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狱江湖 第233节
而蔺天恕及蔺红萼这对“兄妹”多年暗行苟且之事,萧梨艳也是心知肚明的。蔺天恕与蔺红萼的亲信也都知道,当然,这是一个禁忌,无人敢说。都知道如果泄漏出去将会遭受什么样可怕的惩罚。
自从萧梨艳生了儿子,成了蔺夫人,蔺天恕去蔺红萼屋里次数也少了,这当然让蔺红萼对萧梨艳充满妒恨了。
虽然萧梨艳忍辱负重不吱声,蔺红萼还是当众无情嘲讽道:“草鸡了下个金蛋就真以为自己是金凤凰了吗!鸡永远都是鸡……再说秦王下的命令,谁敢不从。以后不该你来的地方你也别来,就在你那处院子呆着,照顾好孩子就行了。你下去吧……”
萧梨艳当众受蔺红萼侮辱,眼圈都气红了。她抱着儿子转身便走,白梅尴尬地提着那壶鸡汤随在萧梨艳身后。
萧梨艳在穿过一条长廊时,正好碰到了蔺天恕。
蔺天恕穿一件宽大袍子,袍上绣有神鸟图案。蔺天恕相比两年前苍老了许多。腰也有些弯曲,两鬓花白了许多。他当年那特征明显的凸起的鹰鼻也显得有些塌有些歪了,这是因为两年前他与苏轻侯大战时鼻梁被苏轻侯一指点塌了。苏轻侯还在他身上留下了让他更痛苦的记忆,他的左臂从肩膀处被苏轻侯砍去,使他连假臂都无法安装。如今他左袖空荡摇摆,走路的样子也显得很怪异。
他那双如利刃般让人生畏的目光,现在也显得有些浑浊阴幽了。如雾气中两团不安闪动的鬼火。
两年前太白山上与苏轻侯生死对决注定如同梦魇般折磨着蔺天恕身心。折磨了他几百个日夜。
他当初本想当天下人的面杀了苏轻侯,名正言顺夺得天下第一称号,让武林中人心悦臣服,也算了却他多年夙愿。但是他却做梦也未想到,他反而在天下人面前被苏轻侯打的惨不忍睹,颜面威风一落千丈。如果不是苏轻侯在关键时候头疾发作,他就命丧太白山上了。
尽管这一战最后结果是他与苏轻侯战成“平手”,但是蔺天恕可以骗天下人却骗不了自己。那一战他败给了苏轻侯了,败的很惨。他虽然败了,但是性格狷狭狂妄的蔺天恕直到现在也不愿接受这个现实。
他找各种理由原因来安慰自己难以接受失败的心脏。他最后找到了原因,他认为自己被苏轻侯骗了。如果不是苏轻侯在关键时候假装身上的毒发作而偷袭重创了他,那场决斗谁胜谁负还未可知。好像使用卑鄙手段的不是他蔺天恕反而是苏轻侯了。
他甚至还异想天开,希望再与苏轻侯大战一场。臆想着把苏轻侯也打的惨不忍睹,打的他颜面尽失,他不光要砍掉苏轻侯的胳膊,还要砍掉他的腿,挖出他的眼……他要挽回自己衰落的尊严和名声,证明他才是最强的。为此这两年他还苦修不辍,虽然失去了左臂,但是他认为自己的武功又更上层楼了。
但是苏轻侯、林屹、望归来三人却从那一战后都如同人间消失了一样。再无任何音讯。这让蔺天恕还很失落。
但是就在前些天,一个消息传来。
林屹非但未死,也未废,而且又再现身江湖!
