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门法则 第368节
赵然见他开口发泄不满,心底倒踏实了几分,他真怕这位老都讲把身体憋坏了。
“也怪我,我不应该跟着都讲你进去的,他对我有成见,所以连累了都讲。”
“屁话!我还没老糊涂!他这是借你的事来堵我的口!拜帖上没有你的名姓吗?他还装模作样问你是谁?假道学!虚伪!我早就看出来的,这种应过科举的假道学,就不应该往咱道门里钻!”
赵然问:“叶都讲应过科举?难怪我看他做派模样,不似道门中人,更像个衙门里的大老爷。”
白都讲道:“说得没错!我白腾鸣这辈子谁没见过?我去见赵都管的时候,去见李监院的时候,他们谁不礼敬于我?谁不起身给我看座?只有他大大咧咧坐在那里,动都不动,连茶都没有,真是岂有此理!若是冯都厨,怕是还要亲手给我泡茶!”
赵然顺着白都讲的话附和了几句,让他内心的抑郁充分散发出来,见他心情舒畅了许多,偶尔骂叶云轩的时候还能带出两句笑声,知道他情绪缓解了,便问:“老都讲下一步什么打算?”
白腾鸣苦笑道:“这次算是在你面前丢了面皮,我还能有什么办法?玄元观里我老头倒是认识一大帮人,但能求着办事的没几个,也赖我,总想着自己才干能力都不差,舍不得脸来与人交往”
能说出这番话来,倒让赵然对这老头有点刮目相看了,人到了这个年岁,基本上是很固执的,从不轻易认错,老头却能当着赵然这个年轻人的面悔过,真心的不容易。
青城山之行,是赵然主动提出来的,他原本就有应对方案,能不能成功是另一码事,至少不会如白腾鸣这般受一通气。
只是白腾鸣在年轻人面前想保住自家的颜面,坚持要先自己去撞一撞钟,赵然也只好随着他的心意来。如今撞钟没撞好,撞到了南墙上,接下来自然是要按赵然的思路走的了。
“老都管消消气,不值当和叶云轩置气,气坏了身子骨,反叫别人看笑话。咱们跟叶云轩比不了地位、比不了权势,但咱们可以跟他比比谁活得更久、更健康!”
“哈哈,不错,你说得很对,我老头要每天高高兴兴的,跟他叶云轩比比身子骨,看谁能熬,看谁先熬不住辞道回乡!”
见白腾吗心情舒畅了,赵然便开始转入正题:“这样吧,咱们先回青城庙,让邢庙祝陪老都管四处转转,毕竟他是地主,知道哪里是好去处。我先想办法跑一跑,我年轻,人家给我气受也不打紧,真办砸了,老都管还可以出面收拾手尾。您觉得如何?”
白腾鸣点了点头,看着赵然感慨道:“那就有劳你了,我去享几天清福,哪怕最后没有办成,也不算白来青城山一趟,至少风景是看了,美食是吃了。致然,实在不行没有什么打紧的,别硬来。”
赵然点头:“您老放心,这事儿,硬来也没用不是?对了,给叶云轩的礼物,还送不送进去?”
白腾鸣“我呸”了一声,道:“想他的春秋大梦去吧!东西你看着办,给谁都行,扔了也行,就是不给他!”
赵然竖了个大拇指:“老都讲好样的!”
将白腾鸣送回青城庙,嘱咐邢庙祝帮忙好生接待。邢庙祝自是一口答应下来:“赵师弟放心就是,白都讲是咱们川省道门的老前辈,我这里自是妥妥的。回头我专门陪着,带他逛逛左近的好地方,若是有暇,干脆我明日陪他去一趟都府”
赵然忙道:“都府先不忙,若是山上有什么事情,白都讲还要走一趟玄元观,我怕到时候人在都府,赶不及回来。”
邢庙祝这种事情见的得多了,一听就明白了:“没问题,那就恭祝赵师弟事情顺利、如愿以偿!”
第十三章 薛知客
将白腾鸣安顿好,赵然换上黄冠修士的法袍,再次来到玄元观大门前。
两位新轮值的客堂道士一见赵然道袍上的三朵火焰,连忙过来问好:“这位仙师……咦?”
