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门法则 第493节
“诸位知道白马山最后的大捷是怎么取得的么?是由我军突破葫芦口开始的!那么葫芦口又是怎么拿下来的呢?是因为赵致然发回来一份极为关键的情报,告诉我们葫芦口夏军换防的准确时间!”
“再多的我就不一一详说了,有些涉及机密,恕我暂时不能告知各位,最后只说一个!我道门这些年最重要的收获是什么?我想,正骨经的获得,毫无疑问就是最重要的收获!诸位当日是不是还很奇怪,一个小小的低阶修士,为何能够列名于正骨经的作者之中?我现在告诉诸位,这本正骨经的原本功法,就是赵致然在兴庆的时候冒着决死的危险得到的!”
说到此处,武阳钟叹息道:“在兴庆,赵致然孤立无援,他时刻面对着天龙院的威胁,需要不停的周旋于西夏权贵之间,无时无刻不处于巨大的危险之中,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取得了无可争议的功勋!可我三清阁呢?为了道门的事业,不得不将他的功绩封存起来,锁在柜子里积灰。说起来,我实感万分痛心哪!”
武阳钟说完,所有真师良久不语,大殿之内,一道道目光汇集在赵然身上,这一刻,他脸上那丝不太正经的笑容,以及略带着卑微的身影,显得如此高大!
许久之后,张云意道:“今日之事,请各位现在于三清道尊坐下发出心誓,绝口不得对他人提及!若有外泄的,我道门定然饶不过他!哪怕追到天涯海角,我张云意也要让他知道什么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王常宇补了一句:“算我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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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殿外,景致摩在兴奋与期待之中等了不知多久,紫宸殿的大门再度开启,张阳明面无表情的冲他招了招手:“进来吧。”
景致摩紧紧握了握拳,给自己鼓了鼓劲,迈步走了进来。
可是,人的一生,注定是要经受各种打击和挫折的,甚至很多打击和挫折到来的时候,你压根儿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
望着堂下满是期待的景致摩,武阳钟只是冷冷的回了他一句:“你说的事情,查无实证。”
当事者都已经承认的事实,你们居然告诉我“查无实证”?景致摩仿佛听到了这辈子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不敢置信的挨个看着紫宸殿中的这些真师们,不可置信之余,只觉一个个都面目可憎到了极处!
“为什么?”景致摩将自己心里最后一点不甘心倒了出来。
“这不是你够资格知道的。”武阳钟冷冰冰的话语将景致摩残存的希望无情破灭。
司马天师接过武阳钟的话,恼怒的盯着景致摩问:“现在说说你的问题,你起草这份诏令,究竟出于什么用心?还有,你通过哪些人,使用了哪些手段来调查赵致然?”
景致摩呆立片刻,忽然如中疯魔般狂笑了起来,指着司马天师,又指向武阳钟、许云璈等人,最后指着赵然,踉踉跄跄在大殿上转着圈子,笑得停不下来,笑得弯下腰去好半天直不起来。
“你们……你们这些修士……就因为赵致然是你们的同道,就如此偏向?毫无理由的偏向?哈哈,天理何在?天理何在啊!”笑罢多时,景致摩无力的垂下手,摇摇头,又点点头,忽然双手捂脸,放声大哭:“既然如此,你们好好修你们的仙不成么……为什么非要下山……我们给你们敬奉了那么多资源,你们还不够么……张监院,你死得好惨……”
殿上却无人答话,都在看着景致摩痛哭,看着他哭到最后,瘫软在地,嘴角流着白沫,哭着哭着又大笑起来……
此人已经疯魔了,这是殿中所有真师们的共同结论!
第六十五章 使命和职责
景致摩当堂发疯,最为尴尬的,就属简寂观下观监院张阳明和方丈沈云敬,尤其是张阳明,简直后悔到恨不得找根绳子出来,就在这紫宸殿上吊死算了。
二人相顾对视,同时摇头,不得不起身,向诸位真师们团团作揖:“诸位,是我等不察,以致铸成如此大错,还请诸位真师治罪。”
张云意脸色铁青,狠狠瞪了张阳明一眼,手指轻弹,堂下的景致摩顿时晕眩过去,殿中终于安静了下来。
张云意回过头来看向张老道,低声道:“让大真人见笑了。”又向武阳钟道:“这个人交给你了。”
武阳钟嘿嘿一下,点头表示收下。
张老道摇了摇头,道:“唉有两句话如鲠在喉,实在是想说道说道。”
“恭领大真人圣训!”
“什么狗屁圣训?算了,这是你们真师堂议事,我就不说了,说了不合适!”
“还请大真人说一说,也好为我等解惑。”
“解什么惑?狗屁!不想说!”
开什么玩笑,通微显化大真人想要说几句话,谁敢拦着不让他说?哪怕任他矫情两句,这圣训也得恭恭敬敬领下来!更何况听他这意思,必定是动了真火了,这一刻更不能行差踏错!于是紫宸殿中,一大排真人、天师们,齐齐向着张老道躬身:“请大真人指教!”
