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狱江湖 第836节
苏轻侯遂对望归来道:“二爷,那这几日你就尽情快活。八日后,我们决战。我现在有事去办。”
望归来道:“好。这几日你也要尽情快活。”
苏轻侯走到门口又回首道:“二爷,我们决战的事不知被谁透露了出去。现在江湖许多人都在关注这件事。我可不想决战之日让那些好事之徒观战。我们决战日期和地点,不要透露。”
望归来道:“你放心吧,我也不想那些好事徒跑到望人山打扰我们。对了,连小林子他们也瞒吗?”
苏轻侯想了想道:“暂时不要说。我不想让锦儿亲眼看着我死。难道你想让你秦家子孙亲眼看着你死吗?”
望归来挠挠头道:“虽然你说的在理。但是临死前,身边连个亲人也没有,岂不是悲哀。”
苏轻侯觉得望归来说的也有道理,他思忖一下道:“那就到时候再说吧。”
苏轻侯出了望归来处的院子。
此刻天色已黑了。
空中一轮新月升起,如一面缺边的明镜一般。
萧怜琴在院门口候着。
萧怜琴道:“师父,定了没有?”
苏轻侯如释重负般吁了口气道:“定了。八日后,望人山。”
萧怜琴听了也吁了口气。
她现在希望师父早些和望归来决战,不然他真担心再拖下去师父因此疯了。
而且以她之见,如今的望归来绝不是师父对手了。所以她想让师父早些决战卸下重负彻底解脱了。
虽然苏轻侯记忆衰退惊人,但是让萧怜琴很奇怪,师父的武功却未受多大影响。
萧怜琴心想,看来师父的武功真正彻底溶入生命灵魂,成了他身体一部分,成了他的一种本能反应了。只要他命在,他一世惊世骇俗的武功就在。
苏轻侯道:“怜琴,颜良现在何处?”
其实萧怜琴前天还给苏轻侯说过柳颜良在何处,但是苏轻侯却忘了。
萧怜琴道:“师父,颜良执拗,救他出来后他本来还要回黄金殿,最后我苦劝一番他才同意先不回去。但是提出要住在九阴山中。现在颜良就住九阴山东南山谷中,就住在当年那房子中。徒弟派了几个人保护。待日后灭了北府再无危险,再让他回黄金殿。”
苏轻侯道:“我要见颜良。”
萧怜琴道:“师父,现在天黑了。待明天……”
苏轻侯用激动口吻打断萧怜琴的话道:“我要见颜良,现在就见他!”
一向稳如山岳的苏轻侯很少这样情绪激动。
萧怜琴明白师父定是受了刺激,所以才如此迫切见柳颜良。
萧怜琴道:“徒儿现在就去备马!”
很快,萧怜琴备了两匹快马。然后师徒二人打马出府,披星戴月朝九阴山而去。
奔了近两个时辰,终于到了东南山下。
月色下的九阴山,如披着一层银色轻裳。璀璨的繁星将点点光茫点缀在葱茏山林中。
一切都显得安恬美好。
九阴山的春夜景像,让人心旷神怡。
到了山谷前苏轻侯下了马。
苏轻侯慢步向前。
这夜,这景,这山路,都让他似曾相识。
苏轻侯极力回忆,但是关于那一晚的事在他脑海中都支离破碎难以拼合以全貌再现了。
苏轻侯显得很着急,他道:“怜琴,此境此景,还有这条山路很熟悉。我以前来过是吗?还是在夜晚来过是吗?”
萧怜琴此刻心里很不是滋味,她道:“师父,也许你记错了……”
苏轻侯道:“怜琴,你知道我的一切。我将一切都告诉你,就是让你替我记着。你不能骗我!普天之下谁都骗我,但是怜琴不能骗我。”
萧怜琴听了这话眼圈也湿润了,她道:“师父,你来过。而且不止一次。你第一次来这里,是许多年前。那也是初春的夜晚。具体时辰师父那时也未告徒儿。师父当时追杀一名仇家。你一直追到夜里,追到这里,师父你很累,也很渴。师父就下了马,朝山谷里走……”
苏轻侯道:“对!对!我很疲惫,很渴。我就顺着这条山道往里走……”
苏轻侯说着失魂般朝山谷中寻去。
仿佛追寻着一段过往。
仿佛他要让当年情景再现。
第七十六章:追寻往昔心成殇(1)
看到师父失魂一般,萧怜琴跟在他身后。苏轻侯越是急着追寻过往,萧怜琴心里就越是怆然。她本想避免师父追寻这段往事,现在她难阻止了。
又走了一段,前面再无路了。生满了灌木荆棘。
苏轻侯伫足,他道:“怜琴,为何没路了呢?接下来呢。接下来发生了何事……”
萧怜琴道:“当年师父告诉我,你走到这里看到一片灌木。但是灌木中有一条小路。只不过现在这条小路也生满了灌木杂草了……”
苏轻侯道:“对,那时有路。然后呢?”
