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门法则 第63节
赵然点头:“那就好……对了,我听说院里有人在打听胡氏父女的消息,说他们是暗通佛门的细作,你知道这事么?”
金掌柜呆了呆,琢磨半晌,小心翼翼道:“是县城里说书唱曲的胡氏父女么?这我却不太清楚了,我平日和他们父女也没打过什么交道,他们是不是佛门探子,我哪里晓得?”
赵然歪过头盯着金掌柜,也不知过了多久,方道:“不错,那我就放心了。”
金掌柜松了口气,背后一身的冷汗。擦了擦汗,他犹豫着问道:“道长,是出了什么事么?”
赵然淡淡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问问你和胡氏父女有没有什么牵扯瓜葛。”
金掌柜顿时了然,指天立誓道:“老天爷,哪个坏了良心的混球泼我脏水?我和胡氏绝无半分瓜葛。以前也只远远听过他们唱曲,却从来没有交谈过一句话,胡氏那边也一样,道长可以去问他们,他们出了任何事都与我无关,这一点请道长相信我,否则被天雷打死!”
“很好……你的伙计呢?或者亲朋,他们……”
“也无瓜葛,道长只管放心就是!”
“总之别扯到你身上就好,你是我罩着的,你要出了事,我这边须不好看。”
“小的明白……嗯,不知究竟是谁在里面作怪?道长可否透露一二?”
“说了也无妨,是号房董执事,出头的是火居张泽。”赵然交了底,见金掌柜脸色顿显难看,知道他惧怕,因道:“你也莫怕,只要跟你没关系,旁人也欺负不到你头上,有什么事直接找我就是……对了,我今日新晋了经堂静主。”
金掌柜大喜,躬身施礼:“恭喜道长!”
“知道我怎么突然成了静主的么?”
“道长才干卓异,功课极佳,明晓事理……”
“放屁!告诉你罢,姓董的想当监院,被我硬拉下来了,我这个静主就是踩着他的脑袋上位的。”
金掌柜立刻眉开眼笑。
既然这条线索牵连不到自己身上,赵然就踏实多了,他从刚才的一番谈话里也对金掌柜的手段有了大致判断,知道自己应该无虞。
回到无极院,赵然顺路摸到董执事的居舍下偷听片刻,除了董执事的鼾声外,没有任何结果。他又去了趟饭房火居的房舍,同样没偷听到张泽有什么异动。
连续三个晚上,赵然都连续作案,夜夜爬墙根上偷听,想要凭借自己耳力极佳的优势打听出些消息来,但一无所获。这很正常,几乎很少有人会经常自言自语,喜欢自言自语的,绝大多数都和某种疾病有直接关系。
不过有恒心者事竟成,赵然每夜偷听不懈,终于还是得偿所愿了。这天晚上赵然又溜到号房董执事的小院外,正好听到董执事和张泽的对话。
“……无法可施,查了很久,胡老头在本县并无其他亲属,只一子一女。我走通了衙门主官户房的老钱,翻看了本县簿册,胡氏三人并不在籍……”
“愚蠢,胡氏操持贱役,哪里会登记在正籍上!当去府城教坊司查察根底!”
“也派人去了,教坊司那头也没有,倒是有胡氏路引备案,他们是从成都过来的……”
“那就去成都查!”
“去了,路引确实是成都府开具的,而且有那边教坊司的批条,手续是齐备的……”
“胡氏是成都人?”
“不知道……他在成都教坊司的档籍很完备,家中并无其他亲人,孤零零就爷仨……教坊司上下官吏对胡氏都没有印象,给他开批条的是教坊司左韶舞张端,但张端对自己开的这张批条没有印象,成都府开具路引的冯师爷尚在,但他每年开具的路引不下千数,同样记不清楚……”
“这……胡氏在谷阳县有没有知交好友?”
