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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道武侠世界 第187节

杨过大吃一惊,向她凝目瞧去,却不是程英是谁?忙道:“英妹,我是杨大哥啊,怎……怎地你不认得我了么?你身子好么?什么地方不舒服?”

程英再向他望了一眼,冷冷的道:“我与阁下素不相识。”说着走进大厅,到公孙止身旁坐下。

杨过奇怪之极,迷迷惘惘的回进厅来,左手扶住椅背。却不知程英知道公孙止武功极高,此时见杨过独自一人前来,虽知他剑法高绝,却也不相信他能胜过公孙止,生怕杨过也陷在里面,强自压抑情思,装作不认识他。她有心成全自己表妹和杨过,心中便又盘算着如何将陆无双救出,让她和杨过一起逃走。

公孙谷主一直脸色漠然,此时不自禁的眼角向杨过淡淡一扫,似怪他适才行事莽撞,认错了人,以致令他新夫人受惊。而公孙绿萼站在父亲背后,杨过这一切言语举止没半点漏过她的耳目,尽自思量:“晨间他手指给情花刺伤,即遭相思之痛,瞧他此时情状,难道我这新妈妈便是他意中人么?天下事怎能有如此巧法?莫非他与这些人到我谷中,其实是为我新妈妈而来?”侧头打量那“新妈妈”时,见她脸上竟无喜悦之意,亦无娇羞之色,实不似将作新嫁娘的模样,心下更是犯疑。

杨过胸口闷塞,如欲窒息,随即转念:“英妹既然执意不肯认我,料来她另有图谋,我当别寻途径试探真相。”站起身来,向公孙止一揖,朗声说道:“小子有位尊亲,跟……跟这位姑娘容貌极是相像,适才不察,竟致误认,还请勿罪。”

第308章 金刀黑剑(一)

公孙止听到他这几句话,心中却不大相信。他本来就对杨过为何到此有些疑惑,听到他像是认识程英,心中更是怀疑:“莫非此人是两位姑娘的旧识,我可得小心才是。”想到此处,他还了一揖,说道:“认错了人,也是常情,何怪之有?只是……”顿了一顿,笑道:“天下竟然另有一个如她这等容颜之人,那不仅巧合,也奇怪之极了。”言下之意,自是说普天之下那里还能再有一个这般美貌的女子,想要反过来套杨过的话了。

“是啊,小子也挺奇怪。这位姑娘自非在谷中世居的了,不知谷主如何与她结识?”杨过顺着说道。

公孙止也正想从杨过这里获知他未婚夫人的来历,说道:“杨兄弟所料不差。半月之前,我到山边采药,遇到她卧在山脚之下,身受重伤,气息奄奄。我一加探视,知她因练内功走火,于是救到谷中,用家传灵药助她调养。说到相识的因缘,实出偶然。”

杨过听闻此言,心中更痛,蓦然间脸色大变,全身发颤,胸口剧痛,突然一大口鲜血喷在地下。却是想起程英受伤,再难抑制情思。

程英见此情状,颤声道:“你……你……”急忙站起,伸手欲去扶杨过手臂,胸口却也猛然一通,再也忍耐不住,也是一口鲜血吐在胸口,青衣上赤血殷然。她脸色惨白,摇摇晃晃的待要走入内堂,公孙止忙道:“快坐着别动,莫震动了经脉。”转过头来,向杨过道:“你出去罢,以后可永远别来了。”

杨过热泪盈眶,再也忍耐不住,向程英道:“英妹,你到底为何答应嫁给他,若有什么难处,尽可向我说出来。可是你怎能不认我啊?”程英低头不语,轻轻咳嗽。

公孙止见他激得意中人吐血,早已恼怒异常,总算他涵养功夫甚好,却不发作,低沉着嗓子道:“你再不出去,可莫怪我手下无情。”

杨过双目凝视着程英,那去理睬这谷主。程英抬起头来,眼光与他相接,见他脸上深情无限,愁苦万种,不由得心中摇动,心道:“我这就随着他!”但立即想到:“公孙谷主武功高强,又有这么多人和渔网阵相助,杨大哥又中了情花毒,我若此时相认,不免害了他。而且我与杨大哥分手,是为了成全表妹,怎能再和他牵连不清。”想到此处,她将头转过,长叹一声,说道:“我不认得你。你说些什么,我全不明白。我一切全是为你好,你寻到人好好去罢!”这几句话说得有气无力,可是言语中充满着柔情密意,厅上人人皆听得出她对杨过实怀深情,这几句话乃违心之言。

