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门法则 第966节
有冰火相融的、有剑锤互磕的、有光罩交错弹开的、有雷法被引到身边盾牌上的。
对面军阵又射来第二波羽箭,接着是第三波,大部分被空中乱七八糟的防护法术阻挡,但仍有不少穿过大片大片的空档,落进了修士中。
陈胤在后面指挥着,看见对面升起了各式各样的防护法器、法符及道术,当即下令法箭、法弩连续急射三轮。他是上三宫修士中很少的几个曾经前往边军效力过的修士,曾经在陕边与北元、西夏都参加过战事,具备不俗的战场经验,时机抓得很好,法箭、法弩急射的命令一下,整个情势便呈一边倒之态了。
法箭重、法弩轻,法箭抛射、法弩直射,随着第一波符文兵刃打击的到来,当场便将这边本就混乱不堪的防护体系摧毁,十几名修士被箭弩破防,受伤栽倒。
这些中原内地的修士,大部分都安逸自在了一辈子,很少有人被抽调往边地驻防,哪里见过这阵势?受伤的痛苦万状,或是满地翻滚,或是惨叫苦嚎,没受伤的也吓得肝胆俱裂,浑身哆嗦。边地修士们受伤后依然坚持战斗的作为,在这里是不可能重现的。
杜星衍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呆呆站立原地,心中翻来覆去只有一句:“他们竟然真敢动手,我们这里那么多道门的馆阁弟子,他们居然敢动手……我们可不是普通的散修啊……”
顾遂远取出法器,一边遮护着自己和杜星衍,一边大呼:“快躲开!快散开!”又问身边的杜星衍:“星衍老弟,该当如何?”
莫不平提斧、赵孤羽持叉,躲在顾遂远撑起的红叶下,协助挡箭,这两位倒是勇气可嘉,此刻还在建议,是不是组织人手冲一冲对面的军阵。
司马致富打出茅山特制的鬼牌,召来一群地府小鬼虚影,在他身前组成挡箭的肉盾。这厮一边挡箭一边后退,很快就闪到了街口转角处躲了起来,松口气的同时,还在向南戟门前张望。混乱中看见安妙跪在地上正为一个被羽箭射倒的老修士疗伤,不由急得跺脚,高喊:“安妙师妹,先不要管他了,快些过来!”
安妙听见他的呼喊,抬头冲他这边张望了一下,手上动作却没有停,仍旧完成了给伤者拔箭、上药的过程,然后双手一抄,将那老头背在身上,向着这边纵身而来。
陈胤在军阵后巡视战场,看着对面大乱的场面,哼了声“乌合之众”。看见人群中的杜星衍等人,见他们四人组成的防护圈越扩越大,保下了不少修士,这些修士加入后又各出全力,将防护圈继续扩大,不由点了点头学得倒是挺快。
点头赞许的同时,陈胤一把抢过身旁军士的法箭,马步斜跨,弓如满月,箭似流星,直取杜星衍。
他这一箭不比旁人,蕴着体内气海中的金丹法力,瞬间而至,猛的撞在红叶罩上,将顾遂远撑起的防护圈一箭击散!
顾遂远气海翻腾,一口鲜血喷出,喷得杜星衍满脸都是。杜星衍这一下终于被惊醒了,一杆铜伞哗啦啦自身前展开,正是家传高阶护身法器罗天大伞。
罗天大伞撑开后,滴溜溜一转,放出洞渊一脉、灵墟阁杜氏祖传的朝元五气。赤帝火气、青地木气、白帝金气、墨帝水气遮护东西南北,中央一道黄帝土气悬于头顶。
朝元五气撑开后,局面安稳不少,看得远处军阵中的陈胤连连点头,这小子不愧是灵墟阁的嫡传,传真天师的后人,玄门正宗,果然有些门道。
陈胤见一时间破不开五色光气,于是扫向别处,一眼看见了背着个老头的安妙。见安妙是个坤道,陈胤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残虐之心,张弓搭箭,直取那老修士后心,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安妙,强烈的期盼着一箭穿两人的场景。
司马致富躲在转角处,看见了迅捷如电的箭光,大惊之下喊道:“小心!”想要上前营救,却来不及了。
安妙听见司马致富的高声警醒,回头看时,箭光已至,想要发符、祭出法器却都晚了,身形一颤,闭目等死。
忽见一尊铁甲山神凭空出现在安妙身后,正好挡住来箭,箭光射在铁甲山神身上,完全没入其中,箭头又从铁甲山神的后心镜处钻了出来,透出一半时,终于去世耗尽,停在了山神的身上。
紧接着又是两箭瞬发而至,三支法箭插在铁甲山神身上,却是陈胤不忿于未能看到一箭穿两人的画面,含恨连续出手。三箭射完,陈胤后继乏力,终于停了下来,铁甲山神也被射空了法力,化作莹莹残光消散如烟。
三支法箭掉落下去,被旁边飞掠而至的张腾明抄在手上,发力甩了回去,同时向安妙喊道:“跑啊!”