张老道叹了口气,道:“好吧好吧,我便说两句。本来呢,这也不干我的事,但刚才看了以后,觉得心里不舒服,堵得慌,堵得慌啊!其中的是非对错我不管,只说一件事。你说我们这些修行中人,自己好好的修行,碍着谁了?一个修士,不停的向一个俗道,恩,一个典造院左殿主哀求,甚至要下跪,已经做到了如此地步,可居然换不来这位大殿主的原谅。而且这位殿主还千方百计刺探各种消息,这......试问,我们修的什么道?这简寂观下观,还是我道门的简寂观么?”
这话一出口,顿时就令张阳明和沈云敬二人跪拜了下来,两人将头上的嗣教天师冠和嗣教真人冠摘了下来,放到一旁,汗流如注,颤声道:“我等管束无方,还请大真人治罪。”
张老道笑了笑,道:“这与是否管束有方,关系不大。最根本的原因,其实还是在我们这些修道的人身上。六百年前,无数先辈祖师们经过艰难的斗争,付出了多少生命,洒了多少热血,才将我们的道统布洒于天下,他们将这份基业传给了后世子孙,一代又一代,直至传到了我们手中,传到了你们手中。”
“也许是时间过得太久了,我们修行中人已经忘了当年祖师们奋斗的艰辛,忘记了道门的责任,悠游于林泉之下,隐居在深山之中。将所有的事务都交给了十方丛林,交给了朝廷官府,自己愉快的享受着他们敬献的一切,一门心思吐纳悟道、炼器炼丹,对外界不管不问。从此以后,上下分隔,山外和山内如同两个世界。时间久了,能不出问题么?”
张云意和王常宇带领诸位真师齐声叩首:“都是我等之错!”
张老道摆摆手:“也不用把责任全揽到自己身上,咱们道门的这个坏习气,不是一天两天行成的,自我思量,我老张当年怕是也有一些责任的。”
顿了顿,回忆道:“九年前,我遇到一个小朋友,他跟我说了四个字,知行合一,我觉得说得很好啊。后来我游历之时,和一个道友谈到这四个字,他跟我说了这么几句话: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如何去知,如何去行,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理解,自己理解以后才是自己的道。关于这一点,我不好多说什么,说多了,或许会干扰到你们的大道修行。之所以讲这些,是想提醒一下诸位,要注意修道与行世之间的关联。闭门造车毕竟不是良法,很多时候,还是要下山走动走动的。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时间久了,难免出现今日这样的事端。”
说到这里,张老道忽然问赵然:“小道士,关于今日的事情,你有什么想法和建议没有?”
赵然道:“这个当着那么多前辈的面,哪里有小道我说话的地方?大真人您饶了我吧。”
张老道瞪眼:“我们平日里高高在上习惯了,就想听听你们这些小辈的想法,更何况你做了那么多事,为我道门立下那么多殊勋,有什么不可说的?让你说你就说!”
赵然沉吟片刻,道:“既然您老让我说,那我就说两句好了,说得不对之处,诸位前辈就当没听见。今日的事情,正如大真人所言,的确是馆阁和十方丛林疏远得太久了,相互之间起了隔阂。隔阂的产生,既有十方丛林同道们的原因,也有我们馆阁修士自身的原因。”
“十方丛林的同道们忘记了他们的初心,他们认为,将我辈修士所需的资源交上来,供奉我等修行,这就足够了,剩下的所有事务,都是他们事,和馆阁无关。他们完全没有想起来,或者说没有认识到,他们也是三清道尊坐下的弟子,同样要侍奉道尊。这些年我在十方丛林中担任道职,深刻感受到一点,我们的经堂道课,我们的斋醮科仪,都是样子货,完全没有一点效果,甚至说得难听一些,就是糊弄百姓。不瞒诸位前辈,我在未入修行之时,自己就糊弄过许多次。”
“说完了十方丛林,再说咱们馆阁。小道斗胆,说几句想法,请诸位前辈不要见怪。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十方丛林俗道们的过失吗?显然不是,小道认为,我们馆阁中人同样有错。我们忘了自己的职责,这个职责,就是道门对大明的守护之责!诸位前辈可能要说,我们馆阁修士在前方和佛门妖僧流血战斗,这不就是守护大明吗?这的确是守护大明,但并不是守护的全部意义。”
许云璈是雷霄阁坐堂天师,对守护这个词眼很敏感,当即问道:“那你认为,守护大明的全部意义还有哪些?”
赵然立刻回答:“守护大明,不仅是守护疆土,还要守护百姓。我道门既然占下了繁华中原,以这片肥沃的土地奉养自己,那么同样要守护这片土地上生活的百姓,守护他们平安的生活不被打扰,守护他们能够吃得饱穿得暖,守护他们有房可住、有地可耕,守护他们健康快乐的生活下去这是权利和义务的对等关系,我们修士享受了权利,就必须尽到义务,这是我们修士与生带来的使命和职责!”
第六十六章一点小小的改革
关于修士的使命和职责,赵然认为,馆阁修士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享受到了权利,而没有尽到义务,或者说仅仅尽到了部分义务。
“你有什么好的办法?”司马天师问道。
“我去西夏呆了一年半,看到了很多,也感受到了很多。回到大明之后,我渐渐接触了我道门上层的许多架构设计,了解到了馆阁、十方丛林和官府之间的关系,懂得了我道门最重要的信力。在我看来,我大明的信力吸纳,是远远不够的,或者说无法与我大明的人口规模相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