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门法则 第617节
领头的白马院方堂堂头狞笑道:“强雄,你的事发了!”
强雄被顺利抓捕,另一头亲自带队的卢方主扑了个空,竟然没有抓到人!
卢方主脸色很是不好,恶狠狠的瞪着跪在地上的几个李府仆役:“你们竟然说不知道!啊?那么多人跑没影了,你们居然一个个说不知道?看来不用刑是不说实话的了!来呀,拖下去一个一个打!”
拷打多时,这七八个李府仆役依旧没有一个能说清楚到底李彦思夫妻、两个小妾、两个儿子、李府管家以及几个贴身护卫是怎么逃出去的,均异口同声咬死,发誓堵咒说是不知道。
卢方主再次将盯梢的方堂巡查找来详细询问,依旧不得要领,最后他忽然意识到,恐怕李府中藏有密道。
这些李府下人都不知府中是否有密道,带来的两条猎犬同样寻找不到——府中各处都是相同的气味,哪里嗅得出来。
卢方主无奈,只得飞速派人禀告赵方丈,同时让人将则珲带了过来,同是党项头人,说不定这位能提供一些线索。
赵然闻报有些奇怪,他当然可以亲自出马去查找,但如此一来,等若事必躬亲,对于下属来说不是什么好事。而且他也存有培养一批人才的念头,毕竟将来整个松藩地区都是要向宗圣馆提供修行资源的,这是实打实的楼观地盘,没有“好干部”,将来楼观怎么壮大?
想了想,便没出手,安坐于方丈院,只是让人前去传话,就说赵方丈相信方堂的能力。在他想来,一个李彦思而已,无论能否抓住,其实于目前红原的局面已经没有多大影响了。则珲口口声声揭发李彦思谋反,在赵然看来,怕是夸大的成分居多,党项人手无寸铁,兵刃甲具都被收缴了,又只存了几百石粮,拿什么谋反?
赵方丈充满信任的话传到李府,卢方主顿时压力山大了,不过压力归压力,承受了压力的同时,也颇为收到的信任而振奋。
则珲受命赶到,可他同样没有办法,他自己卧室的床板下倒是挖了一个密窖用来藏东西,但李彦思的床下却是实打实的硬地,按照党项人的习惯指了几个地方去挖,同样一无所获。
则珲找不到,但不妨碍他出主意。
“卢方主,要不然,咱们将强雄那厮提过来,拷问拷问他?”此刻的则珲,已经以“咱们”自居了。
“哦?李府有没有密道,强雄知道?”
“他和李彦思的一个小妾有染多年,尤其是我大明光复红原之前,背地里不知来过李府多少回,李彦思那乌龟被瞒得死死的,但我们这些头人都听说过。”
很快,刚被拘押进白马院方堂牢房里的强雄又被押到了李府。
刚开始,强雄咬死不开口,并且跳着脚的大骂则珲出卖了自己,背叛了红原的党项人,等听完卢方主的分析,说是李彦思一家子卷了金银细软逃之夭夭,强雄顿时呆住了,继而脸若死灰,喃喃道:“骗子,两个都是骗子……”
翻来覆去嘀咕多时,强雄似乎才反应过来,顿时跳了起来:“我要揭发!我要揭发!李彦思家里有密道直通城外,就在假山上,亭子中间!”
卢方主大喜,推着强雄就上了假山,在一处石凳之下果然发现了密道!这密道的机关就在石凳下面,藏得甚是隐秘,不是熟知的人,根本发现不了。
于是方堂巡查押着强雄带路,打着火把由密道鱼贯而入。一路上,就见密道两侧的墙壁上挂着不少东西,大略有十几幅甲胄、数十张弓弩、上百柄夏军制式宽刃短背刀,同时还挂着一排排风干的牛肉……
这下子,李彦思意图谋反的罪名算是坐实了,袁灏让则珲在供词中加的那一笔,不再是虚构之词!
卢方主也来不及清点,但匆匆走过时,他算是彻底明白了,难怪李彦思稍见风吹草动便举家潜逃,这是心虚到了极点啊。既然如此,你这两年又何苦上蹿下跳呢!
第八十一章 逃跑
从红原城中钻地道出城,再到白河边,大概也就十几里路,但因为拖家带口,背着大量金银细软,又没有马驴代步,李彦思这一行十余人足足走了两个多时辰。
雪夜奔行,除了几个精壮护卫,其余人等算是吃了大苦头,包括李彦思都不知跌了多少回。
好容易熬到白河边时,已是丑末。在一处浅湾之内,几个护卫下到河边,七手八脚揭开一堆草编铺盖着的麻布,下面露出一条小船来,却是李彦思这两年偷偷打造的渡船。
河岸之上,李彦思回望来路,不仅跺足长叹:“李氏近百年的基业,毁于今日矣!”
