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门法则 第948节
鸡生狗死。
什么玩意儿?赵然看着卦象,一时不解其意。梅花易数向来如此,光从字面去看,有时明确具体、有时含糊不清,有时候说的是别人,有时候说的又是自己,但不管怎样,其预测的准确性是不容置疑的——因为占卦者主动实施了干预。
刚想好好研究一下算出来的卦象和黎大隐究竟有什么关系,冷不防脑中又闪出一个选项,这是梅花易数又演变出了第二形态,却是与优选大法相结合的第二层演化。
今天是赵然在获得了优选大法之后,首次用梅花易数来占卜明确对象的击凶祸福,也因此是第一次发现有这么一个用法。大禁术第四层功德庆云和梅花易数相结合,提供了折损寿元的具体数目,非常有用,今日第五层优选大法又和梅花易数结合,演算出了对占卜结果的选项——吉和凶。
赵然推算黎大隐的击凶祸福,给出了“鸡生狗死”这么个莫名其妙的卦象,紧接着又弹出了“吉和凶”这两个选项,令赵然心中一动,莫非梅花易数和优选大法相合,能够更加有指向性的干预卜算结果?
赵然试着进行选择,他当然不会去点点豆豆,他希望黎大隐吉,于是选择了吉。
功德庆云再次传来明悟,如果果选择卦象,需要折损的寿元数是一年。
用一年来保黎大隐这次栖霞山之行的吉?黎大隐的吉凶关贫道什么事?赵然不停的说服自己,想要拒绝做出选择,他同时还在考虑,如果不做选择,顺其自然,黎大隐是不是也有可能得个“吉”的结果呢?用一年寿元来避免黎大隐仅仅是有可能存在的“凶”,会不会太不划算了?
赵然起身,在屋中镀来踱去,晃得骆致清有些头晕了:“师弟?”
赵然冲他笑了笑,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伸指点了上去……
栖霞山,三茅馆,梅园之中。
邵元节坐在梅树下,双手掐着奇特的法诀,正微闭双眼,一动不动。旁人看不出来,他双手十指并非掐诀,而是在飞快的轮动,只是轮动奇快,肉眼看去,才好似没有变化一般。
“咦?”邵元节忽然停了下来,睁开双眼,仰天望着越发漆黑深邃的夜空——这是黎明前的最后一刻,再过一会儿,太白将起,新的一天即将到来。
这些年,邵元节一直在努力演算,从各个方面推导结果,每一次有了新的变化,他都要带入其中占出新的卦象,一旦不符,就出手干预,也不知沾染了多少因果。
到了现在,他已经不寄希望于消解因果这条飞升之路了,而是努力让局势向他预设的方向推进。
第二百一十二章 梅枝落地
到此刻为止,邵元节已经在梅树下静坐了整整九天,以梅花易数演算着最后一个重大关口,这一关只要过去,他就有望立刻飞升!
可就在刚才快要算出结果时,其中一个参数忽然产生了诡异的变化,变化虽然细小,却令他很是疑惑。如此细小的变化,他不知道是否会影响到最终结果的正确与否,或许压根儿不会,又或许只会影响一点点……但他不敢肯定,毕竟他没有铁冠道人的天眼,没有龙阳祖师恐怖的演算能力,对于梅花易数,他不敢过于自信。
他想了想,还是忍住了向上述二人飞符询问的念头。张铁冠为避因果,已经几十年没有出现在世人面前,以往邵元节也曾多次向他飞符询问,但问十次,也只能得到寥寥一两次回复,而且回复的内容几乎没有任何价值。尤其是近十年来,张铁冠完全销声匿迹,从来没有回复过他任何消息。
至于龙阳子,他倒是和自己保持着联络,但回复的意见,感觉总是云山雾罩,让人摸不清真实想法。对此,邵元节也能理解,毕竟龙阳子寿元无多,让他起卦,相当于自杀。
除此二人之外,天下再无一人勘问,端木崇庆、陶仲文、风陵度都不擅卜算,张云意、王常宇、焦奉真,俱为小辈尔,至于潘蕊珠,境界都不稳,谈何建议?