赵然笑了笑,道:“贫道上午时来过,当时也递了帖子的,不过那是陪着别人来。这次贫道要见你家薛知客,还请通禀,就说君山赵致然求见。”
“原来如此,还请仙师入内稍候,我等立刻禀告薛知客。”说着,又将赵然引了进去。
在熟悉的雅间厢房中喝了不到半杯茶,玄元观的知客薛腾谦就进来了。此君四十多岁,年富力强,位居玄元观八大执事的知客一职,是川省道门十方丛林中的实力派人物。
薛腾谦和赵然见过几回,算是熟人,初次相会是在赵然去年底来玄元观见宋致元的时候,当时赵然住在玄元观的云水堂客房中,因为有宋致元在,得了赵致星禀告的薛腾谦便过来见了一面。
两人真正熟悉是在叶雪关,当时玄元观八大执事去了四位,其中就包括薛腾谦。在宋致元的帮助下,赵然和薛腾谦坐在一起吃了几次饭,相互之间有了了解。
两人之间,一个是省观八大执事级别的知客,一个是县里的小小庙祝,单从职司级别上论起,肯定是没法相交的,宋致元拼命往上拉赵然也没用。真正让他能和这些大佬们坐在一起谈笑自若的,是赵然馆阁修士的身份。
赵然希望在玄元观多一个熟人,多多少少能帮助到自己;薛腾谦认为赵然的馆阁修士身份很给自家长脸,将来或许有相求之处。从纯粹的利益角度来说,相互间都有需要,所以处起来就很愉快,对彼此的印象颇佳,这就是相交的基础。
“哈哈,赵庙祝,赵仙师,这次怎么有空闲来玄元观看我啊?”薛腾谦一进门,先抱拳稽首,然后拽着赵然的胳膊就往外拉,进了不远处他自家的办事书房内,亲手斟茶递了过来。
不愧是做了好多年知客的,单这份热情,就令刚吃了叶云轩一通憋屈的赵然心怀大畅。
“惭愧,一上门就来求薛知客办事,好生汗颜啊。”赵然也不客气,开门见山。
“有事能想得起来找我,这就对了,这就说明咱俩的交情到位了。你要是不来找我,那我老薛可要跟你说道说道了!”
做知客的,就是烟火气重一些,行事说话俗一些,但这种俗法赵然最喜欢了,如叶云轩那种阳春白雪,赵然表示和自己不是一路人。
“对了,在叶雪关时,薛知客不是痰多、心火旺吗?我回华云山后,请几位同门一起,以天芸豆、五花香云叶给师兄泡制了几坛酒,每日喝上一盅,三个月后若不见效,师兄尽管来找我。”
赵然从储物扳指中挪出三个小酒瓮,置于桌上。
薛腾谦抱起其中一坛,拍开封泥,凑鼻子上一闻,立马喜道:“好香!别说治病了,哪怕不治病,光这酒香,便足感盛情了!”
五花香云叶酿出来的,能不香吗?
天芸豆和五花香云叶什么的,赵然君山庙中库存很多,别人舍不得拿来泡酒,他大大咧咧毫无所谓。
其实这酒就是赵然自家在君山庙弄的,并不是什么华云山中酿造,更不是“几个同门”一起动手的,说这些无非加点“仙味”,让酒水上个档次而已。
感情加深了,接着谈正事,事半功倍。
“说实话,此来找知客,是为了西真武宫方丈一职。”
薛腾谦愣了:“你不会是想谋这个道职吧?”
赵然连忙解释:“怎么可能?我现在刚做无极院的三都,连无极院监院都没当上,怎么可能去想西真武宫的方丈。是我的一个长辈,待我极厚的,西真武宫老都讲白腾鸣,知客知道他么?”
薛腾谦摇头笑了笑:“吓了我一跳。你要说白腾鸣,此人我是知道的,道经功底深厚,就是为人耿直了一些。”
“的确,白老都讲学问上没得说的,只是人太直了……不过他偌大岁数了,又为川省道门奉献了几十年,我是想着能帮帮他,就尽量帮一把,也算回报他几年来对我的恩情。”
薛腾谦道:“此事我是插不上手的,你也知道,一府道宫的方丈,那是李监院他们上头考虑的问题,我贸然插手,一则没用,二则弄不好反而搞砸了。”
赵然点头:“这个我是明白的,来见知客,主要是想打听打听,现在西真武宫方丈一职,白都讲还有没有机会,如果有机会,应该从哪里着手?还望知客指点。”
薛腾谦想了想,道:“既然是你开口了,我就说说我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