公孙止闻言,哪还不知道两人乃是旧识,见到二人神色,更是醋意大兴,心想:“你虽允我婚事,却从未对我说过半句如此深情的言语。”侧目瞪了杨过一眼,但见他眉目清秀,英气勃勃,与程英确是一对少年璧人。想到此处,目光中更露愤色。

樊一翁对师父最是忠心,见他一直孤寂寡欢,常盼能有什么法子为他解闷才好,日前见师父救回两个美貌少女,而这位少女又允下嫁,他心中的欢喜几乎不逊乃师,突见杨过出来打扰,引得新师母呕血,师父已愤怒异常,便挺身而出,厉声喝道:“姓杨的小子,你识趣就快走!我们谷主不喜你这等无礼宾客。”

杨过听而不闻,对程英柔声说道:“英妹,你和我救了无双妹子,咱们一起走吧!”

樊一翁大怒,伸手往杨过背心抓去,想抓着他身子甩出厅去。杨过心中难受,满腔委屈,登时尽数要发作在这人身上,回头喝道:“我自与英妹说话,又干你这矮子什么事了?”樊一翁大声喝道:“谷主叫你出去,永远不许再来,你不听吩咐,莫怪我手下无情。”

公孙止偷瞧程英的脸色,只见她眼中不自觉溢出几分柔情,心中含酸。向樊一翁使个眼色,右手作个杀人手势,叫他猛下杀手,毙了杨过,索性断绝程英之念,免有后患。

樊一翁见到师父这个手势,倒大出意料之外,他本来只想将杨过逐出谷去,叫他别再啰唆,也就是了,想不到师父竟会忽下杀人的号令,大声说道:“今日虽是师父大喜的好日子,难道我就杀不得人么?”说着眼望师父。

公孙止又重重将手一劈,意思是说:“不用顾忌什么吉日良辰,快毙了这小子便是。”樊一翁取出纯钢巨杖,在地下重重顿落,只震得满厅嗡嗡发响,喝道:“小子,你真不怕死么?”

杨过虽然适才喷了一口血,此时情丝难抑之下,胸头满腔热血滚来滚去,又要夺口而出,转念想道:“今日之事,中间定有别情,英妹多半受了这贼谷主的挟持,无可奈何,才不敢认我。我当拼死就出她和无双妹子才是。”思念及此,雄心大振,决意拚命杀出重围,救护程英和陆无双脱险,当下镇慑心神,气沉丹田,将满腔热血缓缓压落,微微一笑,指着樊一翁道:“你这死样活气的山谷,小爷要来时,你挡我不住,欲去时你也别想留客。”

樊一翁先前见到杨过伤心呕血,暗暗代他难受,实不欲伤他性命,钢杖摆动,一股疾风带得杨过衣袂飘动,大声道:“小兄弟,你快走吧!”公孙止眉头一皱,说道:“一翁,怎地啰唆个没完没了?”樊一翁见师父下了严令,只得抖起钢杖,猛力往杨过脚胫上叩去。

公孙绿萼素知大师兄武艺惊人,虽身长不逾四尺,却天生神力,武功已得父亲所传十之七八,这柄钢杖下杀毙过不少凶猛恶兽。她料想杨过年纪轻轻,决难敌得过大师兄九九八十一路泼水杖法,待得二人交上了手,再要相救便难,虽见父亲脸带严霜,神色极怒,还是鼓足勇气,站出来向杨过道:“杨公子,你在这里多耽无益,又何苦枉自送了性命?”语气温柔,充满了关怀之意。

杨过向她点头一笑,说道:“多谢姑娘好意。你爱不爱用长胡子编个辫子来玩?”他见樊一翁胡子极长,逗趣道。

公孙绿萼一怔,问道:“什么?”杨过道:“我拔下这矮子的胡子,送给你玩儿,好不好?”公孙绿萼大惊失色,心想这般玩笑也敢开,你当真活得不耐烦了。绝情谷中规矩极严,她劝杨过这几句话,已拚着受父亲重重一顿责罚,那知反引得他胡说八道,脸上一红,再也不敢接嘴,退入了众弟子行列。

樊一翁身躯矮了,对自己的胡子向来极为自负,听杨过出言轻薄,猛地抛下钢杖,纵上前来,喝道:“好小子,教你先吃我一胡子。”吆喝声中,长须已拂将过去。他这把长长的胡子,其实是一件极厉害的软兵刃,用法与软鞭,云帚,链子锤是同一路子,只见他脑袋微晃,胡子已然向着杨过扫去。