管家劝道:“老爷还是快些登船吧,留有用之身以待将来,未尝不能再杀回来。”
薛鲁氏和两个小妾气喘吁吁爬上船,这才惊魂稍定,忍不住大哭起来,连带着两个孩子也同声哭闹。
李彦思喝骂:“都禁声!是想把明军招来么?谁再哭把谁扔河里!”
白河虽然并不宽,最宽处充其量也就是百丈,但水流湍急,暗礁、旋涡很多,如此处之类的野渡口,水面十分凶险,更遑论夜间行船。
李彦思本打算天色将亮未亮之时渡河,既能约略看见河道,又能赶在明军巡弋之前开动,但等了片刻,刚吃了些食物补充体力,就见远处来路尽头有火龙亮起,随着夜风还传来阵阵犬吠。
众人顿时一阵惊惶,李彦思喃喃道:“追兵怎么来了?莫非白马院那么快就动手了?”
几个护卫手忙脚乱,解索的解索,推船的推船,将小船从岸边推入河中。管家连拽带抱,将李彦思从丈许高的河岸上拖下水边,一个不慎,两人一起滚落下来,满脸泥土,极为狼狈。所幸没有受伤,管家爬起来又将李彦思推入木船。
李彦思兀自发怔,继而一拍船帮,咬牙切齿道:“好你个则珲,好你个强雄,竟敢背叛老子!你们等着!”
小船慢慢驶离河岸,很快融入湍急的河流中,在一处处旋涡、涌滩中打转、起伏,好几次都差点翻船,当真凶险异常。
卢方主追到岸边,也看不清河中的真相,只是依稀听得动静,在微弱的夜光中似乎能看到河中央小船的轮廓,连忙令人放箭,却哪里射得到。
李彦思也算命大,似乎冥冥中有佛祖保佑,一路行来,险情没少遇到,却都堪堪避了过去,向上游奋力划了半个时辰,竟然给渡到了对岸!
天亮时,赵然在白马院接报,李彦思跑了,不由有些吃惊。听着卢方主梳理来龙去脉,他也不由有些佩服,这个党项头人,还真是厉害啊,见机极快,堪称狡诈!
卢方主自请担责,赵然好言安慰了几句,没有批评,却是表扬了他一夜的辛苦,然后叮嘱他们尽快回去休息,好好睡上一觉。
赵然不是一个光看结果的领导,同时他也会看过程,只要程序正确、过程没有失误,哪怕结果不好,他也不会就此处罚下属。
党项人中,李彦思逃跑,强雄被抓,则珲反正,现在算是群龙无首了,赵然当即吩咐,明日放粮!
十二月十七日上午,保忠带领党项族人们一起,刚来到城外周转房的工地,就听白马院典造房的道士公告了一个好消息,今日午后歇工,除戴罪服役的党项罪囚之外,所有人都可以前往白马院领取道门发放的赈济粮食。
闻听此言,民夫们喜出望外,不仅是党项劳力高兴,所有汉民劳力更是发自内心的感恩戴德,大伙儿的热情极为高涨,干起活来十分卖力。
到了午后,就餐完毕,典造房的道士们将大伙儿组织起来,排成队列,向白马院行去。队列之中,也不分什么党项人还是汉人,只分男女,女子在前男子在后,保忠的身边也不是洗忠、景程和老叔这些族人,而是同一工序的其他汉人。
白马院方堂的巡查和披着大红战袄的明军士卒维持着队列,将保忠他们这几百人圈在白马院门外的主街上等候。这些工地上的劳力们是第一批接受赈济的百姓,其余百姓将在十八日、十九日陆续过来领取。
等候片刻,只听一声钟磬鸣响,白马院大门敞开,方堂巡查数着人头往里放人,每排五个,连放六排,保忠排在第五排,跟着第一批进入白马院中。
就见慈航殿前的轩场上排了几条书案,十几个道士坐在书案后,各持纸笔,等待放粮,书案的后面,是一袋一袋白布口袋,每个口袋都鼓鼓囊囊的,不问可知,必是赈济粮食。
轩场的另一边,用麻绳拉了一道禁区,禁区内堆放着大袋大袋敞口的粮食,粮食种类比较杂,有青稞、有黍米、有稻米、有肉干,粮食旁边还堆着一些兵刃家具、绫罗绸缎、衣服布匹、家具瓷器、散碎银子、铜钱等等。这些东西如小山一般堆积在那里,也不知是做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