林屹先杀飞哑与长白五煞,又血洗飘花山庄,接着又杀了风云魔弟子解谬和阴氏三魂,林屹用血腥的杀戮方式,在沉寂两年之后再次“登场”!如一柄沉沙之剑突然从地下跳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入他们每一个人的心脏。让他们心脏都似难以承受了。
林王回归,让蔺天恕,让秦定方、让小五,都震惊不已,又难以置信。他们在密室密谈时候,当时秦定方还带着一腔不满质问令狐藏魂。
“令狐叔叔,你不是说林屹中了你的‘焚经毁血’大法,就是侥幸捡条命,也成了废人吗,现在他为何不是废人,而且据说武功更高了……”
令狐藏魂那双让人心悸的野兽般的眼睛也充满困顿,片刻他才缓缓吐出几句让人不寒而栗地话来。
“如果他真是林屹,那我就再杀他一次。这次我会当场分他的尸,拧下他的头颅,我就不信他还能活!”
而当时令狐藏魂的徒弟李天狼表情很是怪异,他目光凶狠地说:“用不着师傅出手,到时候把林屹交给我……”
……
这几天蔺天恕一直在想,既然林屹未死未废,那他的老对头苏轻侯呢?当年苏轻侯神智大变,也不知好了没有。蔺天恕倒希望苏轻侯好了,因为他觉得杀一个神志不清傻子会遭人耻笑。
此刻蔺天恕碰到萧梨艳抱着孩子,蔺天昂看到自己老爹,张开小手喊着爹让蔺天恕抱。蔺天恕老来得子,对这个“小儿子”可谓是万般宠爱。也正因如此,他才给了萧梨艳一个名份。
蔺天恕此刻冷漠的脸上才似有了些温情,他单臂把儿子抱过来。任儿子揪拽他的胡子耍。
他看到萧梨艳眼睛发红面色又不好看就问道:“你怎么了?”
萧梨艳眼泪便扑籁籁掉下来。萧梨艳一脸委屈,擦鼻抹泪把受辱经过讲了一遍。蔺天恕听后眉毛皱了一下。他道:“既然定方下令了,你也就配合一下。你也不必伤心,红萼也是有口无心,以后我会训斥他们,让他们对你尊重些……”
蔺天恕敷衍安慰了萧梨艳几句,便叫她先回去。
萧梨艳知道蔺天恕在袒护蔺红萼和秦定方。她自知也难以那娘俩比。既然蔺天恕不为她做主,林屹让萧梨艳送的密信也就难以送到苏锦儿手中了。
未时二刻,萧梨艳故意让儿子缠着她去山里抓鸟,她带着儿子与几名手下便又去了后山中。萧梨艳又转到那块大石下,她知道林屹此刻在大石后的洞中等她消息,但是她再不便与林屹相见。她就把一份早写好的信悄悄塞到石下,然后离开。
她走后林屹从大石后闪出,林屹取出那份信,他阅后便把信毁了。
林屹回到隐藏山洞,左朝阳和曾腾云忙问林屹事情进展。
林屹道:“我们现在动身,先把萧望杀了。”
第二十章:到底是谁(3)
夜晚,一弯清寒月如银钩般挂在天空,四周星星发出磷色的光泽,在空中交织成一片美丽图案。
“凤翔城”里灯火通明。
尽管是夜晚,又天气寒冷,但是街道上却人来人往熙攘嘈杂一片热闹景象。街道两边的小贩们扯开嗓子的叫卖声也此起彼伏。酒楼中也不时传来猜拳行令和大笑声。还有些青楼姑娘站在门口妖声嗲气招呼过往行人进去欢娱。
如此热闹,是因为来参加李天狼婚礼的那些掌门首座江湖大豪们大多带了许多随从,而他们也不能可能把所有人都带入北府,况且北府对入府随从也有严格的人数限定。所以来贺喜的掌门首座都是带两三个亲信入府,其余人便都住在了城中。城中一下多了许多五湖四海的武林人士。夜色降临他们便出来找乐子,酒楼、赌场、青楼、店铺街道上到处是他们的身影。凤翔城的夜晚也便热闹起来了。
城南有一片住宅,这里住的一般都是有钱人。也有许多是牧天教高手们的家眷。
这时有四个人趁着夜色急匆匆来到这片区域的一处宅院前。
为首的抬手有节奏的敲响院门,过了片刻,屋里出来一个使唤丫头,她走到大门前问道:“是谁?”