杨过见此,心中暗暗称奇,不过他在赤霞庄中多次见识李莫愁的拂尘功夫,对此也是毫不畏惧。他不欲和此人多加耽搁,拔出软剑,刷的向樊一翁的胡子刺去。

樊一翁胡子又长又厚,对于一般兵器并不惧怕,反而能将其反夺过来。见到杨过取出一把紫色软剑,胡子一伸,已然卷住了软剑。正想夺剑,陡觉颏下一轻,胡子已然落下了许多,却是杨过软剑太利,反将胡子割了下来。

感受到此,樊一翁哪还不知道杨过所持乃是利刃,急忙放开胡须,急退而去,心中也消了轻视他年少无能之心,招法一变,用出掌法,同时将胡子舞得团团乱转,四面八方的打将过去,纵击横扫,居然也成招数。他在胡子上已有十余年的功力,因有双掌空着为辅,比之一般软鞭云帚更加厉害,只见他摇头晃脑,带动胡子,同时催发掌力向杨过急攻。

杨过连夹数剑,尽皆落空,又见敌人掌风凌厉,有时胡子是虚招,掌力是实,有时掌法诱敌,却以胡子乘隙进攻,虚虚实实,的是武林中前所未见的奇妙功夫。辗转拆了数十招,杨过心想:“这谷主阴险狠辣,武功定当远在矮子之上,我不胜其徒,焉能敌师?”心中不由微感焦躁。但樊一翁的胡子又长又厚,铺发开来,实无破绽。

又拆数招,杨过凝神望着对手,但见他摇头晃脑,神情滑稽,胡子越使越急,那颗圆圆的小脑袋更加晃动得厉害,心念一动,已想到破法,剑法一收,跃后半丈,叫道:“且慢!”樊一翁并不追击,道:“小兄弟,你既服输,还是快出谷去罢!”杨过笑着摇了摇头,道:“你这丛大胡子断了之后,要多久才留得回来?”樊一翁怒道:“那关你甚事?我的胡子从来不剪的。”杨过摇头道:“可惜,可惜!”樊一翁道:“可惜什么?”杨过道:“我三招之内,就要将你的大胡子断去了。你这人不错,你如怕了,这时退开还来得及。”

第309章 金刀黑剑(二)

樊一翁心想:“你和我已斗了数十招,始终是个平手,三招之内要想取胜,哼,那是梦想。”怒喝一声:“看招!”右掌劈出,向着杨过击去。

杨过和樊一翁斗了许久,早已认出樊一翁所用掌法是方志兴曾经提过的铁掌神功。当日方志兴在华山绝顶完善铁掌、绵掌之后,知道他功力偏向刚猛,便着重传授了铁掌,又叙述了这套掌法的由来。杨过间见樊一翁所用铁掌和自己所学颇有相似之处,自然知道了对方功夫来路。

只是樊一翁掌法刚猛,胡子轻柔,刚柔相济之下,竟无丝毫破绽。杨过熟习独孤九剑之后,习惯于寻找对方破绽取胜,一时竟而无法取胜,直到看到樊一翁不断摇头晃脑,才想起胡子左甩,脑袋必先向右,胡子上击,脑袋必先低垂,以此推导,知道了对方破绽所在,心中定下了击首割须之计,因此声言三招割他胡子。

眼看对方掌法击来,杨过左手斜格,右剑刺出,击向对方左额。他身子高,击敌头脸时剑法自上而下,樊一翁侧头闪避,不料杨过左掌跟着落下,劈他右额。这一劈势道凶猛,樊一翁忙又偏头左避,敌招来得快,他这一偏也极为迅捷,长胡子跟着甩起。杨过的软剑早已守在右方,微微一抖,已然将他胡子断去了一尺有余。这几下不多不少,正好便是三招。

樊一翁一呆,见自己以半生功夫留起来的胡子一丝丝落在地下,又痛惜,又愤怒,一个起落,将钢杖抢在手中,怒喝:“今日不拚个你死我活,你休想出得谷去。”杨过笑道:“我本就不想出去啊!”樊一翁钢杖横扫,往他腰里击去。

