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之上 第415节
宋征点头,他跟班公燮暗中讨要来的。
“原本你们做的很逼真,哪怕是我以……都被你们瞒过去了,以为那两具铁人真的就是尸体变化而来,里面魂魄痕迹明显。
但是双眼抹上了天降真灵露之后再看,一些原本隐藏起来的痕迹就暴露了。”
他略一停顿,接下来声音就有些冰冷:“伪造的尸体都是在你的嫣红楼发现,要说你没有参与其中,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杜百户目瞪口呆,没想到白千户的死竟然如此的“百转千折”。他转头看向桂九莲,希望能够从这位老妇人的口中,听到事情的真相。
桂九莲垂首沉默,久久不语。
宋征没有催她,手指轻轻敲击着石桌,说道:“我入城近十天,前辈应当看出我的行事准则。我想要的,只是一个真相。”
桂九莲幽幽一叹:“他俩也是苦命人,大人何必……唉!”
她在叹息之中,转身朝后走去:“大人请随我来吧,你想知道真相,亲自问他们吧。”
杜百户:“还真活着……”
桂九莲的这座院子,正门朝着一条十分僻静的小巷,三人出门的时候,就有车夫等候。车夫五十岁的样子,头发花白,桂九莲吩咐了一声,他点头明白,也不说话。等人都上了车,一甩鞭子马车稳稳而行,一路上都不怎么颠簸。
宋征端坐于车内,养气功夫极佳,一路上纹丝不动闭口不言。杜百户有些沉不住气,时不时的透过车窗往外看一眼:“咱们这是去哪里?”
“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
片刻之后竟然出了城,杜百户又有些忐忑,低声询问宋征:“大人,要不要让齐大人支援?”
“不用。”
桂九莲听到了杜百户的话,瞥了他一眼,老眼中带着几分轻蔑,让杜百户脸上一红。
马车稳稳停在了太极湖边,又有一艘小船在此地等候。上了船往湖中驶去,杜百户看清了方向哑然道:“孤洲岛?”
桂九莲对答:“平湖楼。”
杜百户一脸的惊愕费解,宋征却露出恍然的样子。桂九莲将两人的反应看在眼中,暗暗点头:年纪轻轻,身居高位,果然有其过人之处。
一般的修士登岛拜会平湖楼,都是从正门请人通禀,桂九莲却带着他们到了岛后的一扇小门,轻轻叩门,有一名小童开门来看到她,微微一笑行礼道:“桂奶奶来了,师祖他老人家在书房呢,我带您们过去。”
一湖双宗三世家,宋征现在也了解了。别的且不说,这偌大的太极湖,天地灵气无比浓郁,却只有平湖楼这一个宗门在此开宗立派,便可知道平湖楼的实力。
而那一座代表性的小楼,不是谁都能住进去的。
小童却领着他们直上顶楼,一路上平湖楼各代弟子见了他,都是含笑问候,辈分低的还要行礼。小童也是知书达理,声音清脆十分有礼貌的回应着。
顶楼一片开阔,四边窗户打开,湖面清风吹来,这里一片清静凉爽之意。正中央摆着一张宽大的书案,一位华发银须的布衣老者,正搁下笔来,用一张白棉布将刚刚写好的作品盖上。
那显然是道意之作,仅仅是宣纸墨文,便有元能凝聚,衍生了细碎的蓝色雷光,有几道透过了白棉布闪烁出来,白棉布上多了几个炭黑的点。宋征看到那雷光,眼皮跳了一下。
老人转过身来,对桂九莲笑道:“还是瞒不住?”
桂九莲愧疚相见:“有负前辈期望、有负苦情人所托,九莲惭愧。”
她为宋征介绍道:“这位是平湖楼宗主,镇国强者钟云岱前辈。”
“这位便是豹韬卫千户大人,宋征。”
宋征抱拳,以晚辈之礼相见:“见过钟前辈。”他暗中观察,这位可能是湖州城本土唯一的镇国强者了,不过在他身上,已有苍老古朽之意,恐怕寿元将尽。
抵达平湖楼的时候,宋征就猜到是他,也只有他出手,才能让豹韬卫深查之下却一无所获。
钟云岱微笑颔首:“千户大人年纪轻轻,却有神鬼莫测的手腕,进入湖州城的所作所为,老夫也听说了,很不简单。”
宋征仍旧道:“身为龙仪卫,有检查天下之责。小子不迂腐,但求真相以得心安。”
钟云岱做了个手势,请他们入座:“九莲贤妹到访,老夫就知道必定是瞒不住了,已经让人将他们叫来,算算时间应该到了。”
叩门声随即响起,有人在门外道:“宗主,人请来了。”
“进来。”
两扇门打开,两个人影走进来,宋征只看到这两个影子,就觉得一片和谐,心中暗叹一声,知道今天恐怕真的只能求个真相心安,狠不下心做别的了。
等两人进来,杜百户有了准备仍旧还是失声道:“白千户,真的是你……”
白老七并不十分英俊,但修行有成久居高位,由内而外透出一种看遍世间风云的气度。
纤纤姑娘果然如桂九莲所说,天生灵物成精,通透明净,让人见之亲切。
两人先拜见了镇国强者和恩人桂九莲,而后才歉意对杜百户笑了笑,说道:“是我。这位便是宋征吧?”
第三十二章 假死真情(下)
宋征其实很不理解,终于见到了本人,脱口问道:“白大人这是为何?你若要急流勇退,肖大人不会阻拦。”
白老七转头看了看纤纤,两人相视一笑。
“三十年以前,我、肖震、乔小鬼儿、马猴刘……我们一群小孩都是京师东城千艺坊附近的乞儿。每天受人白眼辛苦乞讨,可是要来的吃的,大部分还都被别的乞丐抢走,不给就要打得满脸是血。
肖震是唯一一个没有因为这件事情挨打的孩子,因为只要有别的乞丐来抢,他看到打不过人家,就把吃的乖乖让出去。有时候我们饿的两眼发花,可他一直告诉我们:先忍一忍。
等后来,他上午乞讨,下午就去千艺坊西北角上的白马书院,躲在墙根下偷听。
再后来,他被一位文修大宗师看中,说他是修行仙苗,将他带走了。我当时记得,他来不及跟我们道别,只是远远喊了一句‘等着我’。
两年以后他回来了,他的伯乐、那位文修大宗师死于朝争,全家流放。
我们都知道他很难过,可是他没有跟任何人说。他先把两年前欺负我们的那些乞丐打断了腿,全都扔到护城河边自生自灭;然后每天晚上拿着一本老书,教授我们修行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