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武侠世界 第287节
转身擦掉郭襄眼角泪珠,方志兴道:“你我以后虽然不是师徒,却同为求寻大道之人,还需多多交流才是!切不要作此小儿女态,哈哈……”说到这里,方志兴看着郭襄,竟而忍不住笑了起来。能够这么快走出自己影响,并且坚定地走出自己道路,郭襄这个未来的开派祖师,当真非同一般。要知道,就是以杨过天资,也是在海边练剑七年后,才在黄药师的压力下走出自己道路。而张君宝虽然悟道十年武功大成,但要说完全摆脱了方志兴的影响,却还远远无法称上。郭襄能够这么快走出自己道路,固然和她与方志兴一起的时间较短有关,却也可以说是天资悟性使然。
听到师父发笑,郭襄抹着眼泪,也随着笑了起来,说道:“师父,我这些年正有些体悟,还请您老指正!”她以往就觉得师父方志兴和父亲郭靖虽然武功同样都是极高,内里追求却是不同,但却一直无法言明。直到这些年苦苦追寻自己道路,才终于体会到了到底是何不同。对于郭靖所言,守卫襄阳、为国为民是他一生的追求,武功虽然重要,却也不过是实现的手段而已;而对于方志兴而言,追寻武道却是他一生的追求,之所以关心抗蒙等事情,更多的也只是想找一个更好的外部条件而已。正因如此,方志兴才从来不会强求,避免惹来更大的烦忧!
“有些体悟,有体悟好啊,快快说来听听!”方志兴笑道。虽然对郭襄如今有多么深刻的体悟不报多少希望,方志兴却仍对此极为鼓励。武道越是往上,同行的人便越来越少,尤其是黄药师、洪七公、欧阳锋、一灯大师、慈恩大师等人过逝之后,他心中更是如此。到了如今,天下间能够和他交流的,已经寥寥无几了,是以他见到郭襄走出自己道路,才会如此欢喜。独孤求败当年欲求一败而不得的心情,方志兴如今是体会的越来越深了。
擦干眼泪,郭襄定了定神,说道:“师父,这些年我体悟金轮师父留下来的感悟,终于想到了中原武学和密宗武学的共通之处。密宗武学以三脉七轮为本,除了顶、喉、心、脐还有眉心、生殖、海底这七轮外,便是左脉、中脉、右脉这三脉,用以连接七轮。弟子这些年探究之下,发现除了左、中、右这三脉之外,还有着前、后二脉,同样可以连接七轮,这便是奇经八脉中的任督二脉。有此相连,奇经八脉、十二正经,便能和三脉七轮结合到一起了,再不像之前各行其是。”她越说越是兴奋,到了最后,竟而有些欢喜起来。悟到了这一点,她以前所修的传自黄药师的功法便能和金轮法王传下的无上瑜伽密乘、龙象般若功相互融合了,再没有转修麻烦,她这些年武功之所以进展极快,也是因为如此。
听到郭襄所言,方志兴微微点头,嘉许道:“不错,你能想到这一点,那无上瑜伽密乘,想必也已经摸到门路了,今后当能有所成就。”龙象般若功是门笨功夫,并不适合郭襄,她这些年修炼的也是无上瑜伽密乘,更重缘法体悟。能够悟到这一点,可见郭襄对三脉七轮感悟极深,用之修炼无上瑜伽密乘,必能有所成就。
得到方志兴夸赞,郭襄心中也颇为欢喜,不过她心中同样也明白方志兴多半也已早就悟通了这点,问道:“师父,你说这方法对不对呢?”心中仍有些忐忑不安,毕竟是两套自成体系的气脉学说,一旦稍有不慎,便会产生极大危险,郭襄对此也是慎之又慎。
