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门法则 第380节
这个是当真没有想到的,曾监院和任县令不敢怠慢,净明院方堂和县衙三班衙役、弓手一起出动,同时抓捕,当天晚上便将涉案的三户人家抓捕回来,除了少数漏,基本都关进了牢狱之中,把个小小的县狱挤得满满当当。
唯一令人扼腕的,是县城中的张乡宦,此君是谷阳县拜火教的牵头者,在抓捕的时候,他见机极快,直接就投了宅中的深井,捞上来之后一看,早就死得透透的了。
一夜之间,石泉县拜火教案告破,曾监院和任县令虽是满身疲惫,脸上却都喜气洋洋,报上去就是大功一件,谁不高兴?就连赵然都混了一个提供线索的功劳。
石泉县这边全力以赴审问要犯,赵然也就不打扰了,赵四虎既然和妖教勾连到了一起,怎么可能会有好果子吃?死罪是跑不了的,怎么个死法还要等待判决。赵然则还要抓紧时间赶回谷阳,防着家里出什么幺蛾子。
走之前,赵然拜托曾监院和任县令多多看护赵大叔一家,这两位当然没口子的答应了,任县令还做了保证,赵大叔一家这次受了多少损失,都从赵四家里补足,绝不令赵大叔白白受了这番委屈。
赵大叔拉着赵然,想要请他回赵庄一趟,看看乡亲们,但说实话,赵然对赵庄并没有太深的感情,他当年受族长一家欺负的时候,村里可是有不少同族站在族长家一边,帮着摇旗呐喊,甚至亲自动手。
当然,赵然对此完全能够理解,但理解并不代表就此原谅,他知道那些人绝大部分也是受族长一家欺凌,族长有了什么吩咐,不得不遵从。可站在他的角度,不回去追究就算宽宏大量了,真没那份闲工夫跟这些同族们再有什么牵扯。
只要把赵大叔一家关照好就可以了,这是他在赵庄唯一的念想。
赵然骑上老驴,很快又返回了君山,到了君山之后,将手下的几个人全部召集起来商议。
君山这里,并没有查访到任何有用的消息,宋雄依旧下落不明,那几个自称“道门巡查”的人也没有半点踪影,无极院方主蒋致恒和手下几个方堂巡查依旧没有回山,监院董致坤则在无极院的监院舍中闭门不出,诸事不理。
赵然现在的判断就是,随着白腾鸣的上台,董致坤或许听到了风声,有所预感,因此正在加紧密谋自救之策。他想出来的办法,很可能就是从宋雄身上着手。
想来想去,赵然唯一想到的,就是董致坤要借君度山户寨子做章,可这些人都在县衙备案过的,也立过不少功劳,这个问题根本就不是问题啊。
莫非封大郎的事情泄露了?董致坤想要抢回封大郎?可这个时候才想起来,恐怕已经迟了吧?而且就算将封大郎抢过去,也没什么用,封大郎的用处不在这个上头。
第三十章 反正
就在赵然冥思苦想之际,曲凤和禀告,说是龙山庙祝张泽求见。
张泽求见?赵然很是纳闷,这厮和董致坤搞到一起怕是有五六年了吧,他来干什么?
“他和谁来的?”
“就他自己,神情慌慌张张,甚为焦躁。”
“唔,让他进来吧。”
曲凤和领命而去,不多时,将张泽带了进来。
龙山庙和君山庙都是无极院辖下的道庙,但赵然以道院都管的职司领庙,比张泽地位高了半级。
“见过都管。”张泽上前抱拳稽首,躬身施礼。
赵然坐在自己书案之后,看着张泽,一脸微笑。这笑容今年以来出现在张泽面前多次,每一次出现都会令他难受一次,此刻又见,不由心底一颤,忍不住低下头来。
赵然不为己甚,点了点头:“张庙祝,坐。”
“是。”张泽小心翼翼的坐下。
“张庙祝今日来我君山庙,有何贵干啊?”
张泽脸上一阵纠结,终于鼓起勇气道:“都管,张泽特来求都管搭救。”
赵然想了想,道:“此话怎讲?”