安妙被潘锦娘扯着胳膊,飞奔到转角处躲起来,回头去看张腾明,张腾明则定定看着自己甩回去的法箭。其中两支被五军营士卒的符文盾牌挡住,一支甩歪了的却歪打正着,射在一名锦衣卫的胸甲上,猛的弹起,从其下颚而入,由头顶贯出。那名锦衣卫当场毙命。
张腾明习惯性的摆了个击球成功的庆祝动作,单臂捏拳向上一挥:“老鹰!”
躲在转角处的锦娘欢呼雀跃:“腾明好样的!”
安妙顾不上看,强行压住自己砰砰直跳的惊惶之心,将背上的老头放下来,那老头躺在地上,捂着大腿伤处疼得咧嘴呻吟,安妙柔声道:“老前辈,我用的是上好的灵药,明天就能好起来的。忍一忍吧。”
ps:按照今晚真师堂决议,加一更。
第二百三十三章 灯下黑
张腾明以一张金甲金兵符救下安妙,顺带射杀了一名锦衣卫,他刚刚庆祝完自己的第一个战果,忽然身形不动了,呆呆望着南戟门东侧另一个方向,喉咙抽搐了一下,咽了口唾沫……
几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自东侧方向,沿太常寺、太仆寺、光禄寺等衙门正门处,黑压压的军阵正在向着这边行进,大队大队的五军营士卒,穿戴军甲、手持符文兵刃,如山一般向着这边压了过来。
再看南戟门,一直原地列阵的两个营头也同时启动,大步前行,一前一右,两军如磨盘一样碾至。
这一下变化发生,谁都知道局势再无挽回的可能,杜星衍看了看手中原本准备发出信号以联络内应的火符,轻轻叹了口气,又收了回去,带着众人扭头就跑,本就已处于慌乱中的修士阵型顿时彻底崩溃!
修士们四散奔逃起来,他们修为在身,逃起来速度很快,穿街过巷,片刻之间就跑了个一干二净。
陈胤吩咐:“传令,搜捕乱党!”
上三宫修士齐齐出动,十几位大法师各领一队,每队中包括两到三名金丹、五六名黄冠,各自相邻不远,如梳麻一般,几个街坊、几个街坊搜了过去。与其相配合的,是两个营头的五军营士卒、三百名余名锦衣卫校尉。
搜捕令中,但凡身上带伤的、或是刚才在南戟门前被上三宫修士记下容貌的,全部都在抓捕之列。
齐云馆蔡致坤和司马致富、张腾明等人走散后,刚翻墙躲入一处民宅中,喘息未定,就被堵住了。他立刻施展功法,在民宅中纵跃来去,躲避着上三宫修士的封堵。偏生他师门独有的纵跃身法很是曼妙,起转之间如同翩翩起舞一般,大有可观之处,相当吸引眼球,当即被注意上了。
其实蔡致坤身上并无伤痕,南戟门前也一直和潘锦娘等人处在后面,并未被上三宫修士记录下来,如果呆着不要乱动,再装傻充愣,或许也就被放过了,奈何这么跳舞似的逃跑,将自己完全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蔡致坤只是个黄冠修士,修行球打得再好,长相再是俊美,也依旧属于低阶修士,正巧他逃跑的方向上挡着的是已经入了金丹的逍遥道人,几个过手间就被逍遥道人制住,提着衣领仍在地上,几个锦衣卫冲上来立刻五花大绑。
一个下午,上三宫便梳理了半个京城,抓到黄冠修士九名,羽士十六人,道士八人,全部拉到太庙中严加看守,陈胤吩咐卓一等人务必仔细审问。
夜幕刚落,汪宗伊又将梁友诰招了过来,着急道:“这是要满盘皆输啊,若是查到你我头上,齐王那边如何交代?”
梁友诰安慰道:“府尊切莫失了方寸,哪里就那么容易查到你我头上的?下官早就让我那联络之人藏起来了,不许他抛头露面。”
汪宗伊问:“是你那心腹捕头?我印象中似乎姓苟?季生你看要不要……”
梁友诰给他打气:“何至于此?府尊只看上三宫一时得逞,但在我看来,齐王一党越陷越深,祸也越种越大,灭顶之灾不久将至矣!他们已经毫无退路,一切就看道门何时入京了。府尊,再坚持几日,守得云开见月明啊!”
汪宗伊喃喃问:“这都三天了,真师堂要等到何时啊?”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期盼过真师堂的驾临。
汪宗伊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潘锦娘也在问着同样的问题:“道门怎么还不管管呢?”
他们今天在逃脱搜捕的过程中迭遇险情,好几次被上三宫修士撞破了行藏,好在他们还算实力强悍。三个金丹、一个黄冠,这才屡次化险为夷。张腾明为护潘锦娘,胳膊上还中了刀伤,感动得潘锦娘一直抹眼泪。
后来,张腾明出主意,说是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叫做灯下黑,于是四人干脆偷偷溜进已被查封的玄坛宫躲了起来,这才躲过外面锦衣卫的搜捕。
对潘锦娘刚才的问题,张腾明也很疑惑,他几次飞符龙虎山,全都没有回音,不知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其实不单是他,司马致富、安妙乃至潘锦娘自己,都同样如此。
司马致富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被今日这一战打怕了,当即生起了彻底逃走的念头,向其他人道:“咱们立刻返回茅山吧,我家祖父必然不会坐视不理的,他是坐堂真师,有他出面,十个朱先见都料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