那人道:“萧爷。”
丫环赶紧把大门开了,一看那人果然是萧望。
萧望带那三人入院,有两名是他手下,另一个则是城中名医。萧望问丫环道:“玉爷现在好些没有?我请了大夫……”
丫环说:“玉爷还是心如刀绞一般疼痛无比。”
萧望让两名手下守在外面,他与那大夫赶紧进屋。他们刚进去,便听到里屋传来一个不男不女的尖细声音在痛苦呻吟。
“啊哟,咝……疼死我了……”
萧望撩起帘子与大夫又进了里屋。只见炕上侧躺着一个二十来岁的俊俏后生,他穿着贴身内衣,身上盖着一床被子,一手捂着胸口呻唤。
这后生正是萧望宠爱的那个“男伶”,叫闫青玉。
萧望一脸心疼模样,他赶紧朝炕边走去,嘴里还说:“青玉,你怎么会突然心痛……你忍着些,让大夫给你……”
萧望下面的话突然吞回肚里,他脚步也忽然停住,因为他突然发现闫青玉表情很古怪,并不象生了病的痛苦模样,而是一脸恐慌之色。再细看,萧望发现闫青玉盖着的被子比平时鼓了许多。萧望顿时疑窦丛生。
这时被子突然被掀起,一个身材瘦小的蒙面人骤现在萧望与大夫的视线中。蒙面人手里握着一柄森寒的剔骨刀,刚才刀就抵在闫青玉后心上。现在刀则移在了闫青玉脖子上。并在他脖子上轻轻刺了一下,一串血珠冒出来。闫青玉那张俊脸更是惊的面如土色。
萧望与那名大夫也大惊失色。
闫青玉对萧望说:“萧郎,别怪我……如果我不把你诳来,奴家就要被分尸了……呜呜……”
闫青玉竟然如同一个娘们一般哭了起来。
那瘦小蒙面人却尖着嗓子,学着闫青玉的声音冲着萧望戏谑道:“萧郎,你是自尽呢,还是奴家帮你呢?不管你是自尽还是奴家杀了你,你都别怪我……”
蒙面人学得妙趣横生,但是萧望和那大夫哪还笑得出来。
萧望面皮抽搐着,他突然转身就奔出外屋,那名大夫也惊惶失措跟着跑出去。但是此刻外屋的门上立着一个蒙面人,挡住二人去路。
这蒙面人正是林屹。
萧望冲外面喊道:“来人!”
屋外传来左朝阳的声音:“萧郎,省点力气别叫了。”
萧望一听这话便知那两名手下凶多吉少了。
他盯着林屹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林屹说:“要你的命的人。你不死,我不安。所以你必须得死。”
既然林屹说出这话,萧望也只能奋力一拼了。他一掌击向堵在门口的林屹,林屹脚步瞬移避开那一掌,反手朝萧望一掌击出,掌影飞袭萧望。萧望赶忙闪避,林屹身形闪动一下却到了萧望身后。然后林屹一掌拍在萧望后心,萧望心肺顷刻之间被震成粉碎。他身体剧烈颤动了两下便跌在地上死去,嘴里鼻中也涌出鲜血。
林屹看着萧望尸首,终于把这个让人防不胜防的鬼面三郎除去了。
如果不是闫青玉出卖萧望,想杀萧望可真非易事。这也让林屹想起萧怜琴来,如果当年萧怜琴不是被出卖,想杀萧怜琴更是谈何容易啊。
所以古往今来,有多少豪杰枭雄,最终其实不是死在敌人之手,而是死在最信任的人手上。这也真是让人唏嘘惋叹。
看到林屹杀了萧望,那大夫吓得身体颤抖如筛糠一般,他扑通朝林屹跪下求饶道:“大爷饶命,大爷……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
林屹当然不会杀这无辜之人,他点了那大夫身上睡穴,大夫倒地昏睡过去。
林屹又走进里屋,闫青玉带着哭音颤声道:“大侠……你可说话要算话。你说把他诳来,你便不会杀我。你可还发了誓的。”
林屹笑道:“我既然答应便不会死你。如果我们要杀你,我们为何还蒙着脸不让你看到真容。”