言念及此,邵元节隐隐有些懊悔,若是早几年,趁着玄慈没走之时,想办法和他交换一番心得就好了,玄慈算计之能,为佛门第一,虽然不会梅花易数,但必定能给自己不少帮助,如今却说什么都晚了。想起自己为了道门的安危,还曾经参与围杀玄慈,为张全一能够顺利完成伏杀局而挡住了佛门的虚永明,邵元杰忍不住苦笑,当真是天道循环啊
自己刚刚占卜的结果,究竟有没有问题呢?邵元节心潮起伏,苦苦思量。
陈天师携弟子黎大隐进了三茅馆,三茅馆中如往日一样,依旧冷冷清清,馆中绝大多数修士都在元福宫做事、修行,很少回山。
他们这一脉毗邻京师重地,按理说可选之材是很多的,但邵元节从来不愿在帝室和勋贵中拣选弟子,无论多么优秀,就是不选。再加上这一脉入世较深,始终掌着上三宫,没有过多时间和精力投注于传承之上,所以择徒时都是优中选秀,宁可不收,也不放宽滥收。
因此,百年以来,三茅馆门人向来不多,却又始终能保证传承有序,如陈善道,如黎大隐和彭云翼,都极有天赋,一班接一班,丝毫不乱。
进了三茅馆,忽然想起朱先见刚才说的话,每年都要到栖霞山修行一个月,不由暗自叹了口气,若不留心,这冷冷清清的三茅馆中待上一个月,还真是难以被人发现。
又想,老师莫不是因为在栖霞山上太过孤单,所以才收了朱先见为记名弟子,也好有人陪着说话解解闷?若当真如此,自己这个做弟子的还真是不合格啊,心底不由生起一股歉疚之意,如果真是如此,您老人家就算将朱先见收为入室弟子,又有什么关系,我陈善道怎会不乐意,唯有替老师欢喜才是。
看了看身边的黎大隐,又想,自己不仅做弟子不合格,连做老师也不合格,同样的资质,我当年在大隐这个年岁,已经元神生婴成就炼师了,而大隐才刚入大法师而已,都是自己没有静心教导之故,以后还要多拿出精力来指点弟子们才是啊。
黎大隐被陈天师看得有些莫名其妙,问“老师在想什么?是在担忧太庙的威德莲花吗?照我说,老师不必担忧,这世上没有师祖办不成的事,见了师祖,必然都解决了。”
陈天师想了想,道“回头见完师祖,你先留在栖霞山,暂时不要回元福宫。”
黎大隐不解“为何不能下山?”
陈天师道“京中局势或许比为师想的还要复杂,你留在栖霞山上安心修炼一段日子,局势明朗之后再说。”
黎大隐急道“可京中还有那么多要事料理,修行球快要进入最后的冲刺了,大桥也到了筹备的关键阶段,还有《皇城内外》,杨一清的事情还没完……”
陈天师脸色一沉“说了不让你下山,为师的话都不听了?”
黎大隐顿时不敢再抗辩,满心不甘道“……老师……那我飞符跟赵致然说一声,他一个人不知道扛不扛得过来,我再跟师弟交代一下……”
陈天师喝道“谁都别说,你管好自己就是,能收能放,这才是道心!”
黎大隐万般无奈,只得应了声“是”,跟在陈天师身后进了梅园。
两人见邵元节正在梅树下打坐,便在旁边守候,陈天师虽然心急如焚,却依旧恭恭敬敬的等着,没敢出言搅扰。他知以老师之能,自己和黎大隐回山,踏进山门那一刻,老师就必然知道的,不说话自有不说话的道理,无需催促。
就这么等了也不知多久,太白升起,天色开始渐渐发亮时,邵元节终于从梅花易数的再次演算中退了出来,遥望天际,目光深邃。
一树梅枝如被剪断,飘然落地……
“善道来了。”
陈善道望着老师比上一次见面时又显几分苍老的面容,忍不住一阵心酸“老师还在使用梅花易数么?老师能不能少用几次?”
邵元节没有就此回答,而是道“你要问什么?”
陈天师躬身问“弟子想问,朱先见说的,是不是真的?他是不是老师当年收的记名弟子?”
听到这个问题,旁边的黎大隐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看看陈天师,又看看邵祖师,一脸的不可置信。
邵元节沉默良久,道“他刚才跟你说了?不错,我是三十年前收的他。”
陈天师问“老师为何不让弟子知晓?”
邵元节遥想片刻,缓缓道“当时,毅皇帝肺痨日重,又失足落水,眼看已经救不得了,但他留下的一子一女却都天赋卓著,也算大明六百年来头一桩。朱先见当时修为黄冠,因无名师指点,始终不得寸进。为师坐镇京中数十年,是看着毅皇帝长大直至病老的,与他有些情分,便收了朱先见为记名弟子。有些事情,你知道无益,有些因果,你沾了有害。故此没对你说。”
一开始还好,陈天师似乎如释重负,但最后一句却让他心中突的跳了一下,语气艰难的求证道“是老师将月府皇极鼎和接天碧叶传给了朱先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