方志兴轻笑一声,说道:“人体气脉无穷无尽,所谓奇经八脉、十二正经,还有密宗的三脉七轮,不过是依据规律归纳起来而已,只要能自圆其说,又有什么对不对呢?你这套方法,虽说看似融合了两套气脉学说,其实内里仍是以三脉七轮为本,只是加上了前后两脉,在更好地贯通七轮时还能连通奇经八脉和十二正经的其它经脉而已。因此若是仔细分辨的话,可以称之为五脉七轮,是为三脉七轮的一个变种,也并无什么大碍。”
“五脉七轮?”郭襄听到这里,喃喃道。听到这个词语,她心中隐隐有了明悟,知道自己这套理论的根本所在。她因为自小修炼的武功是以十二正经为本,所以才在后来修炼密宗武功后也想着让两者相融,却并没有分出主次。但如今听方志兴所说,才知道自己所说的前后二脉,不过是多了一条在修习密宗武学时同时运用中原武学的方法而已,内里根基所在,却仍是三脉七轮。想到这里,她心中不由浮现一种复杂难言的感觉,不知是喜是悲。一旦她走上这条道路,可就彻底方志兴所传完全背离了,也难怪刚才方志兴说两人师徒缘分已尽了。
“师父,您认为怎么将两者融合呢?”想到这里,郭襄不由望向方志兴,期待他给出回答。若是方志兴能够将两者完全相融,她也就不必如此纠结了。
方志兴感觉敏锐,自然察觉到了郭襄的心绪变化,不过对于这点,他同样也没有解决方法。想了一下,说道:“五脉之说,你我并无不同,不过我归纳的气脉理论是以上中下三丹田为本,却和七轮不同了。”他这些年参研龙象般若功和无上瑜伽密乘,也从其中得到了许多有益之处,其中最重要的,便是中脉、左脉、右脉的作用。当年他和彭耜论道,体悟到扩展三大丹田、并在最终融合为一的方法,这些年来一直在为此努力。三丹田之间,除了以任督二脉相连外,便是以中脉、左脉、右脉相连,合称为三田五脉。并以此为本,连接其它经脉。体会到这点之后,方志兴将其化入武学之中,也终于将大手印等密宗功夫彻底化为己有,融合进自身武功体系。前些日子在襄阳城外的悲歌,便是他在将精气神三宝相合的同时,更是将身口意三密合一,才在体内雄厚无比的真气的支撑下,产生了那般神奇的效果。换作他人,可是万难如此。
“人体三大丹田,分掌头部、胸部、腹部,最终可相合为一。而七轮的话,若是同样能够扩展,最终或许也可整合为一。因此认真说起来,两者似乎并无多少不同。不过三大丹田关联到人体精气神,是为道家根本,七轮则是另一种了。我修炼的是道家功夫,因此虽然体会到了两者的相通之处,最终却还是以三丹田为本,汲取一些东西作为辅助。你如今修炼的话,同样也要如此,万不可犹疑不决、徒留遗憾!”方志兴又告诫道。武道之途,最忌讳的便是目标迷茫或者犹疑不决,丧失了一往无前的锐气,一旦那样,以后可就再难有着进展了。
“是,师父!”按下心中苦涩,郭襄回应道。
二人又谈了一会儿,却都没有了多大兴致,眼看天色已晚,郭襄向方志兴磕了几个响头,带着倚天剑,就此踉跄而去。两人之间,就此了结了师徒缘分。
第560章 崖山海战
大宋祥兴二年(元至元十六年),二月六日,崖山外海。
“此战得胜,南人再无兵力,十年征战,终于也要结束了!”望着被击溃的宋军战船,听着远处传来的哭喊声,张弘范心中想道。作为蒙元大将张柔之子,他自至元六年奉命统领收编来的李璮旧部伐宋,到如今已有十年。这十年来,他南征北战,从襄阳到临安,从长江到大海,不断取得胜利,到如今终于完全功成,心中自是极为喜悦。灭国之功,古往今来又有几人能够得享呢?作为武将,张弘范心中自然有着勒石留名的想法,让后人记住自己的伟业!