张泽道:“董监院如今如今已经钻了牛角尖,一条道走到黑了。我劝了他几次,他不仅不听,反而疑我,我实在没办法了。我也知道,我过去鬼迷了心窍,做过很多对不住都管的事情但这些日子我思来想去,已经认清了自己的恶行。当年都管宽容大量,原宥过我的过失,还在院中替我说好话,我却跟董监院走那么近,合谋起来针对都管,实在是有罪”
语无伦次啪啦啪啦不停认错,说到最后,张泽语带哭腔,从椅子上起来,干脆跪倒在地。
赵然等时机差不多了,这才起身,将张泽扶起:“张庙祝这话说的,不必如此,我赵致然也不是睚眦必报的人,有什么事情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呢?”
张泽不停点头:“都管宽宏大量,张泽感佩之至。”
赵然一指书房中自己布置的茶桌和茶椅子,和颜悦色道:“来,张庙祝请坐”
张泽被他拉着坐了过去,只听赵然问:“你刚才说,董致坤一条道走到黑,这是何意啊?”
张泽忙道:“也不知他是从哪里听说的,说是君山庙收留了当年川东一带凶名卓著的邛崃三丑后人,想要以此拿捏都管。我听说之后,跟他分辨了几句,让他不要再跟都管做对,可他却执意不听,反倒疑心我和都管勾结跟都管有联系。此人,为人实在不堪,我当年瞎了眼了,竟会跟此人搅在一处”
赵然心道,你也不算眼瞎啊,跟了董致坤,短短几年工夫就爬到了无极院八大执事一级的龙山庙祝,若非我升了都管,此刻你我二人还平级呢!
看来董致坤是知道封大郎在君山了,不过用意恐怕和张泽的想法不同,当年董致坤买通邛崃三丑,专门跟君山作对,事后又找人灭口,要把封大郎杀掉,他哪里是以此拿捏自己,恐怕是为了自保,想要尽快找到封大郎的下落,也好灭口。
只不过如今说什么都晚了,而且就算找到封大郎,把封大郎灭了口,那也没什么大用自己屁股下全是屎,一张纸够擦吗?
等张泽说完,赵然舒了口气,董致坤的这点小伎俩当真是不足挂齿,已经到了挣扎求存的地步了,浑没有当日召开叶雪关大议事时,在公上动手脚的那副咄咄逼人的攻击性,说明已经川驴技穷矣。
赵然心里的不安终于放下,对张泽的回话比较满意,于是亲手煮茶,为张泽斟杯:“张庙祝,请用茶。”
张泽受宠若惊,连忙端起茶杯,也不顾刚刚泡出来的茶水滚烫,往嘴里一送,烫得直咧嘴,还不敢吐出来。
赵然虽说只比张泽的级别高半格,但在张泽心里,已经如神人一般的存在。抛开修士的身份不谈,连续两次公推出手,一次将宋致元扶上马,一次将杜腾会拉上座,尤其是在叶雪关公推时的表现,令当时场上的张泽受到极大的震撼。
当着全省道士们的面,一个小小庙祝硬怼一位府宫监院,在景致摩即将迈入大明道门高道的行列时,生生在最后一步上把他拽了下来,这是何等惊人之举!
这才是人生啊,张泽当时觉得,自己这三十年真是白活了。别看自己也是个庙祝,但和人家这个庙祝比起来,简直不在一个层面上!
赵然呵呵笑着道:“张庙祝慢慢喝,别着急,这茶叶不错,产自君度山中,还不为外人所知,回去时张庙祝带两斤走。”
一句话,令张泽顿时感动莫名,咬了咬牙,再次爆料:“都管,我还有下情回禀。”
“哦,你说。”
“前日夜里,蒋致恒带着几个方堂巡查,到了我龙山庙,但一应事务,都不让我插嘴,也不告诉我要做什么。只是专门要了一个小院,将我庙中的道士们赶了出来,不准进去。不知道这件事对都管有没有用”
赵然立刻动容,问:“他们几个人?带着什么去的?有没有带了陌生人?”
张泽道:“连蒋致恒在内,共有五个,赶着辆大车来的,车上装了一个大箱子,却不见有旁人。这两天吃食都是他们出来取,不让人送进去。我问了一下,蒋致恒根本不告诉我,反倒差点与我翻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