“这家人独来独往,和左邻右舍都不打交道……”
“莫非石头里蹦出来的?当真是……”
“执事,其实以我看来,这胡氏三人既然没有亲朋故交,来历又不清不楚,反而容易扣上罪名……”
“扣个罪名不难,可如何牵扯上姓赵的?之前我就看出此人不简单,让你去查一查胡氏,可惜还是动手晚了,若早将其除去,哪里还会让姓宋的占了便宜?这回杜方丈走时交代清楚了,一定要给他些教训,否则难出这口恶气!”
“是……”
“当日你和金久的丑事传得沸沸扬扬,里头必然有姓赵的捣鬼,姓赵的肯定和胡氏有牵扯,无论如何要找到切实凭据。我不管你怎么做,总之要让胡氏把里头的根底交代明白,尽快!这件事办好了,我保你今年入牒,若是办差了,你也不用在院里混日子了,明白么?”
号房里谈话结束,赵然听见张泽开门离去,他又稍等了片刻,这才蹑手蹑脚悄悄离开。张泽会怎么做,赵然也有所猜测,按照董执事的意思,很可能要向胡氏下硬手了。胡氏属于贱民,不用想都知道,面对张泽这种地方豪强子弟的时候,肯定是要被碾压的,不过赵然也不太担心,就算张泽指使胡氏攀咬自己,只要没有实据,自己就不可能背上私通佛门这项罪名。
赵然相信,无极院里没人有能力诬陷自己。
第三十九章 童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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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偷听了董致坤和张泽的墙根后,赵然略略放下了紧绷的神经,董致坤和张泽目前为止还没有找到自己和胡氏之间有牵连的实据,那就说明金掌柜之前做事相当隐秘,很难被人抓到痛脚。不过这件事依然不能掉以轻心,最好的办法就是一开始就保护好胡氏,不使其被扣上佛门细作的罪名。
第二天晚上,赵然还在自家屋内苦思,正在琢磨究竟怎么护着胡氏,既不令其被平白诬陷,又不暴露自己背后主使身份的时候,无极院忽然来了一小老头。
小老头身高不到五尺,花白的胡子和眉毛缠在一起,都顺在同样花白的长发上,用一根破破烂烂的三寸小木棍结了个发髻,长发一直拖到膝盖处,也分不清究竟是六十岁还是八十岁,甚至说是过了百岁恐怕也没人怀疑。
他拄着一根光漆漆的木杖,就这么突然出现在无极山下,然后一步一拐的往上爬,途中也不知喘着气歇了几回脚,吭哧吭哧终于爬到了山门前。
摘下腰间挂着的一个硕大葫芦,咕嘟嘟灌下去一大口黄酒,酒色上涌,熏得满脸红润,肌肤愈发晶润透亮。
满意地叹了口气,老头以木杖“咄咄咄”敲起了无极院的大门。
夜深人静,敲门声显得格外响亮,值守大门的杂役火居提着油灯自侧门而出,借着灯光打量了老头片刻,问道:“何人敲门?”
老头递过去一张名帖,那火居接过来一看,立刻飞一般进去禀告。不旋踵,无极院内响起一片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正门大开,宋监院和三都齐至,将老头迎了进去。
过了不多久,天师殿内添加了十余支髙烛,将殿宇内照得通亮,宋监院和三都恭请老头入内,又派了一名火居撒开脚丫子奔向寮房,将满腹疑窦的赵然传了过去。
赵然一路上不停纳闷,询问那传话的火居,也没问出什么名堂来。进得天师殿内,就见宋监院陪着一个白花花胡子眉毛搅和在一起分不清楚的小老头,罗都管、袁都厨和朱都讲俱都在坐,正在随意闲聊。
见赵然到了,宋监院将他招呼到近前,向小老头道:“这位便是我无极院经堂静主赵致然。”又对赵然微笑道:“赵师弟,过来见过童老,童老是玉皇阁楚大炼师的弟子……”
小老头脑袋跟拨浪鼓似的左右晃动:“不是弟子,是记名弟子,我可不是你们道门中人,切切不可闹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