“乾坤秋更老,听鼓角,壮边声。
纵马蹙重山,舟横沧海,戮虎诛鲸。
笑入蛮烟瘴雾,看旌麾、一举要澄清。
仰报九重圣德,俯怜四海苍生。
一尊别后短长亭,寒日促行程。
甚翠袖停杯,红裙住舞,有语君听。
鹏翼岂从高举,卷天南地北日升平。
记取归来时候,海棠风里相迎。”
“啪啪!好词,好词啊!只可惜所作非人,可惜,可惜!”正想着,张弘范耳边突然听到一阵吟诵之声,在这混乱的战场之中,清晰地传入了自己耳朵。而在吟诵之后,紧接着便是击掌赞叹、又接连几声可惜。
闻声,张弘范心中顿时一沉,缓缓将视线转了过去。非是其它,实是这声音让他太过熟悉,六年前襄樊之战,蒙元大军眼看便要大获全胜,却因为此人歌声让襄阳城中的武林人士突围出去,不但未能竟得全功,后续还带来许多麻烦。当时张弘范虽然因为攻打樊城时受伤没有出阵,却在军中听到了此人声音,对此一直难以忘怀。尤其是数年来屡受江湖人士刺杀后,他心中更是如此。
“张将军,今日在此偶遇,实在是巧啊!”凝神看去,张弘范只见一个身着紫色道袍、上面绣着一个太极图的道士立在船头,向着自己说道。此人语气舒缓,让人不自觉地放松下来,似乎真的是在拉家常一般。
不过越是如此,张弘范心中却越是沉重,襄樊之战后,他可是没少询问过此人资料,但问来问去,却只知道对方武功高强,行事上却无法捉摸。若说此人不关心宋室存亡,许多江湖中抗蒙之事都有他的影子;而要说关心的话,他却一直没有走上前台。张弘范思来想去,也一直难以摸清对面这人的真正想法,但可以肯定的是,如今大战之际被此人不知怎么摸到了船上,自然定然有着凶险。
征战多年,又是一军主帅,张弘范心境自非寻常。他心中虽然有些惴惴,却还是压下了自己想法,面上不但丝毫不显异样,还阻住旁边欲要拔出兵器的亲兵,说道:“可是剑神方真人?不知前辈在此,未克远迎,恕罪,恕罪!”说着微微躬身,向对方拜了下来,似是对刚才拉家常的回应。面对武林中盛传的天下第一高手,他虽然自忖有些勇力,却也绝对没有胜过对方的心思,更不敢有其它小动作。当日方志兴一曲悲歌,慑住数十万人,虽然之后蒙元军中对此有了防备,方志兴也再也没有用过,但张弘范心中也可以肯定,眼前这位天下第一高手,断非身边这数十人可敌,就是整条船上数百人也是不行。否则的话,对方也不会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他的面前了。
“真人?前辈?张将军客气了,贫道可不敢当。”看着躬身拜下的张弘范,方志兴也不扶起,似笑非笑道。他今日来到崖山,本来只是前来观看这场名留青史的海战,见证大宋帝国的败亡。但听到文天祥在元军之中的消息后,却顺着找了过来。大战之中,本就极为混乱,方志兴武功极高,摸索之下,竟而不知不觉靠近了蒙元水师的旗舰,登上来查探一番。方才他所吟之词,便是在搜查文天祥时在舱中所见,是为张弘范所作。
未得方志兴回礼,张弘范心中却并不在意,怡怡然站起身来,说道:“前辈过谦了,吾师伯常师从遗山先生,遗山先生与普照真人为至交,方真人自是弘范前辈!”
“玄通师兄、遗山先生,倒也说的过去,唔,贫道也就忝为将军前辈了,哈哈!”听到这个解释,方志兴看着张弘范,忽然展颜笑道。张弘范师承郝经,郝经师事元好问,而元好问又和方志兴的大师兄玄通子是至交好友,从这点来说,两人倒真能够扯上点关系。数十年前,方志兴被玄通子所救,并通过他举荐到终南山,成为了郝大通的弟子。看在这些人为他已经坐化的师兄争得普照真人封号的份上,方志兴也需认下张弘范的一声“前辈”。
听到方志兴认下自己这个晚辈,张弘范心中微喜,却仍是不敢有丝毫大意,小心道:“舟中简慢,实在有些失礼,敢情前辈上岸一叙,也好让晚辈尽些心意。”他久历官场,城府也是极深,言语中做足了晚辈模样。
方志兴摆了摆手,说道:“不必了,我这次是来找文山先生,不知他所在何处,可否请出一见?”
