两个月的拉锯协商,终于达成了接应明军占领白马山的密约。
经庐山总观、南京内阁同意,总督府和提调署答应了三部的条件,允许三部在归顺大明后继续自治,同时驱逐佛寺,改建道观。
如今白马山大获全胜,明军已经进驻到了白河一线,隔河与夏军对峙。白河是条湍急的河流,素有天险之称,一时之间很难攻克。说实话,与夏国的南线战场基本上已经打不下去了,不仅是夏国疲惫,支应了大战八年之久的大明西南诸省也同样疲惫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