公孙绿萼见此,忍不住叫道:“杨公子,你不及我大师兄力大,何必再斗?”言语之间,是要劝杨过离去了。

公孙止见女儿一再维护外人,怒气渐盛,向她瞪了一眼,只见她一脸的关切焦虑之状,再向程英之时,却见她神色淡然,竟不以杨过的安危萦怀,当即转怒为喜,暗想:“原来她对这小子并无情意,否则眼见他身处险境,何以竟不介意?”却不知程英知道杨过智计、武功均在樊一翁之上,剑法更是当世少有,二人相斗,他是有胜无败,是以绝不担心。

樊一翁对杨过咬牙切齿,手上又加了三分劲力,展开了九九八十一路泼水杖法,向着杨过猛击。杖法号称“泼水”,意谓泼水不进,可见其招数严密。

不过这套杖法看似威猛,对于杨过来说却着实不够看了。他在华山绝顶观看洪七公和欧阳锋棒杖相斗,又得方志兴指点,对于如何破去杖法其实最为在行。不过数招,便已觑到了樊一翁的杖法破绽,刺中了他的手腕。

樊一翁腕部中剑,手中劲力一松,钢杖再也拿捏不住,随即脱手而出。见此,他不由呆了一呆,深吸一口气,宁定心神,转过身来,突向师父跪倒,拜了几拜,磕了四个头,一言不发,猛向石柱上撞去。他见杨过这几招轻描淡写,远非自己所及,知道自己此生再也无法胜过对方,想起师门受辱,竟要以死明志。

旁观众人见此,都是大吃一惊,万想不到他竟如此烈性,比武受挫竟会自杀。公孙止叫声:“啊哟!”急从席间跃出,伸手去抓他背心,但相距远了,而樊一翁这一撞又极为迅猛,一抓却抓了个空。

樊一翁纵身撞柱,使上了十成刚劲,突觉额头所触之处竟软绵绵地,抬起头来,只见杨过伸出双掌,站在柱前,说道:“樊兄,比武胜败,算得什么?我一生之中,不知给人打败过多少次,若是每次都像你这样,岂不早就没命了?”他见樊一翁向师父跪拜,已知对方将有非常之举,已自全神戒备,眼看对方撞柱,竟抢在头里,出掌挡了他这一撞,于绝无可能之中救了他一命。

樊一翁闻言一呆,还未想明白,便听公孙止厉声道:“一翁,你再生这种傻念头,那便是不遵师令。你站在一旁,瞧为师收拾这小子。”樊一翁对师命不敢有违,退在厅侧,瞪目瞧着杨过,自己也不明白对他是怨恨?是愤怒?还是感恩佩服?

公孙止见杨过胜的如此轻松,着实摸不清他的底细,想了一下,双手击了三下,叫道:“将这小子拿下了。”两旁的绿衫弟子齐声答应,十六人分站四方,突然间呼的一声响,每四人合持一张渔网,同时展开,围在杨过身周。眼见女儿公孙绿萼向杨过连使眼色,脑袋微晃,示意他尽快出外,公孙止心想:“女生外向。这渔网阵必须人人尽力,若有人不尽全力,便生漏洞。”叫道:“萼儿,你退下歇歇!十四儿,你来替绿萼师姊!”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应声而前,接替了公孙绿萼的位置。

杨过见这渔网阵奇异,一时无法应对,只得展开轻功,想要尽快脱离重围。见此,公孙止双手又连击三下。十六名绿衫弟子交叉换位,将包围圈子缩小了几步。四张渔网或横或竖、或平或斜,不断变换。每张渔网张将开来丈许见方,持网者藏身网后,要破阵法,定须先行攻倒持网弟子,但只要一近身,不免先为渔网所擒,竟无从着手。

十六人愈迫愈近,杨过在大厅中奔驰来去,斜窜急转,纵横飘忽,令对方难以确定出手方位。他四下游走,十六名弟子却不跟着他转动,只逐步缩小圈子。杨过脚下奔跑,眼中寻找阵法破绽,见渔网转动虽极迅速,四网交接处却始终互相重叠,不露丝毫空隙,

杨过见这渔网阵变幻无方,极难抵挡,阵法之精,与全真教的天罡北斗阵可说各有千秋。心想:“我要仔细看的话,说不定能找到其中破绽。但时间一长,说不定便要被这些人围的就无法动弹了,而且如今要救程姑娘和陆姑娘出来,不便多有耽搁,还是尽快破去阵法为好!”想到此处,他手中紫薇软剑向四方连挥几下,刷刷几剑,割向周身渔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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