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之上 第453节
姚还四十多岁,常年在“田间”劳作,让他面貌黝黑,脖子上有着清晰的晒痕。看上去不像是一名修士,更像一个老农。
他只有脉河两道的修为,是个丹师,没有人会想到这样一个各方面都很普通的修士,会是马大全手下天毒计划中最重要的一个环节。
见到宋征,姚还明显畏惧,规规矩矩的拜下,不敢起身:“小的,参见巡察使大人。”
宋征沉吟一下问道:“你种植天毒的技术是怎么学来的?”
姚还看上去有些木讷,老老实实的回答:“小的十年前无意中发现了一本旧书,上面写了些古怪的修真界见闻,其中有三页就是记载如何种植天毒的,小的一时好奇试着种了一下,没想到真的成功了。
只是这办法也是时灵时不灵,小的自己研究了六年,才算是彻底掌握了这门技术。”
宋征又问:“你怎么认识马大全的,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合作的?”
“小的种出来这些天毒子,就想着买了换钱。种植天毒也不容易,消耗挺大的。大概五年前,镇山卫小旗于丹才大人抓住了小的,但是马大全听说小的有这本事之后,就帮小的把案底抹掉了,然后给小的弄了镇山卫的身份,等小的把种植的方法研究成熟,他就在流银山开了一片地,让小的负责,到现在已经四年了。”
他又重重的磕了三个头,颤抖说道:“大人,小的真不想干这事儿,小的顶多也只是想着自己种几棵,卖了钱换一些修行资源,小的资质普通,只是个散修,没有别的办法啊。
马大全胁迫小的,小的不敢不从,还请大人明查……”
宋征一点头:“我知道了。”
至少从账册和证词上,看不出马大全和华胥古国有什么关系,这条线索似乎进了死胡同。
他将小虫招了过来,以魂魄交流询问陈义诚今日的行动。
陈义诚一大早神色匆匆的出门去了,没有让任何人跟随,独自一人在一家客栈中换了衣着和相貌,然后去了城西的徐城帮。
他在徐城帮见了一个人,进了密室,那里竟然有一座三阶灵阵笼罩,隔绝了宋征的咒术。陈义诚和对方谈了什么小虫不知道。不过赶在今天重刀氏右宗的五名子弟闯山刀堂之前赶了回来。
说到了这里,小虫兴奋地跟宋征摇头摆尾的邀功,宋征哑然失笑,将小虫收回了小洞天世界,然后对外面吩咐一声:“去重刀氏。”
……
重刀氏本宅四门紧闭。今天整个重刀氏上下都很尴尬,原本是个大日子,右宗的五位子弟闯山刀堂——可是连左宗的人也高兴不起来。
昨天天虎兽灵没有回应陈缚龙点香,大家感觉不妙,却没想到今天更加糟糕。
一名陈氏子弟走入山刀堂,伸手要摘第一柄山刀,却惊愕发现,那巨虎雕刻的大口闭上了!
七柄山刀,就搁在七尊巨虎雕刻的獠牙上。虎口一闭,就等于将这柄巨大的山刀咬在了口中。
这名弟子不明所以,还以为这是先祖对自己的考验,任凭他使尽了力气也没能将第一柄山刀从虎口中摘下来。
这名子弟乃是今天右宗闯山刀堂五人之中实力排名第二者。率先出阵,想要一个开门红。谁都知道按照正常水准,他可以轻松闯过七柄山刀的考验……没想到现在是这样的局面。
一个不行换另外一个,很快五人全都上前试过了,虎口紧闭,山刀纹丝不动。
陈缚龙的额头上也渗出了冷汗。到了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明白,天虎兽灵出了大问题了。
重刀氏的家规,穿过山刀堂的弟子才能行走天下,哪怕是家族现在不那么迂腐,一定要遵循祖训,可是再也没有子弟能打过山刀堂,毫无疑问会让重刀氏成为天下的笑柄。
这个时候,何一雄匆匆来报:“家主,宋大人来了。”
“他来做什么?”陈缚龙正烦躁,家族前途昏暗。昨天已经把事情都说清楚了啊。
何一雄看了看周围,低头如实说道:“他说重刀氏目前的境况,他有办法解决。”陈缚龙猛然一惊:“他说什么……这……”
左右两宗大族老也明白过来宋征所说的“境况”是什么意思,勃然大怒拍案而起:“他什么意思?这是他搞出来的?目中无人!”
陈缚龙虽然年轻,遇事却比他们冷静沉着,伸手拉住了两位长辈:“他能无声无息的潜入本宅制服了天虎兽灵,也就可以无声无息的摘去你我任何一位的人头!”
两位大族老神色也严峻起来,暗生恐惧慢慢的坐了回去,片刻道:“家主决定吧,我们惟命是从。”
“我去见见他。”陈缚龙对局面很不乐观。
天虎兽灵乃是重刀氏的守护者,古老而强大的存在,可是一夜之间在防御森严的本宅中,被人无声无息制服了。
昨夜齐丙臣一人压制镇山卫,身怀三品供奉大印,可以借助天朝气运压制地方,整个重刀氏没有一个人能够与之抗衡。
尽管重刀氏作为端阳城中有数的大势力,还有一些暗中的关系和援兵,但急切之间恐怕都无济于事。宋征以天虎兽灵“示威”重刀氏,有齐丙臣背后坐镇,真要拿捏重刀氏,他虽然少年老成,却真想不出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实在不行。只能暂时虚以委蛇,日后再发动重刀氏的关系网徐徐图之……”他站起身来,已经做好了妥协的准备,大丈夫能屈能伸。
“怪我昨日怠慢了他,唉!”他在心中说道,不由摇头有些后悔。昨天宋征上门,他还想着在宋征和马大全之间两不得罪,却没想到一夜之间形势大变,马大全成了阶下之囚,端阳城里是宋征说了算了。
第五十七章 十三烹(下)
迎君堂之上,宋征坐在和昨天同一位置,喝着和昨天一样的茶,陈缚龙快步走来,在堂外看到了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一夜之间,天差地别。
昨日自己还有着少年家主的自信和自傲,还以为即便对方身居高位,可自己也并不差多少,不需要刻意去做什么事情取悦对方。
而现在,对方查抄镇山卫,威压州府衙门,引来镇国一剑为自己背书。
重刀氏一族的命脉握在对方手中,逼得他不得不低头。
他心中一叹,快步上前,还未进门便躬身一拜:“大人光临寒舍,有失远迎,是陈某的罪过,还请大人恕罪。”
宋征仍旧和昨天一样客客气气:“陈家主哪里的话,我这恶客又一次不请自来,倒是要让你们见谅才是。”
陈缚龙心里咯噔一下,听者有心,总觉得宋征这话有些……不善啊,似乎心怀怨气。
这倒是真冤枉了宋征,昨天遭了人家冷脸,他当然有些不爽,但他派小虫来,真的只是为了收集陈义诚的头发施展咒术查案。
若是别人给个脸色看,他就要断了人家一族的命脉,这未免太狭隘了。
陈缚龙的性格是,一旦认定了,就丢掉其他各种念头,一心一意的去完成。就如同父亲陨落的时候,他决定力挽狂澜保全重刀氏完整一样;他自己或许都没有意识到,这种状态下的自己,能够发挥出超常的能力。
而此时,他再一次决定牺牲自己,保全重刀氏的命脉,于是挥手让闲杂人等退下,他来到宋征面前,整好了衣帽,依着古礼郑重拜下:“大人,昨日的确怠慢了,是陈某愚蠢短视,大人若要怪罪,尽管责罚陈某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