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门法则 第705节
东方敬是川省年轻一辈修士的标杆,他的到来,令守御所驻守的这帮修士们大感振奋,人气值甩了裴中泽几条街,赵然打趣裴中泽:“你这人还没走,茶就凉了,裴师兄,你这三年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老部下们集体倒戈啊,哈哈。”
裴中泽笑道:“换我我也倒戈,没办法,敬师兄是真有威望啊。”
东方敬端着酒杯来找赵然:“致然,听说你被退婚了,当真是要祝贺你啊,同饮一杯。”
如果是别人这么“祝贺”赵然,多半是挖苦带讽刺,但换做东方敬说这句话,那就是真心祝贺了,因此赵然也不虚伪,接受了这番祝贺,同时反过来安慰东方敬:“敬师兄……这都是命,命里注定的,哪里躲得过去,认命吧。”
东方敬苦笑,举杯干了,向赵然道:“若是有心仪之人,就抓紧些,主动向江师叔提出来,成与不成,都尽早决定,这么迟迟无果的拖下去,不仅害己,而且害人。”
赵然摇了摇头:“没用的,明明喜欢,但就是不嫁,我自己一个巴掌拍不响……”
东方敬劝道:“那就别在一棵树上吊着,抬眼望望四周,这世间的好女子还是有的。”
赵然道:“我明白的,敬师兄放心,有你这前车之鉴在,我必会留意,避免重蹈你的覆辙。”
东方敬顿时大笑,差点笑岔了气。
宴罢,裴中泽引着东方敬去交接各种手续,赵然则前去拜见东方礼。
“礼师兄,你这几个月在忙些什么?”
东方礼道:“这两个月查一桩案子,浙江金华道宫的监院犯事了。”
赵然不解:“一个十方丛林的道宫监院犯事,也需要你这个三清阁西堂的堂主去查案?”
东方礼道:“别看是个俗道,却是天龙院策反了十八年的细作。”
赵然顿时有些惊了:“都混到一府监院了,居然都能被策反?这是什么道理?佛门给他什么好处?”
东方礼摇了摇头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他当年在浦江县院为巡照房水头,结识了一个贩货的小商贾,那商贾说是想了解朝廷和道门的动向,方便自家跑买卖,请他出手帮忙,一份朝廷的邸报付一两银子,一份道门内部的通报付一两五钱银子。这厮觉得这件事很简单,又能挣点银子,何乐而不为呢?于是将每旬的邸报和通报都抄一份卖给了小商贾。”
赵然明白了:“上了船就下不来了。”
第五十九章 秀庵
东方礼叹道:“正是如此,抄了有三年左右,那小商贾开始向他要求涉及朝廷和道门隐秘的文书了,依旧是这个价钱。他此时醒悟过来却已迟了,三年来他抄了上百份邸报和通报给这位西夏商贾,收了人家不到三百两银子,他想抽身,人家哪里肯答应,他若想退出,人家就要写信揭发他,因此他一发而不可收拾,乖乖被人控制,直到事情败露。”
赵然也好半天没说出话来,堂堂府宫监院,为了这么点小钱就把自己不知不觉中卖了,当真令人痛惜。
只听东方礼又问:“你知道他怎么暴露的吗?”
“礼师兄你就别卖关子了,是不是挖出萝卜带出泥?”
“的确如此。这监院了不起啊,利用号房提供的财物,在郊外兴建了一个女庵,专从各地搜罗年轻女子加以调教,传授曲乐歌舞,专修闺房秘术。这件事一干就干了八年,若非三个月前从庵中逃出来两个,此事怕是依旧没人察觉。”
这是赵然第二回听说道门内部发生的这种事情,上一回是在庐山接受审查时听杜腾会提过,记得杜腾会说的是武昌青元宫,没想到浙江也出了这种事。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了,江南烟花之地向来就有调教瘦马的风气,在这种地方当监院,又是个被人拐入歧途的,手中有权、前途无望,不拼命享受还能做啥?
“这监院奢靡享受了八年,如今落马,也算是得其所哉。”
东方礼道:“如果仅仅如此,也不至于将我们三清阁卷进去。此事爆出来后,先由浙江万化观和总观方堂联合查处,这厮一进去之后便竹筒倒豆子,把所有事情全招了……”
“倒也光棍。”
“他只求速死。”
赵然暗暗叹息一声,接着问:“礼师兄继续。”
“他交待的大罪主要是两条,其一,就是被迫当了西夏十多年的细作,这也是我去调查案子的因由。策反他的西夏商贾如今不知逃到了哪里,浙江周边各省都在通缉。其二,按照他的交待,这座女庵共有十二名女修,嗯,按他的说法,称这些女子为女修……除了他自己享受外,最大的用途,便是选拔比较出色‘女修’,然后送往上三宫。”
“去上三宫查了么?”
“涉及上三宫修士,方堂无法插手,此案移交上观东极阁,于是东极阁和咱们三清阁再次组成联合调查组,想要进驻上三宫,却被陈善道挡住了。”
后面发生的事情就比较激烈了,东极阁李天师和赵真人带着调查组前往京城元福宫,来找总摄上三宫的元福宫卫道高士陈善道,再次被陈善道否决。
陈善道的理由是,此乃金华府道宫监院诬陷之词,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这些女子是送往了上三宫,仅凭一个十方丛林监院的口供就要审查上三宫,这是在给他陈善道泼脏水,在给他堂堂天师栽赃,更是对大明朝堂的不敬!哪怕天子和朝堂是由道门所立,但这毕竟是大明的天子,是大明的门面,岂能随意乱来?
双方在元福宫发生争执,陈善道撂下狠话,如果东极阁没有确凿证据就乱来,他不惜为了自己的名誉一战!
赵然听得十分兴奋:“打起来没有?陈善道就自己一个人,想必李天师和赵真人能把他干翻吧?”
东方礼翻了个白眼:“致然说什么笑话?”
“哈哈,开个玩笑。最后怎么样了?到底有没有实打实的证据可以查上三宫?”
东方礼道:“还真没有,的确只是那监院的证词,按照他的说法,每年上三宫会派人前来金华,遇到调教得不错的,就挑走一个或者两个,如果没有,就一个都不带。这八年共计挑走了六个。关键是每次来的人都带了面罩,不知是谁,出示的也是当年约好的信物。”
“当年约好的?那当年怎么约定的?”
“当年去找他的人也是带着面具,不知道是谁,就是自称上三宫的修士,给了他五千两银子筹办费。只让他打了收条,然后就离开了。他那会儿还是号房的迎宾,人家当时言明,办不起来,他这个号房迎宾就别想当了,如果办得好,三年内让他当监院。”
“他就信了?”
“直接给你甩出五千两银票,只要个收条,然后给你两条选择,换做你,你会怎么选?”
赵然道:“我会把银票上交。”
东方礼乐了:“你这就是抬杠了。他自己身上都不干净,他敢这么干么?”
赵然叹了口气:“看来还真是只能试一试。”
“对啊,所以他试了,用了一年时间就办起来了,第二年就从号房转为巡照。第五年直升监院。”
“谁提拔的他?看看能否查一查!”
“没用,提拔他的老监院三年前辞道了,两年前病故。我们查了他提职的相应手续,全部符合法度。又询问了当年道宫的三都,三都议事中,他的推选是由都厨、都管联合提名的,监院和都讲同意,报万化观同意后,经公推获得全部票数,继而升座。整个过程没有任何疑点,或者说我们找不到疑点。但的的确确他就是升迁了。”
“礼师兄,听你说完,我怎么觉得有点背脊发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