闫青玉一想也的确是这个道理,心里便安稳许多。
那个挟持闫青玉的瘦小蒙面人是曾小童。曾小童把刀从闫青玉脖子上移开,跳下炕来。然后林屹便与曾小童出屋而去。
林屹他们离去后,闫青玉连喊几声丫环名字,但是却无任何回应。他惊魂未定下了炕,踉跄来到外屋。他看到倒在血汩中的萧望便扑在他尸首上哭道:“萧郎啊……你我几年恩情,你待我那般好,但我……我对不起你,你也别怪我,呜呜……”
闫青玉哭了一会儿,便把门窗都紧闭,然后他赶紧收拾衣物细软准备趁夜遁走。不然萧望死在他家里,就算官府那边不追究,牧天教的人也不会放过他。
闫青玉收拾完正要走,又猛得想起了什么。
他先放下包裹,打开衣柜,然后伸进手不知在哪拧了一下。然后他又走到北边墙前,把墙上挂着的一幅山水画掀起。画后出现了一道暗门。闫青玉进入暗门,又把画放下。
进入暗门后朝下有七八级石阶。闫青玉下到最底,然后拐入左边一条秘道。秘道中有一扇厚重铁门,闫青玉从秘道中的石罅中摸出一把钥匙,打开那道铁门进了那间石室。
石室里散发着潮湿之气,还有一股骚臭气味。
石室中有一个大铁笼子。铁笼的铁条都有人手臂那么粗。
铁笼中有床,有张小桌,还有马桶,还有一个人。
此人又是何人?
第二十一章:容易王归来(1)
被关在铁笼中的人穿着一件宽大的棉袍,这人披头散发,脸上还涂满污垢,不知是关他的人涂抹的,还是他自己把自己涂成这样。总之让人看不出这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小。但是此人的一双眼睛却充满了苦涩与忧伤。
铁笼中的小桌上燃着一支蜡,蜡快燃尽,火苗微弱而绝望的闪烁着,石室中光线也随着火苗忽明忽暗的。越发显得石室阴森冰冷。
桌上还摞着几本书,桌下放着一个竹筐,筐里放着一些食物,日用品,还有一个水壶。
这两年多来,基本上都是闫青玉来给这人送水和食物,每次都会送来三天食物。
闫青玉是萧望最信任的人。地下秘室中囚禁着这个神秘人,也只有闫青玉知道。但是萧望却未告诉闫青玉此人到底是谁。因为干系重大,萧望也不想让闫青玉知道实情。而闫青玉对萧望他们那些江湖恩怨也不感兴趣。他只是照着萧望所嘱的话办。隔几天给这个“囚犯”送些食物来。
尽管萧望嘱咐闫青玉不要和此人多说话,但是这两年来闫青玉有时候还是会与这个“囚犯”唠几句。“囚犯”也主动与他说话,他觉得这个“囚犯”人很好。尽管他不明白萧望为何要神神秘秘把此人囚禁起来,他还是对这个“囚犯”充满了怜悯之情。
这人看到闫青玉一脸悲痛慌张便开口问道:“出了什么事?”
这人的声音是女声。原来她是一个女人。
闫青玉抽泣说:“姐姐,萧郎……他刚被人杀了。是两个蒙面人……”
那人听了震动了一下,这真是出乎她意料。她走到铁笼边,伸出左手抓在铁条上,而她的右手从腕部断掉了,光秃秃的,如同一根光秃秃的木棍。
萧望死了,她似已猜出了自己的结局。她看着闫青玉颤声说:“他死了,我是不是也得死?”
闫青玉停止抽泣,他说:“萧郎说了,如果有一天他发生意外了。让我赶紧走,不要管你,让你饿死在这里。总之绝对不能放你出来。但是我先前正要走,又不忍心。我现在不知道怎么办,我不知道是弃你而去,还是放你出来。江湖中的事我也不懂。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是谁,是恶是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