“文丞相?这……”张弘范略感迟疑,虽然自己性命重要,但文天祥也是被捕要犯,并且是忽必烈点明要押解大都的,眼见方志兴似乎有救走此人之意,他心中自然有些迟疑。身为汉人,即使是此次大战的统帅,张弘范也远不如外人看来那么如意,单从忽必烈任命西夏宗室后裔李恒做为副统帅就可见一般。
“怎么?有难处吗?”方志兴扫了张弘范一眼,淡淡道。他来此地,就是为了文天祥,对于张弘范这个将死之人却没有多大兴趣,不过对方若是不识趣的话,他也不介意用些手段。
被方志兴淡漠的眸子一扫,张弘范心中顿时打了个激灵,几乎不能自制。这时才真切明白方志兴虽然言语和气,自己的小命其实却操在他手,当下再也不敢迟疑,向一个亲兵说道:“去,把文丞相请过来,一定要客客气气的!”使了个眼色,让那人快快前去。
第561章 二月六日
见此,方志兴微微颔首,看着那亲兵,吩咐道:“快去快回,不要耽搁!”挥手让他离去。那亲兵微微一呆,也不理会张弘范,急匆匆下了一条小舟,向着远处划去。
看到这般情景,张弘范瞳孔一缩,心中更是戒惧。那亲兵是他自家子弟,自然是信得过的,但如今和方志兴不过初次见面,却如此听从对方,显然是中了他的招数。联想到当日方志兴一曲悲歌影响数十万军,张弘范对于这个传闻中天下第一高手的实力,认识更深了一层。只怕自己刚才稍有不对,此时可能就和那亲兵一般了,如此手段,着实可畏可怖。
“前辈,可到舱中一坐?”过了一会儿,张弘范嗫嚅道。对于眼前之人,他心中着实无法把握,也不知说什么才好。也只能拉些家常,拖延时间。
方志兴闻言,望着眼前大战,头也不回地说道:“不用了,贫道一会儿便要离去,张将军无需多礼。”继续看向仍在发生的大战。此时蒙元水师已大获全胜,宋室军民绝望之下,纷纷投海自戕,不过不知为何,方志兴见到这般惨烈的场面,心中却是无喜无悲。是淡漠、是无望、还是早就预见到了这般情景……亦或是兼而有之吧。总之,眼见宋室最后的实力被一点点消灭殆尽,方志兴心中远远没有以前所想的那样悲痛,更多的是在感慨世事沧桑、轮回无常!
听到方志兴一会儿便要离去,张弘范心中也微微放下了心,知道方志兴看在已故的普照真人的面上,多半不会为难自己。他仔细观察,眼看方志兴面上似乎并没有多少北上,反而一脸淡漠,心中不由浮现了一个想法,试探道:“弘范在大都时,常听陛下提起前辈,谓为当世高人。邱神仙仙去后,大都之中,已盼真人久矣!”
“哦,是吗?只怕更多的是恨不得杀了我吧?”方志兴闻言,淡淡道。二十年前襄阳大战时,方志兴逼死金轮法王,而他的弟子杨过更是飞石击中当时的蒙古大汗蒙古,因此蒙古权贵,大多对他们恨之入骨,后来全真教之所以受到打压,也是与此有关。
张弘范笑了一下,说道:“前辈说笑了,陛下曾言,若是前辈肯的话,必不吝国师之位!”
“国师?”方志兴听到这话,这才稍稍转过头来,似笑非笑道:“那你们所谓的帝师呢?”国师之位,听着似是尊崇,但蒙古人册封的却不是一个两个,单就方志兴自己,就曾逼死过一位蒙古国师。
“帝师?”张弘范闻言,嘴角一阵抽搐,不知方志兴是真心还是试探。不过帝师是皇帝之师,向来由皇帝所定,他自然不敢接话。更何况如今的帝师是由八思巴担当,统领天下释教,并且奄有青藏,实力地位远甚于己,张弘范哪里敢于得罪。因此听到此言,他只得打了个哈哈,推托道:“帝师是陛下所定,非臣子所论,不过只要前辈能够折服陛下,想来也并非不可!”对于佛道两教的争端,他心中着实没有多大兴趣,也没有实力掺和,向来是远远避开。
“哈哈!折服忽必烈,会有那么一天的!”方志兴大笑道。似乎忽必烈的皇帝之尊,也丝毫没有被他放在眼里。
张弘范见此,心中更是一凝,知道此人实在是无法无天之徒,再也不敢多言。他身为臣子,对君主说的越多,越容易被引入不敬,方志兴不是臣子,自然没有什么,但对他可就不一样了。当下左顾右盼,再不敢多言蒙元朝廷之事。
正谈着,方志兴忽然一声大笑,说道:“哈哈!文山先生来了,快请上来。”转身迎了上去,说着也不见他有何动作,似乎只是微微一闪,船上已然又多了一人,正是前些时日被俘的大宋信国公、右丞相,文山先生文天祥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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