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无敌 第492节

三道齐心圆从大地上睁开，颀长的圆环相互重叠、勾勒出酷似行星轨迹的图形。

那静止的地步之线，跟着他的号令，如蛇般向雄真缠绕而来。

雄真却像是明白慢了一拍一样，躲闪不足被其刹时捕捉。

在那刹时，他感受到自己后退的气力迅速削减。他对外界的感知开始变得迟笨，身子突然变得很重，犹如有什么东西注入脊髓、使其麻木一样。

——被捕捉了。

雄真登时清晰了自己所处的田地。

但他却没有半点发慌，反而露出了狡猾的微笑。

只见银白色的蛛网状纹路，迅速涂满了缠绕着雄真的静止之线，并以极快的速率顺着那条线便向回延长！

然后，犹如猖獗复制的病毒一样，瞬息之间便将荒耶宗莲满身完全覆盖！

嘎——嘎——

干哑的鸦鸣声划破天际，群鸦飞起。

天边残阳如血。

那是一片烧焦的旷野，黑衣黑发的僧侣默然独行。

铺满山路、洒满河岸的不是沙石，而是骨头和血肉的碎片。

风带来的尸臭味和硝烟味，即使从午时陆续到夜晚也没有散尽。这即是战斗的时代。

十二年前神奈川公约签订过后，人们便活在没有翌日的天下里。

这是剑与枪共存的时代，没有公理可言、无论在哪里都有斗争的混乱天下。

弱者的村子被强人屠杀也是常有的事。哪怕死的只是几单方面，战斗规模也会成倍扩展。

听说哪里打了起来，人们就会往地方前行；听说哪个村子发生了兵变，就会有军队朝那儿赶去。有增高的时候，也有晚一步的时候。

无论结果如何，最终都会开展成一样的结局。

人们的尸体被凄切地抛弃在一旁，见的多了，乃至就连夕光看着都有一股血腥气。

“无法抢救全部人……”

黑衣的僧侣，以苦闷的声音低哑自语着，回答着一位死者惊恐而痛恨的双眼，以柔柔的动作轻轻将他的眼睛闭上。

然后，低声颂念超度的经文。

半晌过后，他才徐徐站起，最后注视了一眼尸体，然后再度向前走去。

随同着鸦群前行，他的下一个指标是五步以外的女人。

女人的怀里抱着被流矢击中躯体、因流血过量而死的三四岁孩子，而她自己的喉咙则被割开、曾经也可以是艳红色的黑褐色印记传染在她半扇衣衫上。

僧侣走上前往，看到她脸上有哭过的印记，再度堕入了默然之中。

也可以她边哭便恳求着孩子能活到有人来营救吧。但她却没留意到，那孩子早在她以前就已经断气了。

数十步以外，被挨挨挤挤的箭矢钉满的马车旁倒着一地的护卫。每一个的面容都让僧侣很熟识。

而曾经白白胖胖、经常来他所居住的寺庙里来捐献，逢年过节也会将食粮送给贫民的卖米商人，也被火绳枪打穿了头颅，尸体扑在马车前。

看那伤势，大约是被枪抵在额头上打死的吧。商人身上料子不错的上衣不知被谁剥走，为了取走戒指，他的手指都被人暴躁的砍断。

无论是作恶多端的恶人，不断做善事度日的吉人，在殒命眼前变得毫无意思。

面临战乱，瘟疫，不可以违抗的殒命，人类没有任何设施。贪图抵抗只会死的得更惨。

就算如此，他为了救人而走遍天下。但映入眼帘的，是惟有无限的焦黑旷野。

他曾经发下宏愿，想要抢救百姓。

那曾经深奥而填塞伶俐的双眼，现在已如不可以直视的深渊般黑暗。

“……无法抢救全部人、吗。”

他的面色，变得越发苦楚。

无望以外无望，感叹之上感叹。无论应用任何对策、无论做什么……铺在僧侣眼前的殒命数量，仍然在继续增加。

因而，他终于明悟了。

“我……谁也救不了。”

在压服性的殒命眼前，他领悟到了自己的细微。

天下上的美尽是恒定的，抢救就跟活动的钱一样。只要有美满的人在世，就必然存在没有报答的人。

狂妄、痛恨、敌视、嫉妒、愚笨、健忘……人类的不完整性，始终无法让全部的人都美满。极乐之地的净土是不存在于人世的。

辣么，面临无法抢救的人类，要用什么来报答他们的平生呢？

——荒耶宗莲找不到答案。

“但至少……也要清楚的纪录下他们的殒命。”

人类无药可救、天下没有救赎，于是他才会要纪录殒命。

如果能直到天下的止境，陆续纪录殒命、见证殒命的话……那就同等于纪录全人类的人类殒命的代价。从那角度回过甚来扫视人类自己，那些由于愚笨好笑的原因而无谓死去的人，也会在整体上被付与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