萧怜琴道:“师父突然听到谷中传来一阵琴声。奏的是‘凤求凰’……”
萧怜琴话还未说完,蓦地一阵琴声响传来。
山谷中真的传来琴声!
只不过这琴声不是热烈奔放深挚缠绵的“凤求凰”。
琴声悲哀含怨,如泣如诉。
让人闻之生悲。
琴声在这夜春寒料峭的山谷中萦绕。
也响在苏轻侯耳畔。
也给他添了无限哀伤。
苏轻侯听得心里一颤,他身形飘起掠过那片灌木。
萧怜琴也飞身而起跟着师父。
苏轻侯掠过那片灌木身形落下,他寻着琴声而去。
又走了数丈,然后拐过个弯。眼前出现一个谷。谷中有两幢木屋。屋四周有残破的蓠芭墙。院中有一棵老槐。老槐树下还吊着一个秋千。秋千旁是一个如案一样的树墩。
吊秋千的铁索上如今也缠着藤蔓了。
苏轻侯又问萧怜琴,因心情激动,他声音都似有颤音了。
“怜琴,接下来呢……”
萧怜琴不断将往日情形用语言展现在苏轻侯眼前。
“……那时这院中挂着一个灯笼,月光和灯光交织在一起映照在院中,非常美。院中有两个年轻女子。一个荡着秋千,一个坐在树墩旁,抚着一首‘凤求凰’。看到师父,荡秋千的女子停下,抚琴的女子则打量着师父,她依旧抚着琴。脸上却对师父绽放着如花般的笑靥。原来这对女子是姐妹俩。荡秋千的是姐姐,叫柳郁合,抚琴的是妹妹,她叫柳……”
这时苏轻侯突口而出。
“她叫郁琴!”
然后苏轻侯怔怔看着那槐树下的树墩。此刻,他眼前仿佛出现在了抚琴的美丽女子。她此刻就坐在树墩旁。她看着苏轻侯,但是脸上不再是如花笑靥,而是无尽怨念。
苏轻侯面情也变得充满了痛。
苏轻侯缓声道:“怜琴……怜琴。正是因为她叫琴,所以师父才给你取名为,怜琴!”
萧怜琴轻声道:“徒儿喜欢这个名儿。”
也就这时候,突然一条狗不知从哪窜出,朝着苏轻侯吠叫。
听到吠叫声,屋中的琴声戛然而止。
很快,另一幢屋中出来三名提刀剑的人,朝二人奔来。
其中一个还喝问道:“什么人?”
萧怜琴忙道:“何处不闻琴弦声。”
那三人听到暗语便知是萧怜琴。过来后,他们认出苏轻侯,三人喝住那狗,然后都恭敬而立。
萧怜琴对为首的人道:“一切可好?”
那人道:“禀公子,一切都好,未出任何事。吕召此刻在屋中伺候柳公子。柳公子正在抚琴。”
萧怜琴道:“你们在四周警戒。”
“是。”
于是那三人便在周围警戒。
苏轻侯和萧怜琴进了院子,苏轻侯走到老槐下。
他伸手摸了摸老槐树,又摸了摸那秋千,那树墩。
一切已是物是人非了。
苏轻侯不由轻吟道: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萧怜琴听了苏轻侯所吟,眼泪都流出来了。
她完全能体味,师父眼中无泪,但是心已成殇。
苏轻侯又似自语道:“瞒,瞒,瞒。我瞒了这么多年,瞒着世人,瞒着绮兰,甚至瞒着自己,自欺欺人。我算什么男子汉,算什么武侯!我真是虚伪……我不能再瞒了,不能再瞒……”
苏轻侯说着便快步走到柳颜良那幢屋前。
屋中,烛光摇曳。
苏轻侯抬手敲门。
很快门打开,门口出现伺候柳颜良的吕召。
他看到是苏轻侯,很是意外。赶紧恭敬问候苏轻侯。苏轻侯不说话,手朝院中一指,示意他出去。
吕召赶紧出来,苏轻侯进入屋中将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